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伤
月明星稀，山风微拂，新霞峰山腰中，白枫与龙思氓相伴走在下山的山路中，七八枚金乌羽漂浮在两人四周照亮着幽暗的山道。 “其实去天老手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他的天剑归心诀源于轩辕式所创的人皇剑诀，你若能学会，突破至元神之后，修习《天道通世录》当中的轩辕剑招绝对事半功倍。” 龙思氓细细说道着加入新霞峰的好处，而白枫走在他身旁虽是有虚心听着的样子，可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来他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说了一路也不见白枫有什么反应，龙思氓不由说道“下山走到现在和你说了那么多新霞峰的好处，你好歹倒说句话表个态吧？” 白枫露出一脸嘻笑道“靖学门院就数天承门规矩最多，何况新霞峰还是天老主事，若真跟了他，恐怕半年下不得一次峰顶。加入新霞峰虽好，可我还觉得待在氓的身边自在些。” 龙思氓无奈道“小乾坤结束后我待不得几日便会离去，你......总不能跟着我走吧？” 白枫双手抱着脑袋一脸无所谓的嘻笑道“那就等氓离开以后再说，反正现在我只跟着氓。” 龙思氓皱了皱眉头道“你早做打算才是。” 白枫道“以后的事以后再做打算嘛。” “可是......” 龙思氓正打算再次规劝时，白枫却忽然高声道“呀，氓你怎么流了那么多汗，肯定是刚刚和天老比试时太累了，咱们先找个河塘洗澡吧！” 见白枫拿出《天道通世录》便朝前方小跑而去，龙思氓笑着摇了摇头也不打算再谈此事。 “还是以后再找机会和他说这件事吧。” 龙思氓心中想着，前方白枫忽转头挥手说道“氓！快来快来，我找到个好地方。” 说着便与照亮地金乌羽一同窜入山道旁的小路。 龙思氓默默加快脚步紧跟而上，在枯叶堆积的小道中走了不多时，林间渐起一阵阵微弱而清脆的流水声。 随着越来越深入林中，流水声也越发明显，再待小道走尽，穿过一片没有石板小道的茂密树林后，在金乌羽光芒地照亮下，一汪冒着缕缕白烟的活泉水出现在二人眼前的小溪旁。 活泉足有三四丈宽，被大半圈光滑的岩石环绕其中，一个三寸大小的出口让冒着热气的泉水徐徐融入外部湍急冰凉的小溪当中。 这温泉所处四下皆是茂密的树林，极好地遮挡了天空以及四周的视野，因是有人特意栽种而成，而泉边的岩石光滑平整大小合适，泉水也是深浅有度，因是经人调整过池中卵石的摆放。 也不知是谁在此地弄出了这个极佳的沐浴场所。 “没想到吧！新霞峰居然有温泉！” 白枫看着龙思氓兴奋地指着溪边泉水说道“多亏了《江河湖海录》，不然那么隐蔽的地方还真不容易找！” 龙思氓徐徐走至泉水旁，侧身半蹲下身子将手浸入水中，泉水微热的暖意即刻从手掌传入体内。 泉水当中灵气过于充沛而泉水温度偏高，结合四周岩石与树林，恐怕是泉水深处埋有什么火系法宝而且长期无人打理才致。 不过水温虽略有些高，在此刻寒意四起的农历九月却正是合适的温度。 龙思氓正想着，忽然，一阵布匹揉擦的声音在龙思氓耳旁响起，他转头看去时，白枫已将全身的衣衫脱好放在泉水的岩石旁。 赤条条的白枫一个鱼跃跳入泉水当中，龙思氓蹲在泉边当即被激起的泉水溅得满身都是。 龙思氓提手擦去脸上的泉水睁开双眼时，白枫划着水仰泳在温泉较深的中央，七八枚金乌羽跟着他漂浮在泉水上空，正照出他开心挥手的样子。 “氓下来呀！水温正好，可舒服了。” 龙思半蹲在泉边看着白枫犹豫道“这池泉水确实不错，可是......” 见龙思氓不知为何犹豫不决，白枫徐徐游至泉边龙思氓身旁，眼神略有些失望地望着他道“怎么了？” 看着水里眼神期待而又有些无措的白枫，龙思氓笑了笑，一改先前的犹豫道“没有~就是能不能让金乌羽先飘过去些。” “这个简单！” 白枫笑着在水中举手一挥，靠着他的金乌羽便尽数往溪流对岸方向靠去。 乌羽飘去，泉边的光线徒然暗下，唯有十五的明月挂在夜空透过树林提供微光。龙思氓坐下身子，脱下有些破旧的布鞋后，将缠绕在脚踝、小腿的白色绷带徐徐解开。 透过微弱月光，白枫似乎知道了龙思氓为何要让自己将金乌羽挪开。 龙思氓绷带缠绕的脚踝、小腿上留有伤疤。 虽然光线昏暗白枫看不清究竟是怎样的伤疤，但可以确定的是，那伤疤覆盖了他双腿脚踝以及近乎半个小腿。 紧接，龙思氓徐徐解开手腕、小臂上的白色绷带，那里依旧是同样如双腿一样的伤疤。 这种程度的伤势，若是普通人恐怕早已经是终身残废了吧？ 白枫有些吃惊地在水中想着时，龙思氓已解完手脚的白色绷带，开始脱下他终日穿着的单薄黑袍。 夜幕中并没有什么光，但龙思氓黑跑下尚算完美的rou体上，那比足腕上还要醒目的伤疤依稀可见。可以说，除了平日黑袍并未遮挡的地方，龙思氓身上应是找不到一片如拳头大小的完好皮肤。 “对不起，我该让你转过身去的。” 黑暗中，龙思氓顺着光滑的岩石迅速将身躯没入泉水当中。 “让金乌羽飘过来吧。” 白枫沉默地将溪水对岸的金乌羽召回飘在二人头顶，他想通过乌羽的光茫仔细看看龙思氓身上的伤痕究竟有多可怕。 水中只露出锁骨以上的龙思氓利用泉水与夜晚，完美地藏住了水下累累伤痕躯体。 白枫瞧着此刻靠在水中岩石，闭眼享受泉水温热的龙思氓，心中五味杂陈。 白枫怯怯地问道“要帮你搓澡吗？” 龙思氓闭着眼道“算了吧，我身上的伤，摸起来很恶心的。” “才没有！” 白枫着龙思氓高声说道，可当龙思氓睁开双眼看向白枫时，原本激动的白枫又忽然变得小声且不自信道“才......没有。” 而后将眼睛以下的脑袋没进水中，只露出两只水汪汪的眼睛看着龙思氓。 相视片刻，又是白枫先将双眼瞥向了别处，沉默了半晌后，更为靠近地游至龙思氓身前，从水中露出嘴巴低声道“氓一定经历了很痛苦的事才会留下这些疤痕，这种过去本是不能给别人看的。但是氓......” 白枫一阵欲言又止后继续说道“所以我又不会嫌氓身上的伤疤恶心地。” “好了。” 忽然，白枫被龙思氓尚有些冰凉的手抓住双肩在水中转了个一百八十度，随后，龙思氓冰凉的手在白枫背部循序有劲地按捏。 “你给我搓背就算了，我给你舒缓一下经络吧，你寻了一天的灵物也辛苦了。” 白枫没在水中略有些不好意思地享受着龙思氓的按摩说道“没有，氓比我辛苦。” 龙思氓默不作声地为白枫按捏肩膀、脊椎背后诸个大xue，而白枫默默地看着身前流淌的溪水，感受着泉水温热以及经络与骨头按压的舒适。 伴随着清脆的溪流与徐缓的泉水声，二人在泉水中再次陷入一阵沉寂。 “氓，谢谢。” 白枫忽然说道。 龙思氓继续按压着白枫背后的经络道“按按经络xue位而已，有什么好谢的。” 白枫道“不是......是谢谢你那天愿意下到离崖去救我。” “就算是别人掉下去我也会救的。” “那......那我得谢谢你。” 龙思氓噗嗤笑道“其实是我应该谢谢你，谢谢你能当我的徒弟。” 白枫道“嗯，我也谢谢氓愿意当我的师父。” 白枫想说的话很多，他想问龙思氓过去到底经历过什么，为什么身上会有那么可怕的伤痕？若全身都是可怕伤，是不是意味着此刻自己看见氓的面容，也是为了与人交流才用幻术幻化的？氓真实的样貌是什么样子？ 白枫有很多事想问，但是话到嘴边他还是问不出来。 二人在泉水中寂静间，忽然，林间传来一声熟悉的呵斥声道“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华阳泉里洗澡！” 大声的呵斥令白枫与龙思氓同时往声音传出来的林间看去，却见是陈鸣与陈宇轩二人从林间走来。 陈鸣道“好啊你们两个！我说怎么找不到人，原来偷偷跑到阳姬沐浴的地方洗澡来了！” 陈宇轩也附和道“华阳池未得阳姬允许不许任何人进入，你们两个犯大事了知道吗！” 陈鸣与陈宇轩二人虽是义正言辞说得有板有眼，可若是穿着衣服前来呵斥，白枫还真会担心是不是闯进什么不该来的地方了。 可此时他两人都只穿了个短布裤，赤裸上身唯一的遮挡便是搭在肩上的巾帕，这副模样再怎么看也不是过来兴师问罪的吧？！ 白枫在水中大声道“你们好歹把衣服穿上再来说我们吧！” 陈鸣哈哈大笑道“谁知道你们在这，不然我和陈宇轩还真穿着衣服来‘捉人’了。” 说罢二人将短裤一脱，肩上的布帕仍在岩石，便跳下泉水激起半丈高的水花。 “华阳池果然是舒筋活络的好地方啊。” 陈鸣大字飘躺在泉中舒服地说着，陈宇轩也舒舒服服地躺在一处浅水，闭着眼享受着水底卵石的温热。 白枫倒有些怨气的质问道“不是未得阳姬允许不得进入吗？你还跳下来。” 陈鸣躺在水中挥了挥手道“华阳池千余年无人使用，我们偷偷来这泡个澡，就算阳姬大人泉下有知想必也不会怪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