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商人的执念
出租车带着宁惟玉往山上爬去，这是普罗山，算是附近最高的地点了，而超导列车站就建设在了半山腰处。 路上同样有一些其他公司的出租车，乘客们大多数是从山上往城里去的。 过了一会，宁惟玉看到了这个车站。 “请麻烦给我的服务好评，朋友。”出租车晃悠悠地开走了，由于整个出租车行业都接入了社会信用体系，费用自动支付，出租车也就没有再为难他。 在宁惟玉的头上，有一条从远处延伸过来的玻璃管道，其内部极宽，足以容纳它的列车在其中自由穿行。 长管的表面是封闭无瑕的，每隔一段距离，便有坚固异常的支撑架在下方固定住它的位置，支撑架则深深地埋入了地底。 列车站里没什么人在等候，但是往往来来的有许多机器人正在巡查着。 宁惟玉看到一个男人，坐在了车站候车区的巨大落地窗前，便提着背包走了过去。 那个男人看到了宁惟玉，也看到了他手中的黑色背包。 “你看起来和我想象中的不大一样。”男人摘下了兜帽。 “怎么不大一样了？你原来以为我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这个头发有些泛白，脸上有着深深法令纹的中年男人站起身来，拍了拍大衣：“我原本以为，你这样一个在实用科技和黑客技术上深有研究的人，至少也该有二十多岁，比我不会年轻太多吧！” “可是现实总是会让我感到吃惊，如果我没猜错，你现在大概还只是一个学生吧。” “谁又能说得准呢？我看上去只有十几岁，但是你能确定我只是一个小孩吗？听说有公司为VIP客户做不太完善的大脑移植手术，我看上去只是十几岁的年纪，可说不定我已经活了八十多年呢！” 宁惟玉反过来抛出了自己的观点，悄悄回避了关于自己是否是学生的讨论。 “我只是在担心你是否有能力在宴会中活下去罢了，即使是经验老道的千术好手，即便有些人带上了十几个随从一起参加宴会，但我都不认为他们能够平安地离开莫城。” “而你又是这么的年轻......我突然有些后悔，说不定你要害死我了。要知道，这次的委托可不像是以前，只需要在安全地房间里动动手指就行了。” “胆量，信任，利落的身手，过人的才识，俱乐部举办的活动中，有些活动是完全靠思维来博弈的，有些则是需要完成危险的行为。到了那时，我们要不惜一切为了自己的安全来行动，然后才考虑委托任务，即使是杀人，你也要马上下定决心。” 宁惟玉和商人都有些沉默，直到有列车通过管道进站，宁惟玉才问商人：“那你呢？你又是为什么要来参加这次宴会？” “你是我们组织里消息最灵通的人，你应该最能明白其中的风险。你大可以让我一个人去完成委托，而你则安全地在远离大灾变洞xue的屋子里收集信息。” 商人看向了窗外的风景，手指指着管道里的列车然后对宁惟玉说：“你看这些普通人，每天通过列车来在不同的城市之间快速穿行。” “他们可以生活在一个非常安稳的环境里，他们或许会和自己的伴侣互相抱怨生活的贫困，可能纠结着些鸡毛蒜皮的家庭琐事，想着明天要节省些钱来生活。” “但是我却很羡慕他们，因为他们没有看到世界的阴暗面。” 宁惟玉无法判断商人的意图，不知道他是在说着真心话还是另有所指。 “你看，人是依靠欲望而活着的吧。人有享受的欲望，人要食物，人要活在有光线存在的地方......人啊，是一种群居的生物，一种孤独可悲的生物，甚至比头脑简单的节肢动物活得更艰难，我们都在寻找着自己的意义。” 商人这样讲着讲着，却不知为什么，眼睛里好像泛着泪光。 “我同意你的说法，说白了，人类这种生物需要一些执念，那些执念可以不大，可以只是想着我要努力，我想看一本小说，或者说我要成为富有的人。大大小小愿望，随波逐流的人生，我们无法判断人生这盒巧克力，明天会是怎么样的口味。”听着这些话，商人的身体忽然颤抖。 宁惟玉继续回答道：“欲望这个概念很是微妙，商人可以为了他铤而走险，但吃上一餐饱饭也是一种欲望，我们就是有着欲望和执念才活下来的。” 男人擦了擦眼泪，转过身来：“是的，执念，我的执念。” 男人突然暴怒，一拳砸在刚刚坐过的金属长椅上，发出了金属之间相互撞击的巨大噪音。其他座位上的人都被吓了一条，纷纷扭过头来看着这两个人。 商人手部的柔软组织被磨破了，露出了里面银白闪光的材质颜色。 “我以前不生活在琦市，甚至我都很少在联盟国内过日子，我原本拥有一个和谐美满的家。” 男人大口地喘气，想着平息自己的怒气。 “我跨越了重洋，跨越了艰难道路，我在荒野中搜寻踪迹，在野兽的爪牙下仓皇逃离，我成为了收买信息的商人，我追逐着每一条线索。” “在那一天的悲剧之后的每一天，我都以我的残破身躯发誓，我会让极乐俱乐部付出代价，我要让他们中的所有掌权者都尝过我失去家人的那种感受。” “我日复一日地期望着，可那天总是没有到来。” “所以我没有理由去拒绝复仇的机会，即使失败，即使以我的生命为代价！” “这就是我的执念！这就是我的人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