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医
荒郊野岭的山壁旁，也不知龙思氓怎就带着小女孩到这，还恰巧看见这一幕。白枫正尴尬想着如何解释，忽见身旁有一些蚊虫飞过，便趁机向着身前挥了挥手，装着扑赶飞虫的样子对龙思氓解释道“上面有飞虫，我驱虫呢。” 解释的虽然牵强，但龙思氓也没多问，只指了指白枫身后较远山壁上的一堆药草说“麻烦能帮忙摘一下那边的青苔岩草吗？三到四茬就行。” 顺着龙思氓所指望去，自己身后的岩壁上确实有一大块茂密的青苔岩草。 “没问题。” 说完白枫利落飞至崖壁将青苔岩草拔下来三四大把，而回去时，见到龙思氓身后背篓的满筐药材，不由想起他治疗吴雨晨的事。 昨晚司徒君豪来万顷竹林询问自己是如何知晓血魔分身，几番询问下，白枫便将龙思氓在千仞山的事告诉了司徒君豪。 想到此，白枫颇不好意思的将青苔岩草递给龙思氓道“龙大夫，关于你的事，我告诉吴雨晨的师傅司徒君豪了......” 龙思氓微笑道“司徒前辈已经给我说了。反正黄清灵入魔已经不能为我担保，关于吴雨晨的事靖学门院理应要有高层知晓，况且司徒前辈是吴雨晨的师傅，你告诉的是他也正好。” 说着龙思氓接过白枫递来的草药放入背篓，又客气的向白枫点头致谢，他身后躲着的小女孩见状，也露出半个脸来学着龙思氓一起微微点头致谢。 白枫一看，那女孩也就五六岁还没龙思氓一半高，衣着破旧，皮肤偏黑，但是双眼极为水灵，发盘束的也精干，只是浑身探不见灵气，是个普通女娃娃。 白枫问道“龙大夫，这孩子.......” 女孩见白枫问起，小手紧紧抓住龙思氓的黑袖，将半露的小脑袋藏得更进去些，害羞的小声说“我叫米儿。” 小女孩害羞的样子着实让人忍俊不禁。白枫看着喜欢，便笑着低下头打趣问道“米儿呀，怎么躲在龙叔叔身后呀，我很吓人嘛？” 白枫这样一说，米儿的小脸突然红得厉害，只拉着龙思氓的黑袍道“怪叔叔米儿不喜欢，龙哥哥我们回去吧。” 白枫虚岁十六年，因幼时营养不良，身高、样貌显得比同辈小上一两岁，可龙思氓是确确实实二十三四的成年样子。 何况白枫自觉自己的样貌虽算不得惊为天人，可再怎么说算是好看帅气的。 如今被一个小女孩第一次见面就直接叫怪蜀黍，而且还叫了另一个比自己明显大五六岁的人哥哥，这等精神刺痛对白枫而言无疑沉重至极。 可奈何这女娃娃年纪幼小，所谓童言无忌，白枫不好说什么，只得尴尬的哈哈笑道“哈哈.......哈，米儿真会说笑话，都把哥哥惹笑了。” 然而米儿抬头看了眼龙思氓，便有些生气的对白枫说“龙哥哥没有笑啊，而且米儿也没有说笑话，你真的是个奇怪大叔叔。” 米儿眼神很是认真的说完，白枫的笑声戛然止住，面容凝固在傻笑的样子且极为尴尬的看着米儿，也不知回什么才好。 “好了，我们回去吧。” 龙思氓温柔的拍了拍米儿的小脑袋，又将她从身后推上前来说道“给白枫哥哥道再见。” 龙思氓这样推说，米儿这才畏手畏脚的挪上前，低头瞥着白枫奶声奶气的道“白枫哥哥再见。” 尴尬化解，可白枫看小米全身的衣着，很像是兑泽管辖内的药农。 故白枫不由有些好奇，便问龙思氓道“龙大夫，你没事带着个小女孩到这荒郊野岭来做什么。” 龙思氓牵着米儿的手回道“天气转凉，米儿村中的不少农人都得了风寒，我闲着无事便想着给他们采些药治治，哪想米儿偷偷跟过来。” 这兑泽院中药农识药而不识医在靖学门院是一大怪谈，而成因除了兑泽院将医术捏在手中不外传外，兑泽中的药农大多不识字，也是这件怪像的成因之一。 “有兴趣去看一看吗？” 龙思氓满面善意的邀请倒让白枫有些意外。 不过想着自己来兑泽本是去求姜钦炼药的，但如今自己既然拉不下这个脸面，趁此机会到兑泽院内随便逛逛也是无妨。而且现在午时还未到，离厉雍的饭局也还有几个时辰，正好可以打发时间。 然而到了村子时，白枫发现自己真是上了个大当。龙思氓哪里是带自己去看一看，完全就是想找一个识字的过去当苦力。 一方草席，一个竹凳，加上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丈宽草庐。草庐外，龙思氓坐在竹凳上给来人诊病，草庐内几十味药材按序被摆在五六块破地板上，又用白石在药堆前的板上写了药名。而白枫与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小化则窝在草庐内，按龙思氓所说在这几十味药中抓药，身下还象征性的垫了一张破烂不堪的草席。 而这样的一个小药坊，面对的是草庐外稀稀落落排队不太规则的几十号人。这里面不仅有这个村子的病人，就连稍微近一点的村子，生病的病人也都会到龙思氓这里来看病。 毕竟若不来此处，他们想要看病就得走三十余里，去找兑泽院在此地开设的唯一一家药农医馆。那里不仅偏远，而且因为都是贩卖成品的丹药，药价也贵上许多。 “一钱青苔岩、两钱灯笼花、两钱紫署......” 龙思氓语速略慢的说着药方，小化与白枫便一个抓药一个拿秤杆称，等装好递给龙思氓，他再查看一遍，最后交到病人手中再叮嘱些忌项。这样的一副药即使用到较贵的药材，龙思氓也只收三枚铜髓，基本上算是白给药农们看病了。 一遍又一遍出药，白枫枯燥地瘫坐在药草中间，完全不像小化那般态度认真。他现在只是好奇，这个龙思氓有这样修为却安安心心在兑泽的药村中布医，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一钱青苔岩、二两灯笼花、二钱星辰草、二钱黄藤须.......” 龙思氓又高声喊道，药堆中的小化立马开始仔细抓药，而白枫机械地拿起秤杆等着他将药放进来。闲着实在无聊，见这叫小化的孩子识字，白枫便随口问道“小化，是龙大夫教你认字的吗？” 认真抓取药草的小化没有回答白枫的话，而是认认真真地在药堆中迅速找出龙思氓喊的药材。只是他认识的字也不多，要抓一些没抓过或是不认识的药材时速度便慢了起来。这时白枫的第二个作用便出现了，提着手指帮小化指出要拿的是哪种药材。 待将药材抓完称好递给龙思氓之后，小化才有些拘谨的回答白枫问题道“嗯，龙大夫有时候晚上会来村子里教我们识字，之前还带着一只大狗狗一起来呢。” 听完小化的回答，白枫想着难怪那晚去千仞山找时他不在，原来是去村子教识字去了。 而趁着龙思氓给药农问诊还不用取药，小化闲着没事便与白枫说起一些事来。 “不过村子里只有小孩子才去，大人们都不来，一开始来学的小伙伴还很多，后面越来越少，现在就只剩我和米儿了。” 闻此，白枫瞬间起了精神，一改刚刚瘫坐的姿势坐好，问道“会识字是好事，怎么大家都不来呢。” 小化说“爹娘说这没用，之前大家都不认识字，祖祖辈辈给院里的仙人采药也活的好好的，学这个是浪费时间。” 听小化说完，白枫想着若不是自己被安排进万卷藏书阁，他应该也是没什么机会识字。但要是能好好生活下去，不识字其实也没什么太大关系。 “二钱星辰草、二钱鱼腥尾.......” 龙思氓又高声说道，小化正等着，一听完便转头进药堆里仔细抓药。白枫见这孩子这股认真劲，倒是和自己刚进万卷藏书阁那会一样，拼命想多学点东西，每个书院的每一本书都会仔仔细细的去看去学。 可能他和当时的自己一样，都不想这样渡过自己的余生，这才会拼命地寻找其它出路吧？ 这次等小化抓好药草恭敬地递给龙思氓后，他立马又对白枫说“龙大夫说其它人不学并没有什么错，给门院采药也可以祖祖辈辈百年千年的好好活下去。只是学识字能让我哪天不想给院里仙人采草药的时候，有其它的路可以走。龙大夫说过，人终会有哪天想去看看其它的世界，用些闲时早早准备一下，总不会错。” 听这小孩说，白枫不禁瞟了一眼草庐外看诊的龙思氓，随后笑着同小化说道“看来你也不想一直给仙人当药农啊？” 小化端正地坐在药堆中，敬仰地看着龙思氓道“我也想修仙，和龙大夫一样厉害，不，比他还厉害，要能名扬天下的那种。但是龙大夫说至少要先学会识字，不然连功法都不认识。” 顺着小化的眼神，白枫得已正当地看向龙思氓。恰在此时，龙思氓客气地将病人送走后也转头看向二人，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转头继续给下一个病人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