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心廉人
“你不想知道等会的结果如何吗？” 面对就要离开的谷轻心，吴雨晨上前劝说“虽然你并不在谷副仙总计划之内，但等会你要是能帮忙，这个计划成功的概率会大很多。” 谷轻心作为谷由的女儿，对仙盟绝对比三人知道的多得多，若是能有她相助明天自然是事半功倍。可就算白枫对谷轻心的了解不多，但从她对谷由之前的态度来说，白枫不难看出二人之间有一道深深的隔阂，而且不仅仅只是因为与姬玉订婚这一件事情。 面对吴雨晨的劝说谷轻心转过身面背对二人，平静中又有些嘲讽说“吴雨晨我不是你，对任何事都能抱着一颗宽容的心。我父亲不会向死去的人道歉，就像我无法原谅他的所作所为。从那天分别以后，四年里，我和他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我俩早就不是当年的关系了。” 吴雨晨说“你今晚选择了回去报信，这不足以说明其实你内心已经选择原谅了吗？” 谷轻心仰着头深吸了一口气，表情忽然转为无奈而悲悯地说“可能，只是因为......我不想他不明不白地就死掉吧，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父亲。” 吴雨晨道“他做出了自己的改变，不再是当年那个专横无情的副仙总了，不然怎么会选择去信任我一个靖学门院的弟子，他既然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你心中难道还是不能原谅他吗？” 谷轻心嘴角微扬苦笑，神态失落地道“他会让你进入计划我确实没想到，也许靖学门院与万剑仙境的恨，在经历了那件事后在他的心里已经释然，可那又怎么样？吴雨晨，做错了就是做错了，留下的伤痕不会因为施暴者日后的改正而消失，那些带来的恨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消散，更不会因为犯人的改过自新而得到谅解，即使他曾经是我最亲的人也不行。” 谷轻心将自己的袖口挽起，当着吴雨晨与白枫的面露出白净手臂丑陋的灼伤，继续说“四年里每此看见这个伤疤我都会想起那晚，拼死拉住廉却只能让他一点点，从我手里滑进火海烧成灰烬的场景，心像被无数利刃一刀刀不断划开。死去的廉，只是你成百上千个朋友之一，对你而言并无特别，可对我来说，廉是唯一的一个，他于我不一样。你叫我怎么和你一样，轻而易举便选择谅解？” 廉，这个字让白枫回想起自己刚到万卷藏书阁时，一位离火院的修士，祝廉。与离火院一般弟子粗壮的外表不同，祝廉儒雅随和、眉清目秀的书呆子。 白枫那时还是一个不能修行的书仆，他偶尔会看见吴雨晨来万卷藏书阁，而陪同的一定祝廉。 与吴雨晨偶尔来一次书阁不同，祝廉是书院的常客之一。平日眼神涣散无精打采，可一旦瞧见书便容光焕发如同换了一个人，因此白枫记得清楚。 只是白枫在书院中没干多久，这个常客祝廉便再也没来过，而吴雨晨也几乎没有再来过万卷藏书阁。 按时间推算，祝廉与谷轻心口中的廉，应当是同一个人。 谷轻心双眼坚强又像含着些许不可见的泪水，盯着吴雨晨说道“廉死了，可害死他的人是我父亲，我没办法任性的憎恨我父亲，可是我也永远无法敞开自己的心去原谅他。” 谷轻心的话像一枚尖刀穿入了吴雨晨的心头，竟让一向处之泰然的他三华全乱，口中说不出半言语。 原本沉稳的双眼在那一刻呆滞起来，吴雨晨像看到了什么东西，顿时让他的金丹气海翻腾汹涌，一个踉跄居然后退了。幸好白枫察觉到吴雨晨的异常，在身后出手扶住才没让他直接倒在地上。 吴雨晨双修刀剑，其剑心、刀意早已稳若泰山，寻常话语怎么会如此乱了他的心性？白枫见吴雨晨额头上渐渐渗出汗水，瞳孔正在急剧收缩，急按龙思氓所教之法将灵气灌入吴雨晨体内助他平稳心境。 灵气一接触，白枫便立即感觉到吴雨晨的心境，就如同一面被重石头砸中的铜镜一般变的凹凸不平，破损中一股暗涌的血色正在镜面的曲折处蠢蠢欲动。只是随白枫灵气接触，血色骤然消失，再也找不到半点痕迹。 吴雨晨与白枫的举动引起谷轻心的注意，尤其见吴雨晨现在满头大汗、手臂微颤，这个曾经的伙伴如今这个样子，不禁疑虑的询问道“吴雨晨，你怎么了？” “没事，想起一些事，小问题。” 吴雨晨这种状态只持续了片刻，随着他重新站稳之前的症状已全然不见，额角的汉还未擦，眼神一改严肃对谷轻心道“祝廉的事所有人都背负着责任，我们之中没有人可以轻易放下，我没用随随便便便选择释然，不过听从了祝廉说的最后一句话‘逝者已矣，来者可追’罢，他死前已将所有的执念放下，而四年之后，你还不明白吗？” 谷轻心面色微微一顿，逝者已矣，来者可追。 她如何能不明白。可这数年来她没办法越过那层薄纸与父亲和解，没办法就是没办法。将自己困在谷家的密室中，不去创造与自己的父亲解开心结的契机，也许是因为她怕自己一旦释然，对祝廉的那份回忆也会在这释然中渐渐遗忘吧？ 见谷轻心有所动摇，吴雨晨接着劝说道“这次不是为了你父亲，而是为了我们，为了镇州城，与别的无关，吴雨晨恳请你今天留下，没有你，在十重古楼中我们将寸步难行。” 吴雨晨劝服谷轻心留下情绪越来越激动，而白枫扶着吴雨晨不断用灵气帮忙稳固他的心境，只担心他体内的血魔究竟如何了。 龙思氓说过，血魔融血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治愈好的，尽管吴雨晨绝大多数的融血已经被治愈，可仍是残留了一些在其体内龙思氓无法根除。好在这些残留再难对吴雨晨产生影响，只能让吴雨晨不受太大的刺激，一年左右的时间便可完全自愈。 可一切都有可能产生意外，尤其是在这时间段内学院将他们几人安排了外出历练，所以临走时龙思氓曾万分叮嘱白枫要小心对待。 就在刚刚，吴雨晨体内的血魔已有蠢蠢欲动的趋向，更为诡异的是，白枫连施展驱魔的机会都没有，潜伏在吴雨晨心境中的血魔便消失殆尽了。 如同潜藏在阴影中伺机待发的毒蛇一般，这对白枫来说这才是最危险的。 《天道通世录》的遮蔽下时间流逝片刻，谷轻心还盯着吴雨晨思索究竟该不该留下，忽然房顶发出一阵微乎其微的响动，随着《天道通世录》的结界微动，陈鸣终于回来了。 从房顶跳了进来，陈鸣第一眼便见吴雨晨满头汗水正和谷轻心对峙，“老大怎么了，要打架？” 陈鸣一句话让原本死寂的结界缓了过来，而谷轻心终是厌恶的瞥了一眼陈鸣后，向吴雨晨说“现在该做什么？” 见谷轻心答应了，吴雨晨脸上微笑，悬着的心终于放来、随后说道“等，等到天亮，跟在谷副仙总地身后一路去仙盟。” 谷轻心道“墨玉麒麟的感知力极强，会被发现。” 吴雨晨拍了怕白枫的肩膀道“这你就不用担心，有白枫的《天道通世录》在，在令尊的坐骑发现不了我们。” 二人正说着，陈鸣默默靠到白枫身旁小声地附耳询问道“怎么回事，是要加入我们吗？” 白枫说“是的。” 陈鸣说“我走的时候发生什么能给我说说吗？怎么老大一脸的汗？” 陈鸣是自己人，他回来时三人的谈话他没听见，白枫自然觉得可以将事情告诉陈鸣，便说“老大的......” “咳！” 可刚一开口，吴雨晨的咳嗽声便将白枫准备说的话直接打断，盯着白枫的眼神完全是赤裸裸的威胁，叫他不要多嘴。惊得白枫浑身一颤，默默闭上嘴。 随后吴雨晨立马将话风转向街道的救火询问白枫说“救火的人中有什么可疑的吗？” 白枫有些猝不及防，才想起吴雨晨交待自己好好看着街道前的大火，看有没有可疑的人前来。 刚才白枫一直在听吴雨晨与谷轻心的对话，那还有空注意街前有什么人进过。 转头看去，原本火势凶猛的店铺已经被灭得干干净净，只留下漆黑的一片，两旁早已没了半个人影，那还能看见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于是只能模模糊糊地说“好像管医务的龚仙首来过，还有......” “刚才依次来了三个仙首，分别是刘林、周还天还有陆东。” 谷轻心直接将来过的仙首名字一一念了出来，随后说“刘林负责仙盟断案，她的夫人统管仙盟医务，出了那么大的火势，本该是她过来。但刘林向来疼爱她夫人，天色已晚他应该是替夫人来此查看情况。周还天本是负责仙盟中修士的训练，镇州实行宵禁一般都会推选他夜晚统管，那么大动静他来也没问题。而陆东，巡查三组的仙首，此处是三组负责的区域。” 听到这个仙首姓陆又是管巡查，陈鸣问道“他不会是白卉苑里，手下手脚不干净的陆仙首吧？” 白枫说“正是他。” “晦气。” 陈鸣啐了一口，随后道“来的这几个仙首都没什么问题，今晚的事算是彻底绝了。” 然而吴雨晨说“谁说没有问题？” 陈鸣辩驳说“谷大小姐不都说这几个仙首来这的原因了吗？合情合理哪有问题。” 谷轻心嘴角微笑，似乎是对陈鸣反应的嘲讽。她确实说了这几个仙首会来到此处的原因，但是有一个仙首来这的理由其实并不充分。 吴雨晨说“此处是陆东的管辖不错，可是谷轻心说了，夜晚的宵禁由周还天这位仙首统管，也就是说晚上陆东其实并没有义务特意前来查看，明明没有义务却还要特意来此，这说明什么？” 陈鸣这才恍然说道“他需要第一时间获得信息。” ‘当当、当当、当’。 忽然沿街响起了小厮报更的锣鼓声。 “五更收班，已近卯时！” 四人抬头望向已经有些泛蓝的天空，卯时已近，离谷由前往十重古楼不过一个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