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地铁之上

    宁惟玉肚子有些饿，他加快了脚步，穿过了检查站。

    走进了地铁车站里，闸门刷脸通过，可移动的热成像摄像头监测着体温心率和体型，并与资料库资料一一核对，两个人形安保机器人从候车大厅走了过来，“正在巡逻”的警示灯在闪烁。

    四周没有路人，两个安保机器人径直向宁惟玉走来，目光扫视着他和他的周围前后。

    宁惟玉一愣，心中有了个想法，心跳不禁开始加速。

    “自己什么时候暴露了吗？”他脑中瞬间掠过万千想法，想着自己是否在哪次委托中留下了痕迹。

    宁惟玉左脚后撤，两腿的肌rou紧绷，后脚跟已经踏在了车站外的台阶上，面色却丝毫未变，镇定地看着走来的两个安保机器人。

    但那两个机器人略过了他，在闸门验证后就离开了。宁惟玉压下心情，静静等待着地铁。

    送餐机器人又来了一批，簇拥着他登上了这个只有四节车厢的列车，里面一个仿真度极高的青年机器人扶着栏杆正在看书，一个戴礼帽拄着长拐的老绅士坐在它前面。

    送餐机器人滑行着，在列车间的缝隙处纷纷以自己的方式通过，有的伸出机械支撑臂，有的是履带和滚轮的结合，则膨胀出柔软的充气躯体来稳定餐点不受撞击。

    稍微高级点的机器人，则是用了轮腿式的结构快速移动，从一众机器人后面快速穿过，成为了第一批乘客。

    它们在进入车厢后各自找了个角落呆着，将半闭合的太阳能板完全舒展，来补充电能。

    他斜对面坐着一个朋克青年，左耳耳背上面是一个黑色主体，几道纹路和四周发出蓝色荧光的的金属片，这证明他接受了“极峰”公司的脑机结合手术，植入芯片来体验极致的互联网冲浪和得到权限80%的身体cao控。

    合身体裁的长衣上，播放着行走在茂密森林的视频画面。

    除此之外就没其他人了。

    太阳已经接近落山，摇摇晃晃的车厢和摇摇晃晃的机器人，车上各有心事的人类闭口不语。机器人音响中，传出的扭曲失真的声音让整个列车变得热闹了起来，“嘎吱嘎吱”的轮胎滚动声吵得那年轻人心烦意乱。

    他翻开了手上的衣袖，在植入身体的手环上点了点。

    长按，确认，发送信号。

    脑内植入的芯片接收并发出了生物电，大脑皮层的功能随机被抑制。

    年轻人立刻脱离了世俗的喧嚣，他的听觉感受器被芯片中传出的微电流左右。

    数字编码的音乐转变成生物电信号输入，那一刻他感受到了超然物外的体验，和纯粹的音乐声。

    列车还在行驶，但那个年轻人的灵魂已经离开到了一个更高的地方去了。

    宁惟玉手指在草稿上弹敲，心思也不在这。

    一旁的青年机器人拿着一本聊斋志异念念有词，虽然仿真眼一直看向书本，但是多个隐藏的摄像头却时刻关注着他的主人和四周环境。

    这个海归回来的老绅士，显然，很欣慰有他的新伙伴的陪伴。当这个仿真机器人向自己询问对人类情感的疑问时，老绅士很和蔼而耐心地回答着。

    可能，也期待着它能与人类产生共情吧，老绅士在回答问题的时候精神明显有些振奋。

    他开始长篇大述联盟国文化中的文字的表意，和外文表音的差别，并且哀叹于家族在国家衰落时期无奈出走的遗憾。

    青年机器人那仿真化的面容下齿轮转动，调整出思索的表情，头部微微晃动，背部更加笔直。

    宁惟玉想到，这大概能让老人认为，自己正在用的传统、原始而表意深刻的自然态语言可以改变这个机器人的“灵魂”。

    如果，这个机器人真的有灵魂的话。

    ...

    旧线路向外城开的地铁列车从旁边过去了，窗外的风景也开始变化。

    在琦市，由于灾变这几年受到外来流民的冲击，加上社会兴建“蜗居”和“地下都市”，从前的污染变本加厉地回来了。

    在远离内城的地方地价极其便宜，以至于许多工厂作坊集中开设在了城市边缘几个靠近地铁站的街区，酸雨和灰尘把许多废弃的房子外边染成了三分灰白色。

    随着列车向前，窗外的风景开始由蔓延的迟钝灰色，渐变到有棱有角的精致新式建筑。

    周围渐渐多了许多其他列车的躯体，但相对于宁惟玉所乘坐的这条旧线路，它们无疑显得稳定结实而美观。它们不像旧线路一样没有玻璃罩的防护，可以快速反应和呼出的显示屏，将它们与旧时代的造物相区分。

    旧线路只有一条，也是内城通往琦市外城的唯一一条路线，其他的路线要么通往其他地区，要么只在检查站围栏以内，也就是内城范围内经营。

    相比较其他线路---旧线路，虽然每日通勤的人数很多，但早已没有人类员工去值班维护，只有边缘人和机器人，和一些敢于孤身闯荡比外城地区更远地方的冒险者才会使用。

    其实旧线路的站点里，那些机器设备都还是挺干净整洁的，设施也还是在正常运作。

    但是当外城的人们---那些原来的外国居民，因为工作而来到检查站的阻隔之内，坐过新型的列车之后，在生活中便奇怪地变得高人一等一样，相比起其他没去过的外城人，有些莫名的骄傲和不自信起来。

    有些人在用一些落后版本的机械产品时，还会有些遮遮掩掩，几个月后这种症状才会消失。

    拜世界灾难所致，联盟国内许多地区之间，有很多野生动物被迫成群迁移，更危险的是未标注的地面裂缝和隆起可能会让汽车停摆，或者遇上传闻中的新奇生物。城市内有专门的维护队伍倒是不用害怕，外城地区环绕于城市一周，也还过得去。

    但总有那么些人无法安于现状，那便诞生了偷渡团伙和外城探险队。

    内城人一般不喜欢到处旅游，外城人或者说边缘人，却会乘坐着高铁在盟国各地穿行，完成着内城人们不做的线下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