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一刀
“果然是你！”虽然心中早有预测，但看到累眼中数字的那刻炭治郎心中仍惊讶不已。 这孩子……明明还只是个孩童而已啊。 “你这是什么眼神？”累被炭治郎那怜悯的眼神深深刺激到了，“我真是越来越不喜欢你了。” “明明只要把meimei交给我，老老实实消失就好了，为什么非要找死呢？莫非你以为，自己真的能战胜我吗？”累右手一拉，祢豆子整个人便被蛛丝拽飞了过去，落入了累的怀中。 “祢豆子？！” “看吧，现在我已经得到她了，而你，根本连反应都反应不过来。” “给我放开她！”炭治郎焦急大喝道，提着断刀便冲了上来。 “我明明说过，只要放弃抵抗，就饶你一命……”累的另一只手轻拉蛛丝，瞬间便有数根蛛丝朝着炭治郎笼罩而来。 就在此时，累怀中的祢豆子五指撑开，如刀般的指甲朝着累的脸上狠狠一抓。 累的脸上瞬间出现了五道深刻见骨的抓痕，鲜血留了满脸。 “水之呼吸一之型·水面斩！” 累单手握拳，周围的蛛丝瞬间被拉紧，炭治郎脚步急停，一个后空翻躲过了半空中呼啸而过的满天蛛丝。 再抬头时，眼前却没了祢豆子的身影。 “祢豆子？祢豆子不见了？”正四顾寻找间，数串鲜血从他眼前滑落，“啪嗒啪嗒”滴落在地上。 “祢……祢豆子！！” 一抬头，祢豆子正被重重蛛丝悬绑在半空，鲜血顺着染红了蛛丝，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吵死了，她好歹是鬼，这点小伤是死不了的。但是看情况，我必须好好管教她一下才行，就让她流会血吧。”累满脸鲜血，伤口渐渐愈合。 “如果她还是不肯听话，就一直这样挂到天亮，然后用太阳光稍微烫烫她。”累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语气无比淡漠。 炭治郎咬牙切齿，却死死抓住了自己的胳膊，“冷静！冷静！别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头顶的祢豆子渐渐闭上了眼睛。 (昏过去了？还是睡过去了？她的气息非常特殊，似乎跟我们有所不同……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对累而言，祢豆子远比炭治郎的吸引力大。 “他的蛛丝无法轻易斩断，集中精力，调整呼吸，施展战技中精度最高的十之型！”炭治郎脚步微沉，空气如被他鲸吸入肺，化成强劲的动力，驱动着他的四肢。 “”全集中·水之呼吸十之型·生生流转！” 炭治郎腾转如龙，随着旋转次数的增加，断刀圈圈旋转，威力次第递增。 “给我断啊啊啊啊！”炭治郎怒吼着，朝着绷直的蛛丝砍了下去。 “铮～”蛛丝应声而断。 “太好了！斩断了！只要一鼓作气冲到他的跟前，就是我的胜利！”炭治郎鼓气道。 “我说……你该不会以为，我的蛛丝硬度就只有这些而已吧？”累的声音依旧显得风轻云淡，他的双手渗出鲜血，赤色的血液随着蛛丝一路向前蔓延。 “够了，我也玩腻了，你给我去死吧。血鬼术·刻丝牢！” 密密麻麻的血色蛛网朝着炭治郎笼罩而下，谢谢蛛丝的气味与刚刚的蛛丝完全不同。炭治郎的心中涌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回旋的力度不够，蛛丝的感觉也与刚刚完全不同！以我现在的势头，绝对斩不断它们……” “可恶！这明明是一场绝对不能输掉的战斗，但是……输定了，而且会死！” 这一瞬间，炭治郎的心中想到了很多很多，死亡两个字在他的脑海中盘旋，他的眼前出现了前半生的跑马灯。 “——炭治郎，调整好呼吸，调整好你的呼吸，变成火之神吧……”父亲那枯瘦憔悴的身影出现在炭治郎眼前。 “爸爸？” “——炭治郎，你看～爸爸在跳神乐舞哦～咱们家从事的是跟火有关的工作，所以为了避免伤病和灾祸，每到新年伊始，都要跳起神乐舞，祈求【火之神】保佑咱们一家平安。”母亲的声音从双耳中响起。 “mama？” “——爸爸明明身体那么不好，为什么还能在大雪天里天这么长时间的舞呢？我觉得肺都快被冻住了。”年幼的炭治郎好奇的问着爸爸。 “是呼吸法哦，奥秘就在呼吸法之中，一种无论怎么剧烈运动，都不会累的呼吸方法～”父亲抚摸着炭治郎的头发轻声说道，“只要学会了正确的呼吸方法，炭治郎也能一直跳下去哦。到时候自然也就不怕冷了。” “炭治郎，答应爸爸……一定要把神乐舞和这副耳坠，代代传承下去。”炭十郎那与炭治郎相似的面容上，充满了悲伤与愧疚。 “呼吸法……火之神乐舞！”意识瞬间回归身体，炭治郎的双眼亦重新有了焦点: “火之神神乐·圆舞！” 炽烈的火焰从炭治郎的刀刃中怒放而出，如蛟龙般舞动，只一刀，炭治郎便将面前的蛛丝尽数斩断。 “这些坚硬的蛛丝仿佛有生命一般……刚一断掉就有新的蛛丝补位，继续进行防守！就算我现在暂时后撤，身体也会因为刚刚强行将水之呼吸变为火之神神乐的呼吸而遭到反噬！” 只眨眼之间，炭治郎的前后左右便已被蛛丝重重包围了起来，入眼尽是如鲜血般艳红的蛛丝。密密麻麻，重重叠叠。 然而也就在此时，炭治郎也嗅到了累身上从未出现过的破绽之线！ “机会只有一次！只要牺牲手臂，就能砍到他的脖子！”机会稍纵即逝，炭治郎瞬间有了明悟。 “对不起，爸爸……我现在必须这样做，我必须保护祢豆子！就算两败俱伤，也在所不惜！” “——祢豆子……祢豆子，快醒醒，祢豆子。”同时，半空中的祢豆子隐隐约约听到了母亲葵枝的声音，“现在的祢豆子一定能做到，加油啊……” “——祢豆子……再不马上醒过来，连你哥哥也会死的……”mama的声音带着哭腔，焦急与担忧切切实实地传进了祢豆子的脑海中。 半空中昏迷的祢豆子猛然睁开了双眼，下方炭治郎的险境映入眼帘。 动弹不得……但是，必须要帮助哥哥！心中的愿望无比强烈，似有什么将要喷薄而出。祢豆子伸出了右手，紧握成拳。 “血鬼术·爆血！” “噌！”祢豆子的鲜血燃起熊熊烈焰，早已被其鲜血浸透的蛛丝瞬间被点燃。 然而未等蛛丝被烈火烧断，一柄赤黑色的日轮刀破空而来，削金断铁的蛛丝如热水下的冰雪根根断裂，竟未能对其造成丝毫阻碍。 锋锐的刀气割的累脖子生疼，眼看就要洞穿他的脖子，累瞳孔微缩，右手手指用力，一根蛛丝先刀一步，斩断了自己的脖子。 “不错的临场反应嘛，居然先一步用蛛丝砍断了自己的脖子，值得称赞～”陌生又略显熟悉的声音在炭治郎身后响起，一只大手搭在了炭治郎的肩膀上，“你也不错，刚刚的招儿不错，有机会教教我～” “是谁？”炭治郎睁开了紧闭的双眼，转头看去，黑底金边，绣着赤色火山纹羽织的男人也正看着自己。 “熔柱大人！” “你是【柱】？算了，不管你是谁，都得死！”累将脑袋重新装了回去，脖子上的断口渐渐愈合。 “啊真让人生气，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愤怒过了。不管是你也好，他也好，他meimei也好，都去死吧！”累表情狰狞，愤怒无比。 “血鬼术·杀目笼！” 蛛丝编成了囚笼，倒扣在二人头上，步步缩紧。 “一次性解决我们两个？你是不是太贪心了？”山田冈正依旧从容，“我记得，刚刚那招是这样的吧……火之神神乐·圆舞！圆舞圆舞圆舞！” 炭治郎的断刀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山田冈正手上，一瞬四斩，赤金色的圆形斩击以二人为中心球形扩散，将蛛丝牢尽数斩断。 “没有火啊，有形无神……是呼吸法的原因？”山田冈正喃喃道，“少年，这招叫球舞怎么样，像个球一样。”山田冈正恶趣味般的问炭治郎。 “请务必不要这样……太难听了。”炭治郎本能的拒绝。 山田冈正:“……” “一个接一个，只知道妨碍我的渣滓们！”愤怒令累面目狰狞，他伸出双手，鲜血顺着手臂一路向上爬去。 “血鬼术·刻丝轮转！”无数的蛛丝在累手中旋转压缩，及至成为一团铺天盖地，轮转不休的蛛丝龙卷，空气被切割发出凄厉的尖锐哀鸣声。 “壮观！那我也来！”山田冈正拍手称赞，随后右脚后撤，深呼吸，沉气蓄力： “全集中呼吸·熔之呼吸十之型·开天！” 山田冈正断刀横挥，普普通通的一记横斩，却像斩断了时间。 世界在此时定格，下一秒，山田冈正的断刀前，狂风骤起，蛛丝，树木，山石，以及累的脑袋似不堪风吹般滑落跌倒。 “？？？”累困惑的看着世界忽然天旋地转起来，直到看到自己的无头尸体，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人砍断了脑袋！ “可恶！可恶！我还没有杀了那对兄妹！”累愤怒不甘，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渐渐崩碎。 “？！”炭治郎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这个人……是怪物吗？ 山田冈正那玩世不恭的形象瞬间变得值得尊敬起来。 “——累，你究竟想要怎么样啊？”临死之前，累看到了哭泣哀求的蜘蛛mama。 当时的他并回答不上来。因为他并没有身为人类时的记忆。 他本以为，只要接触到真正的家人之间的羁绊，就能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回忆，随着死亡的临近纷纷涌了上来。 生来身体就很差的他，别说跑步了，连正常走路都难。至少在无惨大人出现之前，一直都是如此。 “——多么可怜呀，让我来拯救你吧。”无惨大人如此说到。 然而他的父母却并未因此而感到高兴。因为得到了强壮身体的自己，必须远离日光，以人类为食…… “——你这是在干什么？累？！”看着吃人累，爸爸颤抖着质问。 以前，自己曾听过一个非常感人的故事。说是有一位爸爸，为了解救在河中溺水的孩子，牺牲了自己的生命。 多么令人感动的爱之羁绊呀！淹死在河里的爸爸，完美的演绎了父亲这个【角色】。 “可是，为什么我的爸爸，反而试图把我杀掉呢？”累很疑惑，他的mama就瘫在一边哭个不停，根本不肯过来保护眼看就要被杀死的自己。 “我们之间的羁绊一定只是虚假的儿戏，没有半点真实可言。” 所以累杀死了自己的父母。 母亲临死前，累听到了她嘴里不停说着的那句对不起。 “——没能给你一副健康的身体……mama对不起你……” 累想起了爸爸举刀时流着泪说的那句“不要怕，累，爸爸愿意陪着你一起死。” 当时因为眼看就要命丧刀下，而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累，并没能理解爸爸那句话的含义……他的爸爸，其实只是想陪着自己一起承担起杀人的罪名，以死谢罪而已。 直到那个瞬间，他才突然明白……真正的羁绊，已经在那个晚上，被自己亲手毁掉了。 然而这样的他，却得到了无惨大人的鼓励。 “——这一切，都是拒绝接受你的父母的不对。为自己的强大而自豪吧。” 不敢面对自己亲手铸成的大错，就算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错的，累也只能逼着自己按照无惨大人说的那样去想…… 而那之后的每一天，累都无比思念自己的爸爸mama。 就算组建了虚假的家庭，也只能让他觉得更加空虚。到头来，自己还是最强者，所以没人会保护或者袒护自己…… 越变的强大，身为人类时的记忆就越模糊，直到连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了…… 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来着？ 不断渴求着注定再也无法得到的羁绊，无论再怎样急切的伸出自己的手，都注定再也无法企及…… 累的无头身体摇摇晃晃的，朝着炭治郎兄妹的位置走来，那双手前伸的样子，似要抓住些什么，却最终因为双腿的崩碎消失而扑倒在地。 炭治郎闻到他小小身体上散发出的让人心如刀割般的悲伤气味，俯下身子握住了那双缓缓崩散的手。 “好温暖……像阳光一般温暖的手。”百十年来，累再一次感受到了阳光般的温暖。 他清楚的想起来了。他想要道歉……都是自己不好，希望爸爸mama能够原谅自己。 但是……杀了那么多人的自己，肯定会下地狱吧……不能跟爸爸mama去同一个地方了…… “累。”宽大的手掌拍在了累的背上，“不就是下地狱吗，咱们三个一起去吧。” 累抬头看去，是父亲。 “爸爸和mama愿意陪着累去任何地方。”mama的手紧紧握住了累的双手。 “爸爸……mama……”累呆呆的看着两人，眼泪夺眶而出，“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累扑在父母怀中嚎啕大哭。 “请成佛吧，请成佛吧……”炭治郎握着累的小手诚心诚意的祈祷着，直到累的身体彻底崩散消失。 “完事了？”山田冈正取回了钉在树干上的日轮刀，问炭治郎道。 “嗯……谢谢熔柱大人救命之恩……” “不用谢我，那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山田冈正打断道，将自己的日轮刀丢给了炭治郎，“来吧，打一架，就用你那什么……火之神神乐？” “诶？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