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老汪
午饭过后,李彬没有再停留,开车继续往东,十几公里外的小镇上还有两家,一个老板姓金,一个老板姓何,都是以液压元件为主,印象中设备都不错,后面都换数控的。金老板和自己差不多是同龄人,企业变化不大,但质量控制的确有一套,每个零件看着都舒服。何老板比玉陵的李老板还大不少,记得他儿子三十好几的人,不比自己小,当时跟在老何身后,也不太爱说话。等进了厂,才了解到现在老何年龄大了,精力跟不上,己经退位;小何接手三四年了,可惜能力没跟上,车间里空荡荡的几个人,地面、设备上全是灰尘,叹了口气,李彬也没多做停留,客套了几句就走了。路上接到老何的电话,也没回头,只说等几天再去拜访。往前到了后塘镇,也是小工业厂作坊比较多的地方;这里也有两家配套厂,一个作钣金,也是南车的合作供应商;一个作表面处理,一大一小两条喷塑线,给多家电梯厂家配套。两家都不错,生意很好,和两位老板各自聊了会,了解了一下市场行情后就离开了。晚上七点多钟进了龙城工业区,找了家离明天要去拜访企业近的酒店休息。 龙城的汪老板是个很热情的人,李彬电话和他联系了一下,说明天上午去拜访他。“兄弟,你现在在哪了“,李彬告诉他,自已就在他公司边上的酒店,“你等我十分钟“,话音刚落就挂了电话。十分钟不到,敲门声响起,打开门,汪老板迎面就抱过来,“兄弟,你可算是出来了“汪老板道:“几次去拜访你,你都避而不见,对老哥哥这么见外了。“ “一直没好意思见您,最后您损失也大,对不起你们在工作中的大力支持啊!最近是走投无路,到您这讨讨东风。“李彬笑道,汪老板是个较为富态的人,血压较高,在印象中是不喝酒的。现在六十出头的人,脸颊都漏出来了。看来身体影响较大,他也就一姑娘,从小送到国外读书,学成归国老汪想找关系安排进系統不肯,到自已公司接手财务也不愿意,说是一年五六千万的营收,钱没赚几个,还一屁股的三角债,很是看不来,好象后来去了上海,搞金融什么的。平时公司的事,老汪老婆帮不忙,就靠老汪带着内弟跑。李彬和他接触的时候,一年也就和他们十来万的业务配套,就那么几个齿轮。但他和两个大的工程机械公司有业务往来,主要是链条、板链之类,以及匹配的链轮,一年一两千万的业务,二十来亩地、大几十号人,也算是可以了。 李彬接手生产的时候,鼓励部件外扩,其中就涉及齿轮箱体类的,到老汪这儿来考察,除了铸锻,其它条件设施都很好,鼓动他做部件成品,又给他搭桥箱体铸造厂家,鼓动他到几个大的工程厂抢类似订单。老汪也是有想法、办法的人,当年BJ工程机械展,他跑到展会门口,拿着与李彬公司配套产品的放大照片,竖了块牌子,写着“我们与晟通工程机械公司配套的产品”,究然让他弄成功了,会上就与几个工程机械公司达成意向,短短几个月,就让他拿到几个大单,还都是批量性,业务一下急剧扩张到五六千万。场地不够,当时和别人谈好租别人厂房来生产,李彬又鼓动他不要租厂房,借钱买地皮,自已起厂房。老汪自己也不自信,县里土地不值钱,二十万一亩,没增值空间,建厂房还要钱,资金转不过来。李彬劝他看看省南各市还有多少县,他们县产值多少,离县升区有多大差距。老汪是真去打探了,回来立马贷款买地,胆子也大,贷款一千万买了五十亩,还没来得及凑钱建厂房,转过年县升区,工业用地从二十万一亩升值成五十万一亩。他出手转让二十亩,拿到一千万回款,等于半年不到,一分钱没出,白得三十亩地。一千万回款他也没还银行,直接就让他修了幢厂房,还添了些新设备。汪老板这人也直接,当年背了个包,进了李彬办公室,把包朝李彬脚下一放,说道:“李总,这是您的谢仪,与您公司无关”,李彬也是一头雾水,打开包一看,好家伙,成捆的毛爷爷,满满一背包。李彬也算是受过党教育的好青年,怎么可能在这种事上翻车,严辞拒绝。老汪说“没你指点,我这辈能吃上这么肥的rou!” “那是你做事有魄力,合该你发财!”,反正好说歹说,李彬也没收,老汪要是不把包原复不动拎走,当天就翻脸了。当时,李彬一是正求上进,二了也凑巧,李彬当年春节前三十万买的一套六十多平的小户型,一套一万出头买的四十多平的小破平房,都被划入棚改,拿到一百多万拆迁款,也算是吃过肥rou的,心里对金钱的抵抗力就强了许多。 老汪后来给李彬他们年配套二三百万,但清算前公司欠老汪公司一百多万,数额太多,李彬那时己无能为力。后来清算小组补了多少给他,李彬是真不清楚,不过以国资委一帮人的尿性,可能搭上关系的好说,搭不上的可能就基本全亏了。老汪因为配套的基本都是大厂,虽有业务量大、利润较高的好处,但大厂都喜欢拖資金,搞得配套厂家流动性就差,老汪也免不了;这一下一百多万亏损,虽然不会让他伤筋动骨,但也会让他有一段时期的难受。李彬倒没有躲避谁的意思,只是有一段时间,心里没调节过来,干脆跑到上海打工去了。老汪找他也不是因为这点亏损,而是要李彬到他公司,帮他把管理撑起来。公司走到清算的程度,虽然不是他的原因,但要他舔着脸继续在这行业混,李彬的心里实在难以接受。 “兄弟,和老哥哥还这么见外,就伤老哥哥的心了!”汪老板还是很直接:“老哥哥搞到现在的规模,那都是受你指点;老哥哥这辈子吃得最肥、最舒服的那块rou,那也是靠你点拔。” 李彬没和汪老板在这些方面多扯,没隐瞒这次拜访的目的。汪老板没多说,只是扯着李彬出了宾馆,楼下他内弟在车内等着,三人一起到了本地的海鲜一条街,边吃边聊,后来又到洗浴中心洗了个澡,做了个按摩,到了半夜把李彬送回宾馆休息。闲聊得多,工作上的事基本没谈,说明天上公司谈。第二天一早,李彬下楼进大堂退房结帐,就看见汪老板内弟坐在沙发上,看样子己经等了一会。 “李总,汪老板让我来接您去观海楼吃早餐”,汪老板内弟是个很实在的人,年龄大李彬几岁,李彬让他直呼“小李”或者“李老弟”,但这人很守本份,决不跨出汪老板司机身份半步。这次李彬没有拖延,估计汪老板在那边也等了不少时间,弄得自己不好意思,立马上车就去了。等到观海楼,立马上前打招呼:“汪老板,您费心,劳您久等了!” “没有的事,我每天也到这过早,时间刚刚好。”汪老板回道。吃饭这块,李彬也没客气,该怎么吃就怎么来。
到了公司,老汪也没废话,和李彬把整个厂区走了一遍,新旧两块厂区,五十亩地,两个车间一幢办公楼,全都走了一遍,连财务室两个小姑娘也给李彬介绍了一下。最后回到办公室,老汪喝了口茶人,对李彬说:“老弟,我的心你明白,我的情况,你也清楚。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要老哥怎么做才肯过来帮我“ “汪大哥,我还想挣扎一下。”李彬缓了缓:“这次出来,说是给自己找出路,但心里还是希望把公司摘掉的牌子再挂起来,集团公司可能做不到,我想把我这分公司的牌子先立起来。” “好!老弟,咱们做人啦,不能输了这口气。你只管放手博,老哥这没二话,资金、产品没二话,随时要随时有...” 终于找到一个肯全力帮护的,李彬心情很激动,出了城区,把车停在路边,抽了几口烟,好好缓解了一下,直到心情平静下来才继续开车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