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小孩儿
谁知道这世界到底是什么样？谁知道这世界未来会成为什么样？谁又知道明天的我们会是怎么样？没有人知道的，即使明未境，他又能看得多远？ 今天的天空中飘着细雨，天空阴沉沉的。路上行人匆匆，一个骑马的人儿狠狠地抽打着马屁股，啼嗒啼嗒的马蹄儿声渐行渐远，偶尔走过几个黑衣人，他们行色匆匆，向着远处走去。 夜，很静。静的只有雨滴拍打地面的清脆声，只有胡同巷弄里几声吵骂声。 就在这潇潇暮雨之中，一个小孩儿衣服褴褛，脚上踩着一双破洞鞋，大脚趾都已经被冻得通红，头发散乱，脸上黑乎乎的一片，看不清本来面目。 小孩儿出现的那一刻，这雨好像下的更大了，一点点冰凉刺破单薄的外衣，小孩嘴唇冻得发紫，一步一步的蹒跚在街道上，不知疲倦。 看他的样子好像很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那眼睛显得有些呆滞，宛如被勾去了灵魂，木讷的前行、移动。 “爹爹，你看那个小孩儿，好可怜。”桂小霖伸手拽了拽桂凌天的衣角，目光中那同情之色都快溢出了。 “嗯，走，咱们过去看看。”桂凌天看了一眼那小孩子，伸手摸了摸桂小霖的脑袋，撑着一把黑伞悠悠的走了过去。 小孩儿本在寻找什么东西，忽然感觉身前出现了两道黑影。顿时惊慌失措，瑟瑟的抬起头看了过来。只见来人是一个很好看的小女孩，那灵动的眸子像黑宝石一般，闪闪发亮；头发被梳的滑滑的，此刻沾了一些水珠，竟然有点飘逸。很多年以后，当初相见的那一幕一直定格在了少年的脑海里。 这小女孩手牵着一个威严的男人，就那么静静的站在了小孩儿的眼前。可是，此刻的小孩儿眼里只有那小小的人儿，她灵动的双眼仿佛一个漩涡，深深地把自己灵魂给吸了进去，反复挣扎。 夜雨疏疏风悠悠，长亭孤楚空余愁；初识恰若云中月，吸魂断魄盼白头。 桂小霖走上前去，伸手在小孩儿的眼前晃了晃，只见他双眼呆滞，感觉好像掉入了幻境一般。一颗颗豆大的雨滴猛烈的打在手上，居然有点生疼。霖儿不满的嘟了嘟嘴巴，冲着这个小孩儿说道：“嗨，你的眼里有星星？”说完，还俏皮的眨了眨自己的大眼睛。 小孩儿此时才被话语惊醒，打断了那无穷无尽的幻象。回过神来的小孩头发湿漉漉的贴着头皮，脸上布满了雨水，那黑乎乎的脸蛋此刻被清洗的竟然有些干净，露出了原本的一些面色。身上的衣服已经可以拧出水来，紧紧地贴在了皮肤上，刚刚还冷的发抖的小孩儿，此刻竟然忘了一切，全身的寒冷好似被驱散了。 小孩儿眼里原本的呆滞悄然间消失了，仿佛生命中燃烧起来一道光，点燃一团火焰，浑身的冰寒被这道光灼尽。虽然有些拘谨，但还是提起勇气直直的看着来人，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不发一语。 “小孩儿，你是什么人？你家里人呢？这么晚了你为什么还在街上晃荡？”桂凌天一连几个问题出了口，自己也有些好奇这小孩到底是什么人，刚刚那么一瞬间，他分明感觉到小孩子身体里仿佛觉醒了什么东西，看不清但却可以感应到必一丝不寻常。甚至自己在那么一瞬间，感觉到了一丝亲切感，这么一霎，桂凌天涌起了深深地好奇。 桂凌天第一次对这个小孩儿升起了浓稠的兴趣，目光来回审视着这个不知何处而来的孩子。可惜，令他遗憾的是，看来看去，还是没有看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要说唯一显眼的，可能就只有肩上的一枚印记——梅花。 还没有等桂凌天说话，霖儿就拽着自己的衣服，“爹爹，这孩子看起来好可怜，咱们把他带回家吧，看他的样子好像一个走失的孩子，要不以后就留在咱们家里好了。” 或许出于同情，或许其他一些什么。 得了，啥也不用说了，桂凌天就做了决定。谁让老桂宠孩子，二简单询问两句，就对小孩儿说道：“小孩，你愿意跟我们走么？” “好！”这个小孩儿想都没有想，刚脆利落的就直接答应了。 桂凌天有点儿错愕，这好像跟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这个孩子不怕自己是坏人吗？就这么简单的同意了，简直难以想象。不过，转念一想，倒也不在意。这个孩子跟自己去家里也好，到时候有什么想要问的都可以问。 就这样，一个大于瓢泼的夜，桂小霖白捡一个玩伴，更是白捡了一个生命中重要的人。 也许，这就是缘分吧，冥冥之中逃不掉避不开的缘分，缘来了，就不可避。很多人，也许真的是按照一定的次序出现在我们的世界中，没有多一分也没有少一秒，就是那么刚刚好。 桂凌天带着两个孩子，缓步行走在黑夜中，任凭雨打风吹，也淋不到两个孩子身上。那飘落的雨点接近他们周围三尺就被一股气浪弹开了，说白了打伞和不打伞效果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作者真的好想有这种能力，简直无敌好用啊。） 第二天，桂小霖早早的就起来了，直奔隔壁厢房。她今天就像去好好看看这个昨夜带回来的小孩子，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嘭”桂小霖猛地推开房间，房门咯吱一声轻响，里面的一切尽收眼底。 “小孩儿，小孩儿……”桂小霖叫嚣着，四处打量，寻找他的身影。 “别叫了，我在这呢。”此刻出现在桂小霖眼前的，不再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相反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的，穿着一套新衣服，踩着一双黑靴子，真个人看起来精神焕发，脸庞有点儿稚嫩，但却十分英气。 “你是小乞丐？”桂小霖睁大双眼，显得有点吃惊。 “我有名字，别一口一个小乞丐好不好。”小孩儿皱了皱眉头，仿佛找到了自信一般，浑身上下散发着光：“我叫林无烦，一生没有烦恼的意思。” 听到这个名字，桂小霖显然吃了一惊，这个林无烦是昨天自己带回来的那个吗？简直判若两人。 此时，桂凌天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进来，“无烦啊，你能跟我说说昨夜的事情么？” 看着来人，林无烦有那么一瞬间错愕了，这人给自己的印象还是一如昨夜。沉稳、压迫感十足。 “晚辈林无烦拜见前辈，多谢前辈收留之情。”小小的施了一礼，林无烦开始讲述起前因后果来。 原来，林无烦之所以出现在街道上，完全是被逼无奈。林家在中翰大陆的西北方，家里曾经也是显赫一方的势力，可惜，一切都会发生变迁。就在最近几日，林家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击，被当地势力联合起来直接攻击，对林家进行了惨无人道的虐杀。拼了全力，最后逃出来的也只有他自己。甚至于，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切是因为什么。 林无烦一路奔逃，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曾经住过山洞，吃过野味；曾经抢过包子，吃过剩菜。不知道过了多久，衣服破了鞋子也破了，他被那一幕幕杀人的场景震慑，到了最后就连心境都几乎破碎了。 昨天夜里，林无烦浑浑噩噩的逃到云海城，这突如其来的大雨，淋湿了周围的一切。追杀而来的人，也全部失去了踪迹。最后，林无烦连自主意识几欲散尽，完全凭借本能来来回回摸索着周围的一切东西，填饱肚子。有时候饿了旁人给他丢个包子，他就那么麻木的啃食，旁人给他喝剩的水，他也不嫌弃，就那么晃悠悠的喝着。 当桂小霖看到他的时候，这孩子正处于迷茫的深层阶段，就那么晃晃悠悠的在街上游荡，完全就是一副行尸走rou。他感受到的寒，除了自然给予的，还有那心灵深处的。林无烦迷茫而彷徨，不知道前进的方向。 所以，当桂小霖站在眼前的时候，林无烦仿佛被人照亮了内心世界，又宛若冬雪里的骄阳一般明亮，是桂小霖送给他最后的一片温暖，点亮生活重获希望。 可以这么说，桂小霖拯救了一颗濒临绝望的心，拉回了一个即将沉沦的人。当林无烦看到桂小霖的那一刻，仿佛抓到了生命中最后一根稻草，居然奇迹般地游上了岸。这是向死而生的坚强，是对生命至死方休的不败精神，是这个黑夜里最温暖的一颗星星。 对于他来说，桂小霖更像一轮太阳，直接点亮前进的方向。也就是那一刻，他发誓以后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太阳，绝对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即使付出生命，也要挡在她的前面。这便是初见时他对她的承诺，尽管没有人见证，尽管没有人听到，但林无烦已然下定决心，此生此世唯有一人可依。 林无烦另外一个决定，就是要亲手将曾经的那些人，一个一个撕碎。让他们丑陋的嘴脸无所遁形，他们给予自己的，自己终将亲手讨回。在林无烦想着这些的时候，一道闪电仿佛听到了林无烦的声音，瞬间照亮了黑色的夜，似乎是对这个誓言的见证。 腥风血雨青衫湿， 落花流水影独只； 血染长空终不尽， 断臂卷刃埋残尸； 生死无忧亦无惧， 群寇荡涤天下知。 自此之后，人们一说起云海城，除了桂家的崛起之路，桂小霖的成长之道，大多数人都会想起那个奋力搏命的林无烦。那将是一部可歌可泣的血泪史，永远被镌刻在中翰大陆的天道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