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孤立无援的贾家,李爱国捡了个孩子
时间悄然流逝。 中院子贾家门上那把斧头的影子逐渐拉长。 不知不觉,半个月过去了。 秋风萧瑟,住户们换上了厚厚的秋装。 机务段里也配发了新制服。 蓝棉华达呢的外套,搭配金灿灿的铜扣子,下身是马裤式长裤,穿在身上格外的威武。 清晨。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温暖洒满屋子。 陈雪茹伸出白皙如玉的手指,帮忙糙汉子系好扣子,又帮将帽子扶正。 她的小脸羞红起来,突然踮起脚,双手揽住糙汉子的脖子,凑到胡子拉碴的大嘴巴上啃一口。 “爱国哥,行车安全。” 李爱国嘿嘿一笑,挎上帆布包,推上自行车准备前往机务段。 刚走到四合院门口,就看到三个人影踉踉跄跄的迎着萧瑟秋风,朝这边走来。 贾张氏.贾东旭.秦淮茹. 贾张氏此时也看到了李爱国。 想起这一个月来受到的委屈,心中充满了愤怒。 不就是举报了李爱国吗? 用得着下如此狠的手? 这一个月来,贾张氏每天的‘工作’,就是回忆以前的事情。 小时候偷别人家的苞米,为了跟老贾结婚,半夜从家里跑出来. 在那些专业人士的认真询问下。 贾张氏将心底所有的隐秘都讲了出来。 丢人啊! 贾张氏想起凄惨的遭遇,脸上浮现出一丝怒意。 大步朝着李爱国奔来,双手掐腰,张开大嘴巴,准备喷粪。 秦淮茹吓得脸色发灰,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娘,你还想再被抓进去吗?” 贾张氏闻言,浑身打个寒蝉,悻悻的扭过头去。 不敢再作声了。 此时正值上早班的时间。 大院里的住户吃了早饭。 挎上帆布包,陆陆续续从家里走出来,朝着工厂赶去。 看到贾家三人走进四合院,非但没有上前嘘寒问暖,反而面带畏惧躲到一旁。 这让已经做好被安慰准备的贾张氏吃了个瘪。 秦淮茹从住户们的眼神中看出一丝端倪,心中一凛,连忙上前解释。 “三大爷,事情都调查清楚了,我们家没有迪特嫌疑。” 阎埠贵看着头发花白的贾张氏,瘦了好几斤的贾东旭,还有老了一圈的秦淮茹。 心中一阵唏嘘:你们为什么非要惹李爱国?这货是个土匪!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是吗?出来就好,以后不要再胡闹了。” “我还得给孩子们上课,回见您呐。” 嘴里说着热情的话,态度却很冷漠。 说完后还跟躲贼似的,着急慌忙的走了,劳动布的裤腿子拧成了麻花。 秦淮茹还想喊住他再解释几句,阎埠贵转眼不见了身影。 其他住户的情况也差不多。 无论秦淮茹如何解释,他们都远远的躲开。 善于拉关系的秦淮茹也无计可施。 她感觉到即使是被放出来了,贾家的苦难还远没有结束。 只能叹口气,搀着贾张氏的隔壁:“娘,咱们回去吧。” 等回到中院。 贾张氏看到那把插入门板的斧头时,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直蹿后脑勺,贾张氏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要是当时他们在家,会不会被李爱国活劈了? “土匪啊,李爱国就是土匪!” “杀千刀的,这么欺负我们家,怎么没人管呢!” “东旭,你去告诉易师傅,请他给咱家主持公道。” 贾张氏说完话,眼睛一转,压低声音说道:“再借四个鸡蛋。” 贾东旭也被斧头吓了一跳,感觉现在依靠只能是易中海了。 他大步来到易家。 易家屋内。 易中海正准备上工,看到贾东旭站在门外。 先是愣了下,旋即欣喜道:“东旭,伱回来了!” “师傅.”贾东旭感受到浓郁的关怀,眼角有点发酸。 易中海双手将他搀进屋里,脸上挂上独有的慈祥,安慰道:“回来就好。等今天上班,我就去厂办,帮你销假。” “师傅,你对我真好。” “害,你这孩子又说傻话了。” 易中海拍拍贾东旭的肩膀,眯起眼笑道:“我是你师傅啊,就跟你爹差不多。” 一大妈在旁边看着易中海的精湛表演,无奈的叹口气。 南易跟梁拉娣结婚后,已经丧失了养老人的资格。 贾东旭虽然因为涉嫌迪特,名声不佳。 但是没有真犯事儿,厂里也没有开除贾东旭,还能凑合着当养老人。 易中海为人精明,只是三言两语,就让贾东旭感动得差点哭出来。 贾东旭将在里面受的委屈讲了一遍后,愤恨的说道:“李爱国也太欺负人了,把我们全家抓进去不说,还在门上插了把斧头。” “师傅,您是四合院一大爷,可要为我家做主。” 那把斧头插在门板上足有一个月,易中海早就看到了,却没有敢动。 只因为他清楚,一旦拔出来,李爱国敢拼命。 并且。 这事儿是贾东旭理亏在先。 怨不得人家李爱国。 易中海斟酌词语,安慰道:“东旭,现在李爱国那小子风头正盛,咱们忍一时海阔天空。” “师傅,连你也怕了李爱国?” “这不是怕,是注意斗争办法。” 易中海老脸一红,没有敢提及南易的事情,“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帮你出这口气的。” 贾东旭虽不甘心,却没有办法。 “师傅,那你能借我家一些鸡蛋吗?”贾东旭想起贾张氏的叮嘱。 易中海这会已经把残次养老人重新捡了起来。 自然不能小气。 易大妈取了四个鸡蛋,用报纸包着递给贾东旭。 待贾东旭离开后,易大妈提醒道:“老易,你还要跟李爱国斗?咋就不吸取教训呢!” “你这老婆子,懂得什么!” 易中海摆摆手,大步离开了屋子。 拿到易家的鸡蛋,秦淮茹做了葱花煎蛋。 金灿灿的鸡蛋就跟初升的小太阳似的,散发着诱人的清香味。 贾张氏吃了一大半,贾东旭吃了一小半,秦淮茹只能用馒头蹭点油星。 吃饱喝足,贾张氏满意的打了个饱嗝,捧着肚子说道:“总算是又活了过来。” “是啊,我可是在里面喝了一个月的稀粥。”贾东旭道。 秦淮茹刷了碗,看看空荡荡的面缸,提醒道:“娘,咱家没有粮食了,中午该怎么办?” “借,咱家遭遇了这场大难,邻居们总该同情咱。”贾张氏一脸理所当然。 秦淮茹想起今天早晨的遭遇,总觉得有点不对劲,磨磨蹭蹭的不愿意去借粮食。 没有办法,贾张氏只能亲自出马。 拎了一个面袋子,就像是出征的大将军,气势汹汹的冲了出去。 半个小时后。 贾张氏一脸沮丧的回来了,面袋子里还空瘪瘪的。 “那帮邻居见到我,立刻关上了门。” “就连跟我关系最好的老王家的,也躲进了屋里。” “我也没干什么坏事儿啊?!” 贾张氏自诩吃过的盐比吃过的米都多,这会却有点想不明白了。 贾东旭瞪眼睛:“他们肯定被李爱国收买了!” 贾张氏也觉得很有可能。 秦淮茹:“.” 跟那帮老邻居家借东西,是不可能了。 贾张氏又把主意打到了邻居南易身上。 “南易是厨子,一个人过日子,粮食肯定吃不完。儿媳妇儿,你去借十斤八斤的。” 秦淮茹虽不愿意,也不得不出了屋子,来到南易家,在门上敲了敲。 门吱宁一声打开。 开门的是刚晋升为小媳妇儿不久的梁拉娣。 她大红色外套,小脸儿红扑扑的,眉眼间含春带俏,看上去比秦淮茹还要年轻。 梁拉娣看到秦淮茹站在门外,顿时没有好脸色:“东旭家的,有啥事?” “南师傅呢,梁师傅你怎么在这里?”秦淮茹茫然。 梁拉娣挺直胸膛:“我跟南易结婚了。” “.” 秦淮茹心头一颤。 本来准备把南易培养成傻柱的。 南易怎么能结婚呢? “拉娣,谁来了?” 这时候,南易听到动静,抱着秀儿从里屋出来。 看到门外站着的是秦淮茹,他当时也愣住了。 “秦同志,你们出来了?” 秦淮茹撩撩秀发,轻轻咬住嘴唇,抿着嘴笑道:“我们家本来就没犯事儿,是那些同志误会了。” “那就好”南易神情勉强。 涉及迪特的事情,要是粘上了,这辈子就很难洗掉了。 “南师傅,我们家遭了难,断了顿,想跟您借点粮食。“秦淮茹趁机提出要求。 “好”南易也是个好心人。 当时就想答应下来,却被梁拉娣瞪了眼。 南易闭上嘴,低头看看可爱的秀儿,不再吭声了。 梁拉娣笑吟吟的看着秦淮茹说道:“东旭家的,我家有四个孩子,粮食定量本来就不够,本来还想跟你家借一点的。毕竟你家才一个孩子。” “啊” 秦淮茹第一次见识到了梁拉娣的厉害。 只能无功而返。 回到家后。 贾张氏听说南易已经结婚后,而且媒人还是李爱国时,气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李爱国是想将我们贾家赶尽杀绝啊!” 秦淮茹叹口气。 李爱国现在是火车司机,又立了大功,怎么比较都比贾东旭厉害多了。 秋风吹来,老樟树上树叶哗哗作响,她心中有些后悔。 李爱国对贾家被释放,并不感到奇怪。 老猫的人都足够的谨慎。 不会冤枉人。 只要查清楚,自然会释放。 李爱国对贾家也不关注。 因为刚来到客运车间,就接到了教育科的通知。 今天是领取奖章的日子。 全国铁路总工会先进奖章的颁发,可要比机务段的先进铁路工人称号隆重多了。 总工会要举办一场颁奖典礼。 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机务段职工参与活动不能耽误本职工作。 再加上没有换班的司机,李爱国参加了颁奖典礼,还要回到机务段执行行车任务。 铁路总工会位于复兴路上,距离前门机务段足有十几里地。 而行车是八点四十分出发。 这一来一回,就算是把自行车蹬成风火轮也赶不上。 好在武装部牛部长得知这个消息,派来了机务段唯一的嘎斯吉普车,驾驶员是周克。 李爱国拉开吉普车的门,看着坐在驾驶座的周克,笑道:“老弟,你行不行啊?” “.这话怎么听上去那么像黄淑娴说的呢!” 周克挺直胸膛:“你就放心吧,这阵子我是牛部长的专职司机,车技进步飞速。” 吉普车启动,这货直接将加速踏板踩到了油箱里。 吉普车屁股冒着阵阵青烟,跟箭头子似的飞驰而去。 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此刻担当了喇叭的角色。 距离很远,路边的行人纷纷跳到马路牙子上。 一辆十八手的嘎斯吉普车,被周克开成了赛车。 只花了不到十分钟,就赶到了铁路总工会。 李爱国这位老司机此时也脸色铁青。 他对牛部长的身体素质有人重新认识。 * * * “李爱国同志,现在我代表铁路总工会将本年度先进奖章颁发给你。 希望你在今后的工作中,再接再厉,始终用责任践行初心,用忠诚和汗水诠释担当,通过笃行实干书写火车人新篇章。” 简陋的大礼堂内。 总工会领导将一枚奖章别在了李爱国的胸前。 抚摸着胸前那枚沉甸甸的铜制奖章,李爱国的心中充满了兴奋。 这么多天来的辛苦,总算是没有白费。 “同志,看向这边,说茄子” 总工会的宣传干事,站在木头匣子后面,指挥李爱国摆出这年月的标准拍照姿势。 咔嚓。 一道雪白的闪光灯亮起。 光荣时刻被永久的定格在了那张底片上。 宣传干事合上木头匣子,快速撤去,刚才那位领导也不见了身影。 这年代铁道部门的仪式就是这么简单。 没有啰嗦的发言,没有各色来宾,一切都以工作为先。 李爱国却觉得比最隆重的大会都要隆重。 他大步离开总工会。 金色阳光洒落在胸前的奖章上,闪烁出一片金灿灿的光芒。 周克艳羡的看着那枚奖章:“爱国哥,我这辈子要是能搞一枚,就算是死也不足惜了。” “傻货!周伯伯还等着你给老周家传宗接代。”李爱国做到副驾驶上,在周克的脑门上狠狠的敲了下。 “是是.哥,我错了!”周克举着手讨饶。 李爱国看着娴熟驾驶车辆的周克,突然问道:“你小子,不会是不行吧。要不我再给你整点药酒。” “开什么玩笑,就我这身体素质,能上山打老虎,咋可能不行。”周克一脸的气愤。 “那算了,药酒本来也挺贵的。” 周克:“.” 他沉默片刻,边转动方向盘,边不好意思的说道:“.要是还有药酒的话,也是可以搞一点,毕竟那玩意还能起到强身健体的功效。” 李爱国:“.” * * * 周克驾驶嘎斯吉普的技术确实不错。 李爱国回到机务段客运车间的时候,正好赶上白车长召开晨会。 看到李爱国戴着奖章进来,会议室内顿时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刘清源站起身赞叹道:“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活人戴奖章。” 李爱国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啪! 曹文直在他脑袋上甩了一巴掌:“胡咧咧啥呢。” “我的意思是,以往都是在报纸上看到戴奖章的人。”刘清泉郁闷的挠挠头。 李爱国:“.” 晨会本来已经结束了,因为李爱国的到来,白车长就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又整整唠叨了二十分钟。 讲话的内容无非是要向李爱国学习,争取为铁道建设作出更多贡献,获得更多荣誉。 会后。 李爱国感觉到戴着奖章行车,好像有点不合适。 赵雅芝找来木头匣子,将奖章放在里面,存放在宿舍里。 将抽屉锁上,李爱国直起身准备去站场。 赵雅芝突然幽幽的说道:“李司机,我买了套私房,就在新街口那边。” 赵雅芝靠着帮忙运货,倒是挣了不少钱,只是 李爱国心头一沉:“买了房子,你是准备一个人,过一辈子了?” 赵雅芝倔强的点点头:“我觉得一个人过日子挺好。” 对于赵雅芝的选择,李爱国也不好多劝。 鲁大师说过:“未经他人事,莫论他人非。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赵雅芝以前受过很大的伤害,早就对婚姻丧失了信心。 “等搬家的时候,我可要去吃开火饭。” “那当然,到时候我喊上友铃,咱们好好搓一顿。” 两人说着话,来到站场上。 李爱国登上火车头,又开始新一天的忙碌。 火车安全抵达津城,李爱国下了车准备买一根老冰棍。 却发现卖冰棍的小姑娘,已将换了成了中年大妈。 “小黄呢?”李爱国掏出十根老冰棍的钱递过去。 中年大妈麻溜的从柜子里取出十一根老冰棍,用旧报纸卷着,递过去:“您就是131次的李司机吧,我听黄婧那丫头提起过您。 她现在进到津城机务段了,据说要学习开火车。” 李爱国接过老冰棍,愣了愣。 上次黄婧告诉他要当火车司机。 本来一位她是在开玩笑,没想到这丫头还真开始行动了。 这年月确实有女火车司机,数量还不少。 最有名的要数大练机务段的田桂英同志了。 只是开火车是技术活,更是体力活。 那些闸门,推杆都是纯机械cao作。 一般女同志的力气还真难以胜任。 跟别提开火车要从司炉工学起. 这姑娘倒是有股子泼辣劲。 本来休息的时候,李爱国喜欢在站台上聊会天,现在也没有了兴致,准备回宿营车。 中年大妈突然喊住他:“李司机,昨天有个孩子打听你们前门机务段来着。” “孩子?”李爱国茫然。 中年大妈也搞不清楚,比划了一阵:“反正挺小的孩子,也就五六岁的年纪。” 李爱国皱着眉头想了一阵,也没想起来这孩子是哪个。 这会小黑胖子已经将货物送到了列车,李爱国跟中年大妈到了声谢,晃悠着回到列车旁。 将冰棍隔着宿营车的窗户递进去,就准备上车继续肝书。 自从结了婚之后,李爱国明显发现自己肝书的速度变慢了。 整整一个月,才肝了十一个技能点。 女人啊,果然耽误学习。 李爱国下定决心,要继续肝书霸服,抬步朝着车门走去。 突然。 站台上,一个小姑娘踉踉跄跄的从人群中钻出来,趁着乘务员不注意,拼了命的要往车厢里跑。 车厢门口正在检票的赵雅芝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小姑娘的胳膊。 “小姑娘,你家大人呢?” 那小姑娘也就是五六岁的样子。 小姑娘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沾满污垢一块黑一块白,似乎很久没有洗脸了。 她的衣服破破烂烂的,上面打着不少补丁,看着非常的可怜 身穿单薄的衬衫,一阵秋风吹来,小姑娘瑟瑟发抖,也不知道是因为感觉到冷,还是害怕。 小姑娘一声不吭,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中流露出来的胆怯,却让赵雅芝有些心软。 赵雅芝面带温柔笑容,柔声细语:“小姑娘,你别害怕,我是包乘组的大jiejie,告诉我你爹娘在哪里,我带你去找他们。” 小姑娘依然沉默。 就像是跟木头似的,眼睛紧盯着车厢内。 似乎进到车厢里,就能前往世界上最幸福的地方。 无论赵雅芝如何哄,小姑娘就是一声不吭。 此时马上到了行车时间,车门前有不少乘客等着排队上车,现场乱糟糟的。 赵雅芝不能耽误时间。 正想将乘警喊过来,把小姑娘送到铁道派出所。 听到要被带走,小姑娘‘昂’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的泪水如同雨滴般落在她苍白的脸颊上,打湿了她的睫毛,流淌下来,在脸上画了一条小河。 “不要带苗苗走,苗苗要找爹爹。”
李爱国快步走过去,冲着已经走过来的张乘警摆摆手,示意把小姑娘交给自己。 张乘警也不愿意为难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微微点点头,站到了旁边协助赵雅芝维持秩序。 李爱国将小姑娘抱到站台上,从兜里摸出一块大白兔奶糖递过去:“苗苗,你想吃糖吗?” “想爹爹还在的时候,苗苗也吃过糖,可好吃了。” 女人不分老少,见到糖块都走不动道。 苗苗看着奶糖流口水。 李爱国剥开糖纸,将雪白的奶糖塞进她的嘴巴里。 “好吃吗?” “嗯嗯,跟爹爹给苗苗的糖一样好吃。”苗苗腮帮子蠕动,挂着泪痕的小脸重新欢快起来。 李爱国趁机问道:“苗苗,你爹在哪里,叔叔带你去找他,让爹爹给苗苗买多多的糖,好不好?” 正高兴的苗苗听到这话,神情顿时黯淡下来,低着头小声说:“爹爹不能给苗苗买糖了,他在地里。” “地里?” 苗苗感觉面前这个叔叔是个好人,比手画脚的说道:“就是庄稼地里,上面堆了一个大大土堆。” 地里的大大土堆.那是坟头! 李爱国心中一跳,继续问道:“你娘呢?” “娘也在地里,跟爹挨着,只剩下苗苗了。苗苗肚子饿得难受,也想到地里找爹娘,二叔说我不是崔家的人,不让睡在爹娘身边。” 苗苗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神情迷茫。 她不要家里的柜子,手电筒,热水瓶就是想跟爹娘住在一块。 那些人咋就不同意呢? 李爱国看着懵懂无知的小姑娘,一阵心疼。 他深吸一口气道:“你为什么一定要上火车呢?” “娘在睡着前,告诉过苗苗,让苗苗将一封信,捎到前门机务段。还不能让二叔知道了。” 提到二叔,苗苗突然面带畏惧之色,左右看看,身子也微微发抖。 没有见到那个恐怖身影,苗苗这才松口气。 她重新俯在李爱国的肩膀上,担忧的看着李爱国:“叔叔,你千万别告诉二叔,我,我不吃你的糖了” 说着话,苗苗就慌里慌张的想将糖吐出来。 李爱国连忙拦住:“你放心,叔叔不认识你二叔,就算是认识,也不会让他欺负你的。” 苗苗看看李爱国,连连点头。 一见面就给糖吃的叔叔,能是坏人吗? 得知小姑娘要去前门机务段送信后,李爱国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头。 只是小姑娘好像饿了好几天,这会也没有力气说话。 李爱国跟白车长做了汇报,通报了津城车站方面,然后将小姑娘带到了餐车。 “刘厨子,麻溜的搞个小份甲等火车餐。” “这孩子估计饿好几天了,不能一次性吃太多,分量搞少一点。” 李爱国今天的餐票已经用了,从兜里摸出钱,递了过去。 头戴油包帽的刘厨子接过钱,在餐车的厨房里忙活一阵。 很快就端出来小半碗白米饭,一盘子土豆丝炒rou,上面还盖着一枚黄灿灿的煎蛋。 刘厨子笑道:“煎蛋算我的。” 是啊,这样可爱的小姑娘,谁能不稀罕呢。 苗苗真是饿急了。 一阵狼吞虎咽,特小份的甲等餐,竟然被她全吃掉了。 最后,苗苗伸出手指,抿下站在餐盘上的大米,小心翼翼的填进嘴巴里。 “来,喝点开水,别噎着了。”此时火车已经行车,张雅芝休班也赶了过来。 不知为何,自从她见到苗苗后,就忘不掉那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 将苗苗抱在怀里,张雅芝想继续问。 只不过苗苗好像跟李爱国更亲。 从她怀里挣扎下来,跑到李爱国的身旁,拉住他的胳膊依偎在旁边。 李爱国也顾不得安慰赵雅芝,继续追问道:“苗苗,叔叔是前门机务段的火车司机,你能把你娘的信,给叔叔瞧瞧吗?” 说着话,李爱国整整司机帽。 苗苗虽不认识帽子,却在父亲的笔记本上,见过铁道的徽标。 她小心翼翼解开扣子,从内衣袋子里取出一个信封递过去。 信封是旧信封,皱巴巴的,上面沾满了泪痕,泥污,下面印刷有前门机务段的标志。 标志的年头比较久了,已经黯淡了,应该是刚建国不久的。 李爱国之所以能看出来,是因为前身父亲留给他的东西里,就有这种旧信封。 李爱国打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稿纸。 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就像是刚学会写字的人写的。 在信中,苗苗的母亲声称崔大山因没钱看病去世了,她自己也得了重病命不久矣。希望机务段的领导能够帮帮苗苗。 内容含糊不清。 唯一有用的线索,就是苗苗的父亲崔大山跟前门机务段有关系。 在路上奔波了好几天的苗苗,此时终于放松了下来。 眼皮逐渐睁不开,小脑袋开始不自主地点点,脸庞开始显得更加放松。 她的小脸皱巴巴的,似乎在做一个噩梦,小手紧紧的攥住李爱国的衣角。 “叔叔,不要打苗苗,苗苗听话。” 白车长听说了李爱国捡了个孩子,也带着乘警走了过来,正想询问。 李爱国对着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信件递给白车长,随后抱着苗苗进到包房内。 刘清泉几人正在聊天,见李爱国抱了个孩子进来,都感到有些奇怪。 李爱国也顾不得解释,把苗苗平放在床铺上,扯起被褥给她盖上,然后轻轻把衣角从她手里扯出来。 “你们看着这姑娘。” 李爱国叮嘱两句,转身离开包房。 刘清泉跟老郑他们几个大老粗,看着那个熟睡中的小姑娘,感觉到遇到了最危险的任务。 好在这时候赵雅芝不放心苗苗,也跟了到包房里,几人才算是松口气。 “李司机捡了个孩子?” “嘘,别乱说!” 餐车内。 白车长看完信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喊来运转车长:“老曹,你是咱们包乘组最老的职工了,记得机务段里有个名叫崔大山的职工吗?” 运转车长挠挠脑门子,迟疑道:“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不过肯定很早了。 你也知道那时候咱们的人刚从敌人手里接过机务段,段里面乱糟糟的。 后来邢段长来了之后,才算是上了正规。” 白车长沉思片刻,对着李爱国说道:“爱国同志,我看那孩子挺信任你的,你暂且带着,等回到机务段,将事情汇报上去,再做决定。” 李爱国点点头:“您放心。” 苗苗睡在铺位上,赵雅芝坐在旁边,李爱国只能抱着书本,躺在刘清泉的铺位上。 至于刘清泉,老郑他们全都到车尾散烟了。 苗苗在路上惊醒过一次,不过在赵雅芝的安抚下,又重新睡着了。 列车到站,还在酣睡中。 完全熟睡的小孩子,就算是耳边响了炸雷,也不会醒过来。 李爱国只能扛着苗苗爬上火车头,将她坐在腿上,以不那么符合铁道条例的方式,一路奔驰回到了机务段。 苗苗的出现很快引起了机务段领导的重视。 邢段长在看完信件后,脸色猛地难看起来。 “崔大山是咱们前门机务段的职工,又不算是。” 听到崔大山的名字,本来正在玩耍的苗苗抬起头问道:“爹爹回来接苗苗了吗?” 李爱国给赵雅芝使了眼色,让她将苗苗带出办公室。 抽出根烟,递给邢段长:“什么叫做既是,又不是?” 要不是时代不对,李爱国高低得说一句,崔大山难倒处于量子叠加状态? 邢段长转过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份档案,递了过来。 解释道:“崔大山是解放前原机务段的老工人。 机务段被咱们的人接手后。 那帮老工人通过思想教育,还是可以拿到工人身份,在原来的工位上工作。 只是崔大山为了阻拦一场火车事故受了重伤。 机务段刚筹建不久,各种制度都没有建立。 当时的段领导给崔大山两个选择。 一个是留在机务段里,给他一个闲散的工位,机务段养着他。 另一个是发放一大笔补助金,送他回到崔家庄。 崔大山原本是想留在机务段的,但是在崔家庄里有媳妇儿,有个弟弟。 他放心不下,所以就回到了崔家庄。” 说完,邢段长皱起眉头,接着说道:“等我接手了机务段,制度正式建立后,感觉到崔大山情况特殊,还为段里面作出了贡献,特意向上级给他申请了退休工资。 就算是崔大山的补助金花完了,每个月还有退休工资,怎么可能没钱看病?” 他停顿片刻,拿起电话摇动一阵,接通了劳动科。 “段长,您找我?” 片刻之后,刘科长赶到办公室里,看到段长板着脸,感觉事情不对劲。 邢段长将信件递过去,板着脸说道:“崔大山的退休工资,你们按月发放了吗?” “崔大山南台镇崔家庄的崔大山发了,绝对发了。”刘科长松口气,朗声道:“他因为没有级别,按照最低标准发放的,每个月十五块钱,都是通过邮递的方式送过去的。我们科里的财物那里有邮局的回执。” 刘科长当时就想回去取回执,却被邢段长拦住了。 他清楚刘科长绝对不会疏忽。 明明有工资,为何会没钱看病? 李爱国也搞不明白。 就在这时。 赵雅芝拉着苗苗的手,冲了办公室,气愤的说道:“段长,苗苗家的家产,全被她叔叔崔大可霸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