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 采气

    另一边，深林之中，老卒们细嚼慢咽，啃着手中的干饼，这干饼，和寻常食物不同，乃是很久之前，道人炼丹时候，开发出来的副产物。

    此间世界，万物皆有其“气”，只是无法和人气媲美而已，而人之气难得，朝廷对道梵的监管尤为严格，若只是行善积德，广传名声也就罢了，朝廷为了自己的名声，一般不会妄动刀兵，但道梵之人，若是胆敢建立体制，哪怕只是做地主，圈养雇户，那也是谋逆的大罪，不但道脉要被伐山破庙，哪怕是雇农，也有被灭满门。

    于皇帝而言，天下的百姓，都是自己的私产，特别是关系着自己的长生大业的，若敢染指，可谓是十恶不赦。

    这种情况下，穷则变，道人自然便将目光看向了别的地方，试图采山川之气，万灵之精，炼制丹药，以此道，登仙。

    只是此道，终究不过是小道。

    但在炼丹的过程中，所开发出来的副产品却是不少，比如说这干饼，就是以小麦、粟米、麦麸三样为主材料，又加入了一点药材，所制作出来的行军粮。

    普通人，若是吃上一块，足以保证三天不饿，且体力充沛，只是在效力过去后，若是得不到足够的食物补充，却是会虚弱上一段时间。

    至于眼前这些悍卒，一日一块，足以支撑起七天的活动。

    而此般军粮，最大的好处还不止于此，最重要的是，其可以保证两个月不腐坏。

    要说最大的缺点，那便是此物的制作麻烦，成本巨大，普通的士卒，根本没有使用的价值。

    也是原身身份特殊，手中的老卒，都是精锐，这才有这般配置。

    不过，也幸亏如此，若是换做一群散兵游勇，形式及至如此，怕是早就哗变散逃了，甚至还可能反戈一击，将赵成绑了，送与敌军，前去邀功。

    古往今来，这样的事情，绝不在少数。

    此事，也无关忠诚与否，两军交战，信仰这种东西，就是用来消灭的，除非是悍不畏死的狂信徒，否则，面对绝对的力量压迫，趋吉避凶，才是常态。

    就人性而言，逆风作战，其实是反人性的，正常人，在事关生死的时候，除非别无选择，否则都只能打打顺风局，一旦陷入逆境，就要人心涣散。

    赵成此刻，注视着沉默着用食水的兵卒，心中转过种种念头。

    哪怕只使用，不超过此身上限的智慧，他也可以一眼看出，眼前的士气，更多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打鸡血一般的回光返照，要是此刻，虎豹骑直接出现，前来拼杀一场，那眼前的残卒，还有一战之力，甚至会悍不畏死，和虎豹骑血拼到底。

    穷寇莫追，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但若是虎豹骑始终不出现，如此至多一至两日，精神上的兴奋劲就会过去，那一口气一旦xiele，虎豹骑若是出现，怕是大半的残卒，都会直接溃散。

    而已吴渊这段时日的用兵，却是决计不可能，在这个时间，和自己正面拼杀的。

    如今，黄天军在南荒的溃败已成定局，时间越是拖延，对于对方，就越是有利。

    自己这些人，在吴渊眼里，就是困兽，只要继续消磨下去，轻易就能直接磨死。

    对此，赵成只是早有想法。

    手下的士卒在用食水，因为精神亢奋，已经干饼的作用，他们的精神状态和体能，都在不断的回升。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所提供的气，也是愈发的强盛，比之最初的时候，强盛了三倍不止。

    人心的状态，对于气的影响，是非常严重的。

    而这，也是为什么，此间世界的王朝，哪怕是发展到如今，一朝也能延续几千近万年的原因。

    人心若是低迷，气也是低迷，这种情况下，却是会影响着帝王的长生大业，这使得，那些大人物，对于下面的人，也不敢盘剥太过。

    另一方面，又有朝廷圈养的道人，视察天下以望气，若是某一地的气，陡然低迷，顷刻间，就是一场血雨腥风。

    于官员而言，死也不是结束，而是一个开始，活着的时候若是坏了皇帝的事，死后更惨。

    当然，若是为皇帝看中，承天下名望，死后去往虚空，也有更长的寿元，虽然无法如皇帝一般，起步既是长生，但也有光大的前途。

    而道国和皇朝，却又有不同。

    皇朝的气，是尽归于皇帝，而后庇护于官员。

    而道国，比如说赵成此刻，他手下的士卒的气，却是有一半，是尽归于他自己，剩下的一半，归于黄天法界，而非是归于黄天道人。

    虽然黄天法界，是黄天道人的，但本质上，并非一样。

    在道国之中，道人只有名义上的上级，道人不可能统御道人，因为气，只会归于一人！

    一个道人，哪怕名义上统御另一个道人，也无法从对方的身上，分到半点的气。

    唯有从道统层面着手，道统的首领，才能节制下方的道人。

    当然，以赵成如今的残兵败卒，虽说黄天法界，分了一半的气，但因为赦封的缘故，黄天法界给他回馈过来的气，还要超过从他手下的士卒身上所提取的。

    这对赵成而言，自然是好事，但对于黄天道，对于黄天道人而言，却不是什么好事，这是在分薄黄天道人的力量。

    古往今来，想要建立地上道国者不少，但如同黄天道人这般大放的，却是没有几个。

    哪怕是建立道统了，对于实质性的赦封，也是吝啬的。

    古往今来，为了争夺气数，师徒反目的，绝不在少数。

    而如此，也可见黄天道人的大气魄。

    想到黄天道人，赵成也觉得有些可惜，此人行事，无疑是一等一的英豪，只是天时地利，尽数不在，能有如今的气象，已经是殊为不易。

    至于他，固然可惜，但也不能说去逆转对方的天命，不是天命不可逆，只是这与他的目的不符。

    黄天道如今固然是困局，是举世皆敌，但同样，也是建立地上道国的唯一方法，只是可笑此间的道人，多是自私，看不透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