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缚灵碑

    池底边缘，漆黑的池壁呈现在天寒眼前，此处距离魔井已经很远，异样的感觉也已是十分强烈。

    就在眼前的池壁上，一块一丈宽两丈高的区域，波动尤其强烈，那离奇的熟悉之感亦是十分明显。可天寒从外表看上去，此处仍与周围一样，呈现出池壁的乌黑，并无其他异常。

    天寒小心的牵引出仙力，萦绕在手掌上，向着池壁探去。

    “咔、嚓”

    咔嚓声响起，那块池壁区域的泥土竟寸寸脱落，显露出一块方形的石碑。

    碑身上写着两个古体大字：“缚灵。”

    天寒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这漆黑的池壁之下，竟然藏着这样一块石碑。并且那异样，和那越来越强烈的熟悉之感，正是来源于此。

    并且，天寒也终于知道了那股离奇的熟悉感觉是因为什么。

    石碑之上，竟然盈满了仙力，正是与他体内一样的，令他无比熟悉的仙力。

    天寒觉得不可思议。

    他伸出手抚摸石碑。忽然一股耀眼的光芒从石碑亮起，一股巨力从石碑传来，竟直接将天寒的手震了回去。

    天寒觉得更加不可思议。

    他骇然的望着自己的手，还残留着阵阵酥麻和刺痛。那竟然是禁制造成的，石碑上竟然刻有禁制，刚才就是这股禁制之力将他的手震了出去。

    天寒放弃了直接接触，慢慢的隔空探入仙力到那石碑上，逐渐的石碑上亮起了被密密织就的禁制光网，上面还有一股股的仙力在流转。天寒仔细看着眼前的禁制，渐渐地皱起了眉头。因为他发现，这禁制竟然复杂无比，比之前他接触的混元禁还要高深，而且天寒猜测，这已经不是普通的修真界禁制了，这应该是仙禁了。

    究竟是什么人，在此立了一块石碑，究竟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让这人在此石碑上设立了如此厉害的禁制。天寒好奇之心越来越盛，他想解开这禁制，看看这石碑里面到底有什么。于是，他仔细的研究了起来。

    可是良久，他还是捉摸不透。渐渐的收回目光，他意识到，眼前的这个禁制甚是繁复，要想研究明白，怕是要费些时日。可眼下，那好奇的心却是一刻也不能等。一个危险的念头陡然冒起，他暗自咬咬牙然后点点头，随即猛然牵引出一股仙力，直直的向那石碑撞去，他要强行破禁了。

    “轰隆隆。”池壁开始震动，幽深的水池荡起剧烈的波涛。

    可石碑的禁制却是没有任何松动的迹象，天寒决定再次出手，可还没等他拍出下一掌，忽然，异况突发。

    一股巨大的吸力从石碑上传来，直接将天寒摄了进去。

    转瞬间，池底恢复了平静，除了幽深的池水与乌黑的池壁，再次变得空无一物。之前那因泥土脱落而显现的石碑又再次被漆黑的池壁掩盖。

    一切恢复如初，仿佛任何事都没有发生过。可独独少了天寒。

    ...

    眼前是一个空旷的大殿，半丈见方的蓝色石块整齐的铺就于地面，宽敞的大殿空无一物，大殿的四壁镶嵌有荧光的水晶，殿顶成圆形，跃动的蓝色光线自上方不断洒落。天寒此刻正站在殿中。自从被那石碑摄进来后，他就到了这里。

    蓝色光线透射而下，映的此处像一个水下宫殿一般。

    没想到石碑内部还有如此天地，天寒望着眼前的场景，惊奇连连。

    更神奇的是，空旷的大殿竟充斥着十分浓郁的仙灵之气，呼吸之间，令他体内的仙力十分活跃。那是与外界全然不同的一种气息。似乎那仙灵之气一入体，不用修炼，就能直接转化为仙力，为他所用。

    天寒感觉全身畅快无比，不自禁的盘膝坐下，他忘记了之前的种种异常，忽视了当前这个陌生的环境，转而沉浸在了修炼之中。

    经脉里的仙力流速越来越快，丹田内的仙丹也在熠熠发光。忽然的，玉色的青禾经经文又映照在他的脑海，而此刻，第二重琴心须臾篇的经文，正在闪闪生辉。

    天寒的意识里，场景再次变换，已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一座高山，俯瞰极寥廓的天地。天高且阔，层云翻涌；地广而平，四野荒芜。

    一把古琴，十二弦亘古的琴声。拢捻抹挑，悠思灵犀，半阙残谱，终不成曲。

    一个少年人，站在高山之上，守着这十二根弦的古琴，已经思虑了无数年。这个少年就是天寒。

    他正在作一首曲子，曲中，如狂风夹杂着急雨，又如晨光携带着微露，有呐喊，有低诉，有狼烟烽火，鼓角争鸣，又有采菊东篱，田园日落。弦弦有如天音，精彩绝伦。可他依然觉得，余韵未尽，似有一些话语没有诉完，如此美曲只能称得上半阙。

    但他苦思冥想，始终不可得下阙。冥冥中有一些琢磨，却始终不能通彻。于是他在这高山之上站了数年，久到岁月流逝，山河变迁。

    他在高山之巅，能看的见世间的一切景象。

    他看到初时的大地是一片荒芜。

    后来天地间下了一场雄浑的大雨。土地变得湿润，落雨成溪，聚溪成河。大地上形成了一个很大的湖泊。

    待到骤雨初歇，一片风和日丽，水面在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

    大地上慢慢的长出了嫩芽，渐渐的绿草铺坪，郁木成林。

    飞禽与走兽渐次出现，无数生灵穿梭于天地之间。

    后来大地上出现了人，他们开始聚集，结成部落。他们寻找食物，学会狩猎，学会了生火。再后来，他们创立了文字，无数的文明开始在大地上开花结果。

    可是生命之初的美好，没有持续太久，人们开始纷争，开始为了资源和土地争斗，战火纷飞，断壁残垣。

    掠夺和破坏使得大地生灵涂炭，森林和绿地不复存在。渐渐的不再适宜生存，物种开始稀少，人类最终灭绝。

    风沙开始侵蚀，绿色变成黄沙，一切都被掩埋。

    他看到大地最终又变为了一片荒芜。

    他像个过客般看着这一切，大地的变迁，生命的降生和陨落，匆匆间已是万载岁月。

    他懂得了什么，他终于明白了曲子还缺些什么，他开始继续弹奏。

    琴声仿佛从远古而来，又飘荡向未来而去，在时间的长河里，留下了一条深深的沟壑。声音似在空荡的大地上响起，又弥散在世间的各个角落，在天地间，挥洒下一片悠然的韵律。

    如果说上阙，是生命的高低起伏，是红尘的精彩流连；那么下阙，则是看透一切的本心，是万事万物的本源，是终归平静的淡然，是最初亦是结束，是永恒亦是须臾。

    终于上下阕合奏，少年谱完此曲，命名《须臾》。

    ...

    画面结束了，意识再次回到天寒的本体。

    赫然，他发现，他已经成功的领悟了青禾经的第二重，达到了琴心须臾境。

    又是一片嫩绿的禾叶出现在仙丹之中，现在天寒的仙丹里，已经有两片禾叶了，它们随意的漂浮在其中，在里面缓缓的流转。

    仙力变得更粗，自转的流速变得更快。而且更令天寒意外的是，他发现，他并没有睁开眼睛，但是整个大殿的情况却清晰呈现在他的心里。

    天寒面露疑惑，凝眉思虑。逐渐的，他明白了。他知道了，这是琴心须臾境使他的意识发生了本质的变化。他的意识蜕变为山河志中所描述的神识，以前他的意识只存在于他的本体，是对他自身或他所见过的事物的理解与感知。而神识却可以释放出体外，可以完全的去感知未知的环境和事物，每个被神识感知到的事物，都可以清晰的呈现在他的心中。

    他也终于明白了之前修习混元禁时，为什么凝神禁他怎么都学不会，原来，这凝神禁竟是由神识驱使，且对神识有禁锢作用的禁制。他之前没有诞生神识，所以始终无法理解凝神禁，而此刻一切都豁然开朗。

    青禾经作为一部仙经，不仅有着它的强大之处，也有着许多令人不解之处。天寒不明白的是，以他从山河志上的了解，正常修真界修炼到化神期，就会使修真者产生神识了，修真者可以使用神识探知未知的情况，甚至有一些作用于神识的法诀，可以让修真者进行神识攻击。但是以天寒之前的修为，肯定已经远在化神之上了，可他却始终没有神识，直到今天修成了琴心须臾境，才成功诞生神识。

    不得不说，青禾经的神奇，体现着它与正常修真的悖论，它让天寒超前拥有了仙丹和仙力，却令神识的诞生滞后。这些，仅凭山河志中的描述天寒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算了，还是不纠结了，天寒如是想到。

    继续体会变化。

    神识的扩散已至整个大殿，天寒感觉这个范围并没有达到终点，还可以继续蔓延。他知道，修真者的神识可以探知的范围，都会根据自身神识的强弱而有一个限度，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神识是强还是弱，探知范围能够达到多远，不过料想应该不会比化神期修真者要差吧。但是当他再往外延伸的时候，却仿佛有一堵无形的墙挡住了他的去路。

    天寒猜测，此刻他还在石碑内部，应该是仙禁挡住了他神识的继续扩散。看来他是不能再试验了，还是先想办法出去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