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尾声（三）
江篱在甲板上站了一会儿，便起身回到船舱，海问香和远浪都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来到二人的身边，半蹲了下来，默默看着两个人。 是啊，总有一天她们会死的。 远浪身上的纹耀物质只能延缓她的衰老，等几千年后，她也不可避免的衰老死亡。 海问香虽然和远浪不同，身体已经停止衰变，但总有一天迷麟会死去，那时，她一样会失去入口，一样会失去活下去的动力。 “三年和三百年并无区别，相比较亿万生灵，他们获得如此漫长的已经足够幸运。”江篱喃喃自语道。 但不知为何，想到有一天她们都死了，他竟然有一点不舍，是啦，肯定会不舍的，这无关乎相处时间的长与短，而是对亲朋生命流逝的必然不舍。 他伸出手替她们把被子掩好，便叮嘱了秀秀一声，让它照看一会儿，按照上官秋云催眠程度，恐怕得睡到明天早上。 之后他起身离开，撕开曲境进入幻境之中。 来到幻境后，他的意念瞬间覆盖向广袤无垠的幻境，他想找到流光的那枚魂石。 片刻后，他落在地上，将挤压的魂石一点点放置到其他地方，然后将下面的魂石取了出来，下面就像雪伶那次一样压了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你终究还是来了，真是一个执念很深的家伙啊。 落款是一个无奈的笑脸， 江篱忍不住笑了笑，看这字迹应该是上官秋云多年之前和雪伶的字条一起留下的。 他将纸条揣了起来，带着魂石返回地界，他来到当年流光和远浪分别的地方，一片很久之前由海盗们所建的居住地遗迹。 由于流光的身体早已在大火之中燃烧殆尽，所以，江篱只能暂时唤醒他沉睡的灵魂。 他将灵魂之力渡入魂石之中，使之化作人形，而不再是魂石的状态。 片刻后，流光慢慢挣开了眼睛。 起初，他有些疑惑，如大梦初醒。 “赤鳞？”流光看到江篱后，愣了一下，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很快弄清楚了什么状况：“你还是救下了我？” 江篱微微摇头：“不，并没有救你，而且这已经是多年之后。” “多年之后？”流光一愣，没明白江篱这句话什么意思。 “简单点说，你已经死去多年，我只是将你灵魂唤醒。” “灵魂？”流光眼睛瞬间睁大，毕竟，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江篱点头。 流光消化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恢复情平静，之后他问道：“远浪她……怎么样了？” 江篱没回答，而是伸手点在他的额头上，将远浪这么多年的经历直接传到他的灵魂海中。 流光闭上眼睛，远浪这么多年的种种在他灵魂海中慢慢播放着，很久之后他才睁开眼：“谢谢！” “不用谢，我现在就可以复活你，让你和远浪隐居涡流岛，在那里没人会打搅到你们。”江篱拿出两个酒杯，满上酒后，递给流光。 “真是诱人的提议。”流光笑着，眼睛和脸上里充满希冀和沧桑。 “接受了？”江篱看着海面，喝掉杯子里他珍藏的美酒问道。 流光没有回答，而是也跟着饮了一口酒，感叹道：“真是好酒啊，感觉喝完之后，整个身体都变得轻松了。” 江篱不可置否，这是他从上官秋云那要来的，这酒仅仅闻味，都能让人百病全消，就别说喝一口了。 流光虽为灵魂体，但此酒不凡，可以滋养灵魂，对于他而言，绝对是最好的补品。 稍顷，流光说：“你觉得我应该和远浪隐居涡流岛？” “相爱的两个人理应在一起，何必让它成为遗憾？” “这的确是一种遗憾，但也是我爱她的方式，向她投降的海盗不值得她喜欢，同样，一个失去入口的雾粼同样不值得她喜欢。” “扔掉那些入口就好。”江篱说。 “扔掉入口，真是羡慕你们啊，不必为入口执着。” “既然你这么羡慕，为什么还要执着于入口？” “不，对于粼妖而言入口之外，一切与我无关，这样的我，热爱冒险和曲境的我，又怎么可能好好的爱远浪呢，况且就算我现在活过来，总有一天我还是会因为其他什么意外死去。” “这些都不是问题，我既然可以复活你，自然也可以让你拥有相对漫长的生命。” “谢谢你，但你真的不必劝说我，粼妖是绝不会放弃自己的使命，而且就像远浪所说的那样，这既是我们共同的选择，也是我自己的选择。”流光轻抿了小口酒，认真的回答着。 江篱失语，这明明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却偏偏到了粼妖身上，就变得那么复杂。 无论是远浪也好，还是流光，都执拗的让人生气。 江篱深吸一口气，冷声说道：“你要想清楚，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错失了这个机会，你再也没有复活的机会，并且再也不能和远浪走到一起。” 流光低下头，陷入沉默，看得出来他其实也很纠结，很不舍，但片刻后他恢复平静，道：“绝不后悔。” 江篱直视着他的眼，从他眸光中他看到了和远浪眸光中一样的光亮。 哎…… 江篱深深叹了一口气。 “答应我最后一件事。” “说？” “我要去见一见远浪，但不要让她察觉。” “可以。” “谢谢。” 江篱摇摇头，随及，便带着流光返回曲境一号：“她在里面睡着了，你自己进去吧。” 流光再次道了一声谢，随及走入船舱，虽然时隔多年，虽然她已不像当年那么青涩，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他慢慢走过去，半蹲了下来，然后伸出手想要触摸他，但却穿过了她的身体。 不过，就在这时，江篱在外打了一个响指，他发现他就能够触碰到远浪了，他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带了眼罩的她，还真有点像是海盗。 之后他收回手，就这么默默看着她，良久，才起身走了出去。 “不叫醒她？”江篱问。 “不了，如果那样我怕我真的就舍不得走了。” “舍不得就留下。” 流光摇摇头：“最后一个请求。” 江篱没说话。 “帮我打开曲境的通道，还有照顾好她。” “以你的灵魂强度，在曲境中待不了多久。” “我想在曲境长眠。” ……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海问香和远浪便揉着眼醒了过来。 “怎么样，睡得还好吗？”江篱端了两杯解酒茶和一锅米粥走进指挥舱问道。 海问香点点头。 远浪则揉了揉头，道：“我们喝醉了吗？” “是吧。”江篱将解酒茶递给两个人笑着回答道。 “我们没说什么胡话吧？” “没有。” 就这样三个人吃了早餐，海问香便回去了自己的房间，似乎是故意给远浪和江篱单独交谈的时间。 几天之后，他们顺利抵达涡流岛。 简单了说了一些话后，江篱便打算离开了。 “江篱、赤鳞……”海问香和远浪同时叫道。 “什么？” “再见。” 江篱笑了笑，说了一句再见。 随及他离开了涡流岛。 魁拔1683年，春末的某一天，地界突然迎来一场罕见的大雨，这场雨洗刷着整片大地。 这场雨下了整整半个月，原本人们预料的洪涝和水灾并没有发生，这些雨水仿佛有灵一般，全部渗入地下。 在雨停了之后，人们惊奇的发现沙化的耕地恢复如初，不仅如此，耕地上还长满了饱满的庄稼和作物，各国迎来大丰收。 大蛮荒和大饥荒也在不久后，便彻底消失。 魁拔1683年7月14日起，大量曾经在第四次魁拔战争和暗界战争中战死的地界妖怪们返回他们生前的故乡，这引起地界各国人的恐慌。 但随着接触，人们发现这些人都是活生生的人，并且，据这些人表述是海洋之神给了他们重新来过的机会，是海洋之神复活了他们。 自此，每年七月十四，称为地界妖怪们的复生之日。 同时，人们开始供奉起海洋之神。 此时，涡流岛，幽弥狂看着从船上走下来的五个人热泪盈眶，那五个人朝他挥了挥手。 “白落提、丰和、英宋、桓泽金、广秀……” 海问香站在迷麟的一侧，看到这五个人的时候并不意外，毕竟，当初救下这五个人的时后她也在场。 而且，这阵子地界发生的事他们已经通过远浪知道。 他们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知道是谁做的，毕竟，整个元泱境界，大概也只有他才能做到了。 此时，天界，中央天台。 “你来了。”元睁开眼睛说道。 “是，来兑现我的承诺。”江篱看着元回答道。 “你真的有把握，让形意循环趋近于平衡？”元问。 “这并不是难事。” 元沉默少许，道：“要我怎么帮你？” “不需要，你只要让天神帮助地界逐步解决纹耀所带来的不公就好，最好能够废除纹耀制度，帮他们建立起来相对公平稳定的制度。” “纹耀的存在原本就是加速天地两界的形意循环，既然你有能力解决这些问题，纹耀制度自然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那就好，接下来是私事。” “你说。”元盘坐在元座上，看着江篱问道。 “我可以让你可以离开元座，让天界不会因为极性晶体的闭合而消失。”江篱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既然可以，那就拜托给你了。” 江篱有些惊讶，他倒是没想到元会这么干脆的同意，不过想想也能理解，天神本就是绝对理性的化身，而身为天界主神，元自然更是如此。 他深知由他来撑开极性晶体使天界得以存在，这终究不是十全之策。 因为如果有一天敌人再次来袭，使他死在元座上，那几乎可以预见，天界也将不复存在。 之后江篱用自己的力量帮助元撑开极性晶体，随及布下阵法，使两个极性晶体遁隐在虚空之中，并通过阵法使之达到最大极限距离。 这套阵法除非其他七级永恒级生命体过来，否则，没人能够摧毁。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江篱还准备了一套杀阵，防止其他未知强者的肆意闯入，至于控制这两套阵法的口诀，他则告诉了元。 这样的话，元仍旧是天界主神。 之后他利用自身的力量，修复天地两界的漏洞，让加速的形意循环恢复平衡和稳定，当然，他还加了一些规则，使两界的形意循环可以根据两界的情况进行调整。 他做好这一切后，才来到尘馆。 “你怎么来了？”尘看着消失许久的江篱惊讶的问道。 “带你去一趟地界。” “呃……” “我觉得你们总要见一面的。”江篱说。 尘犹豫了一下，他摸着手中的玉笛想了很久，随及道：“好吧，那就随你见见他。” 江篱二话不说，便伸手拉着她返回地界，去见迷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