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不信

    葛二太太看着殷氏的模样，心里恍然大悟，内宅里的事不都是这样，谁家都有腌脏见不得光的事，每年都要闹出两条人命，不然说出去都脸上无光。

    葛二太太留下药材很快请辞出去，昭华和殷氏将人送到垂花门。

    下了青帷小油车换乘了马车，葛二太太才靠在软枕上轻舒一口气。

    外人都道齐家老太太为人仁善宽厚，当年嫁进齐家怀有身孕却仍让齐老太爷将亲meimei抬进了门，两女侍一夫当时让多少官家子弟羡慕？

    后来虽然没有闹出丑事，齐老太太的meimei却不过几年就暴毙，留下一个独子被齐老太太记在名下，她母亲当时听说还跟别的太太感慨，齐老太太真是心软，若是旁人定然不会理会那个孩子的死活，她后来听说这些事也真的这样以为，才会想着接触齐家试着做亲家，谁知家里出了事，一切就都变了，平日看着她亲热的齐二太太恨不得躲在房里不出来，齐老太太也一改从前慈祥的模样装聋作哑。

    反倒是从不接触的三房见了她很是亲和，齐六小姐更是帮了大忙，如今看来世事真不能听人说，孰好孰坏还是要接触了才知晓。

    撇一眼欲言又止的段mama，葛二太太道，“方才见你在院子里跟一个婆子嘀嘀咕咕，可是有什么事？”

    听见葛二太太问话，段mama露出奇怪的神情，“是齐老太太跟前的一个管事婆子跟老奴打听消息。”

    打听消息？葛二太太也惊讶起来，“在自个儿家里怎么还要打听消息？不是应该我们前脚儿说了话后脚就有人递话上去？”

    齐老太太在齐家当家做主这么多年，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段mama也觉得稀奇，“老奴也是这样想，所以打发了那婆子走就跟六小姐的下人打听了几句。”段mama说到这里咽了一口，扬起眉毛声音也变了调，“太太猜怎么着，原来咱们来之前齐家刚闹了一场，六小姐身边的教养嬷嬷用了六小姐贴身丫头送的面霜，谁知一夜之间就起了满脸的包，那嬷嬷一口咬定是贴身丫头下了药要害她，还嚷嚷着要告到齐老太太那里。”

    “谁知峰回路转，原来那面霜是另一个小丫头送给贴身丫头，贴身丫头想替受罚的同乡求情，见那面霜稀罕便转送给了教养嬷嬷，六小姐一听原来还有这回事，当时就命人去捉那丫头，那丫头收拾了细软正要逃跑，被人捉了个正着，正审讯时齐老太太身边的桂mama赶了去，一来二闹的就闹去了老太太那里。”

    葛二太太听到这里顿时坐直了身子，嘴角也冷冷的弯起来。

    齐老太太那个老东西，看着待人和善其实都是假的，齐六小姐闹出这样的事定会被训斥，说不定那盒面霜那个小丫头都是齐老太太安排的，不然怎么会这么凑巧，刚送了东西就有人起了满脸的包，若不是齐六小姐的贴身丫头心善想替同乡求情，只怕如今被赶出府的就是齐六小姐的贴身丫头，这个齐老太太也真是心急，齐六小姐才进府几天就等不及了。

    段mama说到这里神情越发奇怪，像是想笑又带着解气，“齐六小姐带着下人想要找齐老太太做主，谁知反而被齐老太太训斥，还说要跪宗祠，太太猜齐六小姐怎么说？”

    葛二太太听的入迷，见段mama停在这里不满的看了段mama一眼，却又好奇的问，“齐六小姐怎么说的？”

    段mama忍住笑，模仿着齐六小姐的模样将话一字一句说出来，“齐六小姐问齐老太太，祖母是不喜欢我吗？还是想我死在这里？”

    段mama模仿的惟妙惟肖，连茫然的表情也一般无二，葛二太太听了顿时吃惊的睁大眼睛，“齐六小姐真这样说？”

    段mama点点头，“齐六小姐还问，齐老太太为什么要罚她，那个小丫头下药要害她的丫头，教养嬷嬷还说齐三太太不是正经的太太，还骂她是野种，那些下人也怠慢她不听她的话，她觉得生气想将下人都换掉，齐老太太却要罚她，她问齐老太太，祖母是不是也这样想？”

    葛二太太眼睛越睁越大，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齐老太太怎么说？”

    段mama笑着道，“齐老太太吓坏了，再也不敢提罚齐六小姐的事，将小丫头赶出府又打了教养嬷嬷的板子扔到街上，不止将拨去的丫头都换了，还由着齐六小姐自己挑丫头，如今六小姐身边再也没有齐老太太身边的人，齐老太太才会派人和老奴打听消息。”

    葛二太太睁大眼睛好半天才平复下来，她怎么也想不到齐六小姐小小年纪就能这般，不止没有着别人的算计，反而让算计的人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费力气就将自己住的院子里全换成自己的人，无论谁都不能打听出消息。

    她从前只以为齐六小姐比旁的小姐多几分智慧，现在看来是她太小瞧了齐六小姐，就算换成她也未必能在这样的的算计里安然无恙，更不要说还能反算计回去，原先对齐六小姐建议去乔家试试还心有犹豫，如今看来是应该去试试，葛家都已经是这个模样，任何一个活命的机会都不能放过。

    葛二太太一路心急如焚的回了家，才进了院子顾不得同前来迎接的女儿说几句话，就风风火火的进了老太太的院子。

    葛老太太正吃着药，看到葛二太太的模样顿时皱起眉头，抬起头见葛二太太一脸的喜气不由有些惊讶，“这是怎么了？去了一趟齐家这样高兴，是问到什么法子了？”

    葛老太太嘴上说着心里却并不抱期望，葛二太太再将齐六小姐夸的天花乱坠说到底还是个孩子，能想到捐银这样的主意已是不易，哪里还能真的找到人帮忙往宫里递折子。

    葛二太太满脸都是激动的笑容，一坐在软塌上就迫不及待的开口，“乔家，齐六小姐说乔家会帮忙。”

    葛老太太一脸的不可思议，“你是说灵惠郡主府的那个乔家？”

    葛二太太点头，葛老太太啼笑皆非，“齐六小姐乱说你也跟着胡闹，乔家是什么人家，当年胡尚书想要求乔家帮忙乔家都没有答应，又怎么会帮我们家。”

    “不一样。”葛二太太摇摇头，“当年胡尚书是跟文亲王素来亲近，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说胡家也跟着造反，但是胡尚书是文亲王一手提拔的，若说胡家没有掺和，不止乔家不信，就连大伯和老爷也不信，当年大伯和老爷还说过，乔二爷杀的好，母亲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