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回头
亥时，都尉府内。 一名中年男子此刻正手持木棍追着董方生满院落跑，在众多房间中来回穿梭。 “老子累死累活半辈子，好不容易奔个都尉，结果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小兔崽子。”男子吼道，粗犷的声音满是愤怒，他就是董翳。 此时董方生也不复先前的儒雅风度，在房间里窜来窜去的他看起来十分滑稽，就如同马戏团里火烧屁股的猴子一般。 “爹，别追我了。您说我是小兔崽子，那您成了什么。” 闻言，董翳更是气得差点背过气来。原本十分疲劳的身体顿时充满了力量，他发誓今天不把董方生屁股打烂，以后自己名字都倒着写。 “哎呀，你就别打方生了，难不成你还真要把自己亲儿子打死不成。” 董翳很快追上了董方生，立刻朝着他屁股狠狠抽了两棍子，打得他直跳脚。旁边一位妇人见状连忙冲上前来，拉开了董翳。 韩月柔，内史腾之女。内史腾是秦朝著名将领，极具政治才能。深得嬴政信任的他后来任内史一职，负责管理咸阳城事务，地位盖过各地郡守。 董翳能有今天的地位，也离不开自己这位老岳父的帮助。所以平日里，韩月柔在家中地位很高。要不是她十分疼爱董方生，以董方生的无法无天，估计早就被董翳打死了。 事情的根源还是在逸仙院一事，回府后的董方生极其失落，整整几个时辰都茶饭不思，如此异样自然引起了董翳和韩月柔的关注。 不问还好，在护卫那里问清楚所有的事后，董翳当场就炸了毛，找到木棍后便表示要清理门户。 身为都尉之子，竟然跑去青楼女子那里死缠烂打，甚至连自己的身份体面都不要了。这事要传出去，以后他董翳也不用在咸阳城这权贵圈子里混下去了。 “儿子，你跟娘说说，你是真的喜欢那个清梦吗？” 堂内，不顾身旁还在生着闷气的董翳，韩月柔看着董方生认真地问道。 董方生作为他们的独子，虽生的一副好皮囊，看起来书卷气十足。然而性格却一直都吊儿郎当，从不让人省心，整日里想的都是些吃喝玩乐的事。 “娘，我说了我这次是认真的。我已经认定了清梦，她就是我这辈子要找的人。” “哼，找个青楼女子说是命中注定，我还认定了你董方生就是个混账玩意儿呢。”听到他的话，董翳忍不住插嘴道。 “你就少说两句吧，我不说了听听儿子的想法吗，你要不想待在这里可以走，没人留你。” 数落完董翳后，韩月柔看董方生不像说着玩的样子，也陷入了纠结之中。为人父母，虽说最希望的就是自己的孩子能一直健康，快乐。 但以他们这种身份的家庭，董方生娶个青楼女子回府，那也太不像话了，他自己以后也搞不好要被人戳脊梁骨。 “等我和你爹再想一下。不过你现在得给我振作起来，要再是这样无精打采的样子，到时候我就找那清梦算账。” 区区一个风尘女子，竟然敢拒绝都尉府的人，现在还把董方生搞得这幅样子，谁给她这么大胆子的。 说到最后，韩月柔眼中闪过阴狠。在董方生面前，她是个溺爱自己孩子的慈母。但在外人面前，她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内史府千金。 “娘，您别怪她，跟她没关系。而且她也不是什么风尘女子，她在那里肯定有自己的难处。您放心，我会振作起来的，您慢慢想？” 听自己母亲的口气，董方生仿佛又看到了娶清梦进府的希望，失望心情一扫而空。 “良人，现在方生这么喜欢那位女子，我们该如何是好啊。倘若真要强行阻拦他，我怕他到时候会难过一辈子。”看着董翳，韩月柔忧虑地说道。 最终的关键抉择还是要董翳做出，他才是这个家真正的一家之主。在董方生受罚的时候，她确实可以护着他，但那也只是在一些小事上。真正的大事，还得听董翳的。 “这小子才多大年纪，以他的性子，只怕是一时见色起意。”董翳淡淡说道。 以前的董方生便是如此，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现在也很难不让人产生怀疑。 “他那护卫不是说他这几天每天都去逸仙院吗？而且今天被拒绝后，回来人也一直闷闷不乐的，搞不好这次是认真的。”与董翳的随意态度相比，韩月柔显得就要细致许多。 “那就让他拿出决心和行动证明给我们看，既然有了想成家的想法，还像以前那样不务正业像什么话。成家立业，立业在前，成家在后。” 在董翳看来，倘若董方生真的爱上了清梦的话，这也未尝不是一个改变他的好机会。要是董方生真的能因此做出一番成就，娶清梦入门也并非绝无可能。 次日清晨。 董方生一大清早的起来了，为了给董翳和韩月柔请安。在清晨能见到儿子，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像在做梦一样。 “爹，娘，你们昨天商量好了吗？” 请安完后，董方生脸上挂上了讨好的笑容，试探着问道。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迫切地要得到回复过。甚至昨天一晚上都没有睡个好觉，心里盼着能早点天亮。 “嗯，你爹答应退让一步，让他跟你说吧。” “你要想娶那女子入门，可以，但要先做到一些事情。” 听到肯定答复后的董方生欣喜若狂，随即董翳就让他明白了，事情没这么简单。 “改掉你以前的所有陋习，让我和你娘看到你的决心。还有，想娶她入门。你起码要先靠自己坐到我今天这个都尉的位置才行。” 听到后面如此苛刻的要求，董方生眸子顿时暗淡无比，头也失落地低了下去。 凭他一个废物的纨绔子弟，想靠自己得到如此高的官职和地位，难度堪比登天。更何况在这之前的几十年里，只顾吃喝玩乐的他没有半点才能可以拿的出手。” 见董方生情绪转变的如此之快，旁边的韩月柔面露不忍之色。 昨天董翳想到这些条件的时候，她就觉得要求有点苛刻了。即便是董翳，当初能得到都尉的位置也有她父亲的帮忙。现在却要让董方生凭他自己一个人做到这些，太难了。 “你爹也是为了你和她考虑，倘若你还是像以前那样，她为何会喜欢上一个纨绔子弟。你若现在就执意要娶她入门，到时候不仅我和你爹，还有她，都要承受无穷无尽的非议。 只有你足够强大了，别人才不敢议论这些。既然想和她成家，那你就应该要保护好她，给她体面的生活。” 说完这些，二人都不再言语。二人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他现在需要自己好好想一想。等他自己想清楚以后，才能做出负责任的承诺。 “好，我答应你们了，我一定会做到的。”再次抬头，少年的目光中充满了坚定。铿锵有力的话语，也是董方生心中对清梦的承诺。 董方生离开后，原本还板着一张脸的董翳也露出了笑容。 刚刚董方生的态度确实出乎他的意料，犹豫不决，心生怯懦，这些反应他都猜测过，唯独没有想过他会如此坚定。 “看样子，说不定这臭小子还真能做到。”董翳心中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