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重要发现
第二天一早，一起去宾馆的自助餐厅吃早饭，两人一见面，张继阳多少有点不自在，而赵兰却神态自若，恢复了之前的状态，全然不提昨晚的事，就象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这让张继阳既有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的感觉，又总觉得好像不应该是这样似的。既是如此，他也索性把这事放在一边，边吃早饭边和赵兰商量起下一步的打算。 赵兰建议先去医院看一看蔡志刚，再决定后面的工作计划。张继阳觉得，得先了解一下蔡志刚的恢复情况，现在野外的任务已经基本完成了，离开江城也有快两个星期了。不管怎么样，也不合适再让他继续跑下去，应该收拾一下回所里了。不过，回去之前，他还想再去滑坡的那个地方看看。昨天采的一点火山灰层样品虽然被蔡志刚抢回来了，但量很少，应该想办法多采一些才能保证下步研究的需要量。另外，滑坡之后新暴露出来的岩石露头，很可能为他和蔡志刚的当时的争论提供一些扎实证据，需要多拍几张照片。 蔡志刚在医院里情绪和身体状况倒是都不错。腿上的伤口已经基本消肿了，也没有发烧。他说他的身体壮得很，就想马上出院。但医生却仍然坚持，说还是再挂一天点滴，彻底消除炎症的可能。张继阳就让他先踏实在医院休息，自己和赵兰再去露头上跑一趟。 安顿好蔡志刚，张继阳叫上程师傅，跟赵兰乘车重返筑路工地。来到昨天滑坡的地方，朱经理已经组织了一批工人在清理作业面。两辆挖掘机把堆积的泥土和碎石翻开，一拨工人正用风镐将一些特别大的石块破碎，一辆推土机来回忙碌着，推出作业道路。见到朱经理，张继阳告诉他蔡志刚身体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并且问现在能不能进作业面看一看。 朱经理心里满是焦虑，说这次滑坡让他的工期至少要拖上两三天。不过，他又觉得毕竟这次没有出人命，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对张继阳的要求，他还是积极配合，说今天一早，公司的土木工程师已经赶过来勘查过了，目前这段山坡比较稳定，应该不会发生进一步的灾害，所以他才让工人和机械进来作业。但他还是满口叮嘱一定要注意安全。 张继阳带着赵兰，深一脚浅一脚翻过在路基上的滑坡堆积，爬上半山坡，到达了一大片新暴露出来的岩石断面。这片露头无论是新鲜程度还是可观察的范围，都比滑坡前好了太多。岩石的断茬呈现出青灰色，细小的晶体在阳光下闪烁着星点反光。感觉这对将来做各种分析都特别理想，他们迅速取出地质锤、样品袋和照相机，开始采样布点。 张继阳指着脚下的岩层截面说：“你看，现在可以清楚地判断，火山灰沉积不止一层，比较明显的至少就有三层，我们需要全部采样，而且尽量多采一些，将来选锆石比较有把握……这边的地层边界，有很多漂亮典型的同沉积构造，可以看出来，当时的沉积环境有比较多的扰动，应该是地质活动非常频繁……我怀疑这边还可以看出一些古地震的遗迹。” 赵兰拿出野外记录本不断记着，不时用照相机把张继阳指出的现象收入镜头。张继阳一手拿着罗盘，不时报一下地层的走向、倾角，采集的样品集中在一片空地，逐渐积成了一小堆。 不知不觉时间已过中午，简单吃完带来的盒饭，张继阳忍不住犯起困来，毕竟昨天累了一天，晚上没睡好。他就近找了个平一点的石面，垫上几个帆布标本袋坐下。本想就是稍微打个盹，不觉竟然就这样抱着膝盖进入了梦乡。在梦中，他回到了2亿多年前的三叠纪……他好像是在天空中翱翔，身下是一大片宁静的海湾。海水显现蓝黑色，海面漂浮着五颜六色的海百合，它们的触手在海面上随波浪荡漾着，就像一簇簇盛开的巨型花朵。突然，海面的平静打破，跃出几条身形像海豚一样的鱼龙，在海水中尽情地捕鱼嬉戏……正当俯瞰美景心旷神怡之间，突然听到振耳的轰隆声，原来是远处海边火山爆发了。火山口喷出炽热的岩浆，沿着山坡流进海中，嗤嗤响着，腾起大片的蒸气。眼见火山灰遮天蔽日迅猛袭来，张继阳一阵惊慌想躲避时，不料竟然从半空中直坠下去，眼看离海面越来越近，急迫中他胳膊无助地挥舞着想控制住下跌的速度但毫无作用…… 猛然睁眼醒过来，发现赵兰正扶着他的胳膊，瞪大眼睛关切地看着他。这才知道刚才是进入了梦乡后，不自觉身体失控歪躺了下来。远处推土机的引擎怒吼着，努力地把一堆土推向山坡下面，在梦境中化成了火山喷发的声音。 张继阳有点尴尬地哈哈一笑，正想解释说我竟然做了个梦，突然注意到手边的青灰色泥质岩层面上有一小片深黑色三角型凸起，延伸处被没有破开的岩层遮住看不到了。他心头狂喜，也顾不得再说什么梦境的事，翻身提起地质锤上前，伏下身小心翼翼地把上面盖着的薄层岩石剥去一些，露出的形态已经足够辨别出，下面隐藏着的是个巨大头部骨骼……这应该是条巨大的鱼龙化石的一部分！ 赵兰蹲在边上看得惊呆了，忘记按下相机快门。她马上认出，这是一种体型特别大的鱼龙化石，号称三叠纪海洋霸主，是一种海里生活的爬行类！数千万年漫长的演化，让这种巨型的蜥蜴在适应了陆地之后又重返海洋，形态和习性完会适应了水中生活，正如现代哺乳动物鲸和海豚适应了海洋环境一样。早就听说这边发现了各种鱼龙化石，没想到他们自己竟然也碰到了。 张继阳跟赵兰小声说，这条鱼龙要是完整的话，估计得有两米多长。现在用手头小号地质锤，肯定挖不出来。要不要堆点碎石把它先埋起来，回去再专门找人带工具来挖？ 赵兰这会儿激动得脸都红了，着急地说：“不能等不能等，必须现在就挖！不知道什么时候施工队修理加固边坡，就给破坏掉了。可以找朱经理帮忙呀！给他们点钱都行！” 张继阳慎重地说：“我刚才也想到找朱经理了，但就怕他们干活太糙给挖坏了。而且，怎么挖才能不破坏掉，我也不在行啊。还有，很多人都知道这玩意儿在地下市场里特别值钱，他们要是想据为已有，咱们就麻烦大了。” 赵兰笑了说：“我知道应该怎么挖，以前实习跟着别人挖过恐龙化石，跟这差不多。现在咱们还不能把上面的岩层揭开，必须把这一整块全给搬回去，再找专业的技师把化石修出来。你不要说话，在这里看着，我去跟朱经理讲。” 不一会儿，赵兰就带着朱经理和一个工人过来了。她比划着说，就是要把这一大片岩板完整挖出来，带回去做研究，里面有重要的结构要分析。过来的那个工人是开挖掘机的，俯身研究了一番，笑着说这个不难，先找人在旁边用凿子开槽，我再小心一点用挖掘机给你整个平着推出来就行。这里的岩层不厚，也很容易剥开。 花了小半下午时间，终于把那片岩层整块给揭了下来，在工地找了些装材料的大纸箱拆了，两面包扎起来。朱经理又派了个小货车直接给他们送回了宾馆，却发现蔡志刚呆不住已经自己从医院回房间了。听张继阳悄声说挖到一个大家伙，他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就是伸着大拇指直咂牙花子。 这么大一块标本，肯定不能随便走托运，必须得找个货车专门运送才保险。蔡志刚说他可以请程师傅联系地质队的车，连同其他样品一起拉着，最多两天也就到江城，并且坚持过两天等他腿好些了，亲自押车回所，让张继阳和赵兰就别等了，自己先飞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