7.信号（7）

    时间回到行动之前，那是刚与艾拉谈话结束，我就被叫到了舰桥指挥层，现在正听取着汇报。

    “这个是由升格者培育出的怪物——聚噬体。跟之前我们遇上过的轨道异合体十分相似，经过初步分析，这同样是一个由异聚核心碎片驱动的敌人。”空中花园首席技术官阿西莫夫正给我讲解科研部的最新成果，这些成果都是基于075号都市战斗中灰鸦小队收集到的众多情报和样本，“不过跟阿迪莱联盟列车时的情况又有本质不同，虽然同为异聚核心碎片驱动，但是聚噬体比轨道异合体表露出来的特性还要复杂，它不是异合体，是帕弥什模拟地球生命的存在形式，开始进行自我演化的一种新型帕弥什生物，也就是异合生物。”

    将全息投影甩到一边，阿西莫夫的神色非常凝重，是自从我被他从冬眠仓中唤醒以来前所未有的凝重：“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我们合理怀疑——它体内的异聚核心碎片不仅提供了它自身存在的动力源，并且引发了红潮，否则这两者出现的时机未免太过巧合。事关和升格者的战斗，虽然聚噬体的情报已经对外公布，但是它体内含有异聚核心碎片这件事情，仍然是个机密。”

    “综上所述，希望你能对那天在地下工事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保持缄默。”空中花园最高议会议长，哈桑朝我点点头。

    “当然，将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转告给你的全体小队队员。”尼科拉也对我露出招牌式的笑容，我总觉得那笑容有些奇怪，因为他的眉头总是皱起的。

    我稍稍缄默，脑海中盘旋着一系列想法。

    所谓异聚核心是由帕弥什病毒在特殊环境条件下所形成的异聚物，病毒浓度高到一定规模后产生。其质地致密坚硬，能够表现出比通常帕弥什病毒更加复杂的行为，拥有cao控周围帕弥什病毒异聚物，形成各种异聚体的能力，可以被认为是第二代帕弥什的种子。目前人类对其的认知十分有限，唯一一颗公开的异聚核心就是在黑星行动中于被感染的国际空间站中找到的那个。

    就目前而言，异合生物、异聚体更像是异聚核心的一体两面。

    而升格者，是一群被帕弥什改造过的人类，他们的力量直接来自帕弥什病毒，而且也开发出了类似指挥官-构造体精神链接技术的升格网络技术。他们可以基于此技术赋予其他构造体升格网络的力量，这些被改造的构造体称之为授格者。而代行者，顾名思义，代行升格网络力量的人，目前空中花园接触较多的就是露西亚的meimei露娜了。

    就目前而言，升格者集团无疑是最难对付的首要精英敌人，这些不能再称之为人的人为了证明自己更为优秀的进化方向已经无所不用其极，其中最激进的一批整天想着怎么把空中花园弄到地上，让人非常头疼。

    而075号都市战役，就是露娜对此付诸实践的一词尝试，她差点就成功了。

    抢夺了北极航线的高能天线组，在另一个被称谓华胥的超级计算机智能辅助下对空中花园主控系统进行了劫持，导致其轨道高度不断降低陷入坠毁危机，露娜将其称为“筛选计划”。简言之，在毁灭下，强者生存，仅此而已。

    但北极航线是为数不多仍在地表坚持的人类据点，他们和空中花园的联系显然非常密切，所以通过阿西莫夫开发的法奥斯之矛轻易地通过反向定位找到了地面上高能天线组的位置，也就是075号都市所在地。

    那里也是露娜和露西亚的故乡。

    理所当然地，仅剩的可抽调小队火速前往目的地进行破袭行动。在其中，灰鸦就是真正触摸到事件核心的那支队伍。我们直接与升格者交手，从代行者露娜那里获得了许多信息，并最终与其联手击败了075城市地下的巨型异合生物，也就是阿西莫夫口中“由升格者培育出的怪物——聚噬体”。

    这也是为什么灰鸦会被限制与外界的交流，为什么我会被迫保密，如果噬聚体的成长达到一定程度，空中花园的坠落就真的只是时间问题了。

    而这次行动结束并回到空中花园后，留在城市外围侦查的突击鹰小队斥候万事发现并上报了红潮重焕生机直指大海的情况，所以空中花园决定使用天基武器进行广域打击。这也就是红潮行动的开端了。

    不过，比起这一切，我更好奇的还是，当时我到底与艾拉聊了些什么，为什么那次谈会与现在红潮所引发的认知异常产生联系。

    万事的声音仿佛沙漠中的一汪清泉，直接将我从无尽的回忆中拉回到现实：“尽管大家都对那日发生的事情三缄其口，可是我们是斥候，不难发现其中的端倪。在前线的捷报传回来不久之后，原本肆意翻涌的红潮，突然‘萎靡’了。”

    “什么？”我的脑海中浮现出在075号都市地下战斗时看到的画面，那是一个死在那次战斗中的名为加百列的升格者，他将一个看起来十分典雅的、格格不入的皮箱扔进了红潮，我一直不明白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错。包括这次突然来袭的红潮，远远没有那个时候汹涌，甚至连‘河畔’的帕弥什浓度也远没有那个时候高。也就是说这次的红潮，的确衰弱了。”他转头望向我，目光一时变得无比锐利，“你们那个时候做了什么？”

    “这就是你带我出来的原因？”难民区的轮廓逐渐缩小消失，周围的气温也随之迅速下降。人居住的聚落终究与荒野不同，尽管那里只有零星的难民，但人的气息会驱散寒冷，而现在，冷气再次席卷而来。

    一阵沉默后，我率先开口：“那些话，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吧。不只是我，还有里。”

    “没错，只是接受一个找小孩的委托，我自己一个人就够了，别的不说，构造体单独行动起码比带上一个人类要快得多。”

    “你却找上了我。”我仍旧维持着目光的平静。

    “因为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引起了红潮，又是什么引起了帕弥什生物化。”万事身上的慵懒此时已经完全消失了。

    虽然保持着沉默，脑海中却忍不住浮现出了那个梦魔般的巨型半截躯体，那个名为巨噬体的异合生物，正是它，让灰鸦在之前的作战中陷入了绝境，甚至要到与升格者阵营合作的地步。

    轻吐出一口气，我转头看向万事：“比起这个，我觉得你更该关心帕弥什生物化的后果。”

    他维持着步调与我对视了一阵子，随后整个人一下垮了下来：“没关系，那无所谓，你的回答不会影响我的判断。虽然这次空中花园半点情报都不愿意透露，可是之前有一个情况和现在非常类似，单从由纯粹的帕弥什病毒构筑这一点而言——这些东西本质上，和空间站那时所遭遇的异聚核心是一样的，所以，当初从空间站坠落到地面上的异聚核心碎片，真的只有奥赛兰姆列车上的那一块吗？”

    我百出一副无可奉告的表情。

    “好了，我已经知道答案了。一度萎靡的红潮，再次卷土重来，并且形成了支流。不能拿常规的法则和逻辑去推断红潮这种东西——但是也不该完全不去思考这背后蕴含的含义吧？”万事露出了些许笑容。

    又一阵沉默后，他的望着我表情又变得凝重，像是谈话终于真正来到了正题所在：“空中花园在黑星行动时将所有能源集中在了聚焦棱镜上，对异聚核心进行定点打击，都未能将其彻底摧毁。所以是什么让他们自信满满地认为一次对地广域打击就能永绝后患？打击分布得越广，对单点的打击强度就越弱。但是，假如，我是说假如——红潮是有源头的呢？失去了源头的‘潮水’即便不会消失，但也没办法继续肆无忌惮地泛滥。接下来只要找到相应的处理方式，迟早有一天能够清除掉它们——那只是时间问题。”

    “球反射激光是我和工程部的卡列尼娜一起开发的新聚能思路，虽然能量利用率不高，但输出功率上限可要比稀有气体-太阳能激光直射强了几个数量级。”我仍旧盯着他，尽管脚下荒漠有些崎岖，我仍旧维持着步伐，“不过你的猜测至少是比较合理的。”

    “只有你们指挥官，才有权限开启那个什么位域节点，不是吗？我只是想实践一下我的方法，能不能解决这次的危机，快点结束这一切，然后睡个不需要忧虑任何事情的好觉。”他逐渐放缓了脚步，“按照一般孩童的脚力计算的话，那个小鬼应该在这附近了。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个小鬼。”

    “你比我想象中的冒进些......”我也放缓脚步，做搜索状，“你说，跨越这些支流，在红潮的尽头，我们会看到什么？”

    “现在不可能知道，没必要浪费这个时间了。比起想象那个，你还是先来找找痕迹吧，这里的脚印比较新鲜，还没被风沙掩盖。”

    我正要走上前去，雄浑嘹亮的声音突然响起，如同在耳边的炸雷，瞬间有如心胆俱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