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节 穆知府的神助攻
众人听了暗暗点头：这也算一个说法，但如果仅仅是心有所想就能写出如此深刻情感的诗作，也有点太妖孽了。穆知府却没有因为陆成的这番说辞就打算放过这件事的意思：“如此说来主要是你心有所想就能有如此感悟？那好，今日我命一题你当场做一首诗词，你可敢答应？” 这老货有病吧？陆成莫名其妙，我踩你卵了？跟谁啊这是？给脸不要脸了？你特么是知府就了不起啊？陆成是现代人思维，历史知识其实并不是太多，拜当年明月大大所赐勉强把《明朝那些事》看完了，并为此还专门看了二十四史中的几本书尤其是眀史，虽然是跳着看的但对明朝还算熟悉，可他对于一个知府的能力一无所知，并不知道敢惹知县的平民都不多更不要说知府了。 老子为了不牵连严家小姐已经道歉了，你要的解释也给了，蹬鼻子上脸？无冤无仇的跟我过不去？他的火开始往上冲：“知府大人有令，敢不从命？”众人都是一呆：敢于答应这种要求，他莫不是个傻子？你要是个低等士子也就罢了，一个童生做不出诗一点都不丢人，可昨天浣溪沙以飞的速度传遍文会，而且必然会在极短的时间内传遍大江南北，这就是个最理想的起点，可以借此一举成名天下知，前途光明，可今天就去接砸盘子的要求，知府大人要给你出个悼亡诗、军旅诗你怎么办？众人还是不信一个人能对于自己没经历的情感能刻画得入骨三分，昨天的那种情况应该属于极其罕见的，他要再写出那种水平的诗词，可以说知府大人都不能轻易动他了，但这可能吗？ 郑王皱着眉正要出言阻止，穆知府却抢先说道“好，君子一言！我也不为难你，今天群贤毕至，你写一首应景的诗词，但以苏辛豪放词风为主”他随即对着旁边几个才子说道：“你们也写一首，要有磅礴霸气，所做最佳者当为本届文魁。”众士子顿时一阵惊喜，陆成昨天的词明显属于婉约风格众人实在比不上，但今天改成豪放，这是几位才子的强项啊，因为北方俺答正在叩边、东部沿海倭寇肆虐，为了体现自己忧国忧民豪放类的词最近比较受欢迎，所以众才子大多有准备，同时知府大人还有一句潜台词大家都听明白了：昨天的词不算了！知府大人高啊，一句话就逼得这个雏儿入了瓮。 郑王、杨实和诸位大儒觉得不妥，但此时怎能驳知府的面子，明显他是有备而来的，众人都在踌躇，郑王把手里的茶盏一放，清了清嗓子正要说话，却看到陆成忽然笑了：“知府大人说得好，既如此，那小子也就狂妄一回，看是不是能侥幸与诸位才子相较，”他迈步走向刚由下人搬到大厅中间的桌子前面，围着桌子走了几圈，忽然停下来上前拿起笔顿了一下：“小子去岁于雪中出城，见天地苍茫心有所感，今日得了知府大人的令，就以此来赋词一首，”随后在众人的注视下笔走龙蛇写了起来，众人面面相觑，这是遇到个天才还是傻子？要说这一会的时间就能根据命题写出一首好词不是没人做到，而且能做到的人有不老少，但那都是什么人啊？曹子建、李太白、王子安。。。那可都是天之骄子，众人可不信这种人自己这辈子能见到一两个，诸位才子也呆了：你就不能消停哪怕一小会？ 这首词似乎有些长，众人不好过去打搅，杨南溪可忍不住：我俩是朋友，我可以过去看看。他慢慢踱过去接过旁边丫鬟手里的墨挥手让她退下，自己亲自磨了起来，边磨边看纸上的字，但随着陆成在纸上的挥洒，他的动作开始变得缓慢直到停止，嘴巴睁大惊讶万分的看着，他这神态把众人弄得心痒难耐，但穆知府心里却一沉：他又写出了惊人的诗词？ 场上众人都停止了动作，看着陆成在中间毫不停顿的写着，连正在表演歌舞的舞姬们都知趣的停了下来，此时正好轮到才艺双绝的明月姑娘在表演舞蹈，听说昨日写出“当时只道是寻常”的陆公子来了，她也很好奇的想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要说青楼女子最友好的目标，那就是才子们了，看到那首词的时候从其中感觉是个中年人，可今天一见居然是个十六七的少年，这让性子清冷的明月都感到十分惊讶，所以刚才在舞蹈时有点走神，但当时厅内众人的焦点在陆成身上所以也没人发现，此时她也已经停止舞蹈与众人站在一起看着场中正在写字的那个少年。朱载堉忍不住，直接起身也走了过来站在旁边观看，只用了几息的时间他就跟杨南溪一样处于半石化了，众人一看：得，又是一首绝世好词！ 对于真正的文人来说能看到这种场景能爽翻天，目睹一首好词的诞生那是绝美的享受，而这种享受的欲望此刻正被场中间站着的三个人吊得足足的。 终于写完了，陆成把笔放入笔架，向众人拱了拱手就退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扭身看了看桌子，旁边恰到好处的递过一盏茶，他抬头一看，是个穿着舞蹈服饰的女子，似乎自己刚进来的时候她正在舞蹈，应该是哪座青楼的花魁，只见女子与他年龄相仿，身材高挑皮肤白皙、两黛弯眉入鬓、一双美目如星，这是陆成重生以来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子，他不禁暗自赞了声好靓，然后接过茶点了点头喝了一口就放在桌子上看向众人，明月有点脸红的退了回去，旁边一个女子悄悄捏了她手臂一下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哎呀咱们的冷美人思春了，”明月的脸更红了：“不要乱说，我看陆公子渴了给他倒了杯茶而已。” “嘻嘻，我信了。” 此时默庵先生第一个忍不住了：“咳，既然写完了，南溪，你就给大家念念吧，看看此子又有什么佳作。”杨南溪和朱载堉都神情复杂，杨南溪拿起了桌子上的纸，定了下神清了清嗓子大声念了起来：“沁园春.雪，”陆成心里暗暗地念叨：对不起了，用您老人家的词打一个知府的脸实在大材小用有点对您不恭敬，但要说磅礴霸气，这首词苏辛不及，第一时间想起来的就是这首了，您老人家多担待。 杨南溪晴朗的声音传遍阁楼：“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妆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sao，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阁楼上鸦雀无声，就是一个不懂诗词的人也能听得出这首词中磅礴之气扑面而来，实有气吞天下的胸怀，这要是乱世，能写出这首词的一定是雄主。 穆知府哑口无言，说起来这个穆知府并不认识陆成，但他是严嵩的人，虽然并非很体己但不能挡住他想成为严首辅门下忠实走狗的心，严府与严嵩是远亲但人家毕竟是亲戚，多与严府为善并不一定能增加自己在首辅大人心中的地位，但也没有任何坏处不是？至于郑王，一个藩王而已，而且是不得帝心的藩王，所以并不至于令他非常顾忌，因而他今天其实是在知道昨日的事情之后想为严府找回面子，虽然此子很识趣的一来就道歉了，但自己的姿态还是要有的所以他就出了个难题，但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作为一个考中过进士的人穆知府知道这首词的分量：自己又成了他扬名的垫脚石了，而且这首沁园春一出必定天下皆闻，没准自己已经成为一个难为后辈的反面形象了，这让他更加郁闷。 默庵先生起身过来接过杨南溪手里的纸仔细的看了看，又转头看着下面的众位士子：“你等可还有诗作？”众人一起摇头：作个卵，有这么一首词在前面你让我们怎么作？作成笑话让大家笑？能到阁楼上的都是肚子里还有点墨水的，这首词水平怎么样都能看得出来，今天极有可能又是一个滕王阁佳话，谁愿意此时蹦出来做一个流传于世的傻子？一声不吭还能得个吴子章有自知之明的结果。 默庵先生点了点头：“如此说来本届文会的魁首其实不用等到明天了，当以这首词为第一，”众人一起点头，连穆知府都无奈的点了一下头，他也不傻。郑王很开心：“你别坐那么远，过来和穆大人及众位先生见礼拜谢。”陆成赶紧起身上前拜谢，几位大儒对他最感兴趣纷纷问他师承何人，然后都记下了吕秀才、郭明达的名字，准备以后寻访一下看是否是儒林遗贤，可怜这两位老先生今晚在家喷嚏不断，都念叨着明天要去龟寿堂看看是不是着了风寒。 此时底下歌舞重新开始，陆成看到在中间婀娜舞蹈的依然是给自己端茶的那个女子，不禁多看了几眼，而朱载堉这时候又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陆成趁暇凑过去看了看发现画的都是一些人物速写，正是场中正在跳舞的人，陆成忽然醒悟：朱载堉还是我国历史上最著名的编舞，他对于中国舞蹈的贡献可以说是极其重要的，而且由他改编创造的沁阳高抬火轿陆成以前在电视上看到过，那可是非遗，这他娘的还真是个人才！ 旁边的默庵先生却看着陆成不禁心中一动，眼睛一转动起了坏心思：昨天据说他已经和严府退亲了，也就是说他目前没有婚约在身，虽然他刚说誓言不中秀才不成家，但以他的文才考个秀才太简单了，所以。。。 他又清了清嗓子：“咳，陆贤侄啊，你现在可有婚配？” 这是又要给我弄个包办婚姻了！陆成心中暗暗叫苦，我想自由恋爱就这么难？其实他也清楚，已经到了这个朝代基本上和自由婚姻这种事逐渐远离了，虽然明朝榜下捉婿的情况已经很少见了，但一个年少有为、文采出众、没有婚约在身的少年士子总是极其抢手的，而且自己几乎没机会见到能符合自己要求的女子，因为明朝的小姐们都在家窝着，不是每个家庭都能接受昨天那俩俏家丁的事，所以自由恋爱真的是很难的。 但陆成觉得自己还可以抢救一下，所以他开始垂死挣扎：“目前未有婚约，但小子已经在家父灵前誓言不中秀才绝不考虑婚约的事，所以不敢违诺，”首先说了是在父亲灵前起的誓，强调了誓言的重要性和严肃性，其次把不考中秀才“绝不成家”不动声色的改成了不考中秀才“不考虑婚约的事”，默庵先生听了除了道声少年壮志也说不出别的，只能把这心思放在心里：反正明年开春就要院试，再等几个月自己的孙女还等得起，但他不知道其他人听着也都动了这心思，一个个都打起了算盘。 周围几位才子气的牙根痒痒，往年总会评出个一二三，还有不少“佳作”传出来，大家都欢喜，可今年蹦出个陆成，一首浣溪沙还不算，又在穆知府的神助攻下弄出一首沁园春，这两首词一出谁还敢写？大家什么水平都相互心里有数，写出来丢脸的事大家是都不干的，但人家两首词压的众人不敢写这似乎一样丢人啊，好在有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夯货写了几首狗屁不通的诗词，有的诗连平仄都押不上，但好歹不能说是全军尽墨了。 两首词早就传遍颐园，尤其是第一首在女孩子中间炸了锅，陆成进来的时候很多人是注意到的，虽然那时候陆成还没写出浣溪沙大多数人也并不认识他，但近一米八的身高、看起来谈吐儒雅、风度翩翩的少年郎总会引起女子们的注意，刚何况现在他两首词震惊四座，所以一些未婚女子眼睛开始发绿，对于这里的女孩子来说，如意郎君不是中进士的官老爷而是英俊少年郎，明朝的官与宋朝差的太大了，明朝做官死亡率高、抄家机会多、发配机会多、家中女子进教坊司机会多，所以榜下捉婿这种事在明朝几乎绝迹了，而且门第啥的只要不是平常百姓就好，这文采也不愁中秀才，所以这就是最理想的对象啊，一时间河边长廊内众春心荡漾的女子心中都鞭炮齐鸣锣鼓喧天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但在画舫上却不是如此，青楼女子哪有能力自己掌握命运，有身份的人也不会把青楼女子娶回家当做夫人，能被贵人看上买回家当妾是最好的归宿了，因此她们并没有太多想法，这都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