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怪事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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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天突听了三爷的话,身子不断打寒颤,脸色大变,这是怎么了?自己果然附上六百年前的祖宗的鬼魂了吗? 今天晚上祖宗的鬼魂折磨得他好苦,让他认错了回家的路,直接把他带往荒山野岭去。 而且这个鬼魂不仅仅是附体那么简单,还直接和他见面了。 今晚要不是遇到王建军和他的手下突然出现,他和鬼魂之间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更可怕的故事。 戴天突越想越怕,头上冒出了冷汗。 三爷看到戴天突的异常表情,满脸孤疑,盯着戴天突问道:“难道你也在梦中见过这位祖宗?你看看我画得像是不像?” 戴天突心里叫苦不迭,哪里是梦里见过?我是现实中实实在在见过呀! 但他哪里敢承认? 一旦道出实情,三爷对自己那份心理依靠将灰飞烟灭。山里人讲究实在,硬碰硬。你自己也是病人,自己的病没治好,还能替人治病吗?他的安慰剂不能发挥作用,他的所有努力将尽付东流。 还有身边的母亲,更不能让她知道真相。母亲要是得知他鬼魂缠体,不得了,明天一定会四方奔走请“赶夜人”来赶“夜客”。儿子是母亲的全部生命,决不允许有半分冒失、出半分差错。到那份上,自然是乱上添乱,哪有尽头? 母亲和大多数老年人一样,是相信鬼魂一说的,对鬼魂非常敬畏,不敢直呼其名,只是用敬称“夜客”来指代晚上游走在荒山野岭上的鬼魂。遇上“夜客”是件可怕的事。 戴天突只能撒谎,连连否认,说道:“我怎么会梦见过祖宗呢?我是看你画得太逼真,连人物性格也呼之欲出。三爷的功力真不错!” 三爷得到戴天突的恭维很得意,卷起人物画,拿上送给他的安神补脑液准备要回家睡觉。 戴天突想起什么,拉住他问道:“这几天你老人家有没有见过傻子校,他在干什么?” 此时的戴天突还不死心,他现在还坚持着不信鬼魂说。傻子校和痦子翁有交往,他亲眼所见,希望通过傻子校,进一步确认他遇到的痦子翁是什么人物,究竟是不是鬼魂。 三爷惊诧道:“这傻子已经几天没在村里露脸了。村长怕他已经死在哪个旮旯里,正在派人寻找。就是一直没找到。本就是一个朝不保夕的半死人,哪能出半点意外?估计人是不在了。你问他干吗?” 看来见到傻子校一问究竟已经成空想,戴天突大失所望,说道:“没什么。我怕他也得上这种怪病。可怜啊,他也需要帮助的。对了,要是侥幸找到他,告诉我一声。” 三爷答应一声,出门回家。 老人们都回家了,屋里只存下母子两人。 这些老人人人都有抽烟的习惯,抽的大多是劣质烟,对烟缸视而不见,弄得满屋子烟蒂,乌烟瘴气的。母亲开始打扫卫生,戴天突想趁空去堂兄戴大椎的灵堂叩拜一下,毕竟兄弟一场,如今生死相隔。母亲吓得不轻,一把拉住他说道:“晚上不能吊丧的,遇到夜客不得了。还是等明天早上再去。” 戴天突哭笑不得,我已经遇上过“夜客”了,再多一次已经无所谓。可是他不敢和母亲执拗,只好乖乖呆在屋里帮母亲收拾。 戴天突一边洗刷烟缸,一边问母亲,道:“村里老人都得这种怪病了,你也该小心点,这几天我带你去城里住几天吧!等这边没事了,你还可以回来的。” 母亲回答道:“你放心,我不走,我是不会得这种怪病的。得这种怪病的人全部是戴姓人。我不信戴,不会有事。” 戴天突吃了一惊,问道:“怎么可能?得病和姓氏有什么关系呀?” 母亲说道:“我当时也不信,可就是有这么怪,不得不信。我细算了一下,全村戴姓老人只有村口戴发亮,高地戴大忠两人没事。可是戴发亮和戴大忠其实不算戴家族人。” 戴天突惊奇道:“为什么这么说?他们不都姓戴,而且是上族谱的。” 母亲压低嗓门,说道:“这事你自己知道就行,千万别说出去,这是人家的心病,戴姓人的隐私。让他们进族谱村里也是万不得已,不想生事端。修家谱时,老人们反复商量,意见不一,最后还是三爷一锤定音的,说断种不如野种。进!全部写进去。” 戴天突惊讶,问道:“为什么说他们是野种?” 母亲说道:“三十年前,我刚嫁给你父亲的时候,就听有人背后议论,说戴发亮是他母亲肚子里带来的,不是他爹戴阿明的种,戴阿明穷,娶不到黄花闺女,有个二手货,也心满意足了。至于戴大忠,那就太明显了,就是他娘和镇上杀猪佬私通的结果。那走路迈腿的模样和杀猪佬是一个模子出来的。那时大家都穷,一家人几年尝不到油味,很正常,戴大忠的娘熬不住嘴贪,为了能吃一通猪rou,和杀猪佬干龌蹉事,虽然解了口馋,但为后代子孙留下多少话柄?杀猪佬还算有良心,后来还是不是往她家里捎一点猪下水。这件事上点年纪的人都知道。” 戴天突心里闪过一道电光,似乎明白了什么。 母亲继续说下去,道:“老天难道不长眼吗?以前,纯种再穷,根正苗子红,走路总能抬着头;杂种再富,见了人不敢张扬,怕人揭你隐私。现在翻了个个。杂种一点没事,纯种都被这个噩梦缠上了。怪不怪呀?天道不公。你是学医的,该知道这里的科学原因吧?” 戴天突本就是学基因科学的,哪能不知道其中的奥妙? 出于职业习惯,他的判断马上出来了。 这是典型的基因性疾病。换句话说,眼下灵山下遇到了一种只有携带戴姓族人基因的人才会患上的疾病。 而且很可能这种疾病就存在于性染色体中Y中。 Y染色体只有在男性后代中得以遗传。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戴姓家族中的“杂种”们没有患病。
因为他们身上的性染色体Y并不是来自戴姓祖宗。 生活在同一个生态系统中,吃着近乎相同的事物,喝着完全相同的水,甚至可以断言,九灵山下不管男女老幼,每个人身体肠道里里的病毒和细菌都是一个样的,属于共同拥有的。为什么有人患病,有人健健康康?根子全在于人的遗传基因有别。 关键是要找到导致真宗戴姓人遗传基因突然集体变异的原因。 母亲身体里没有戴姓人的遗传基因,而且就算她母系先人曾是戴姓人的后代(这种情况在闭塞的山村不是稀罕事,有道是“表姐弟,夫妻配”,近亲结婚在过去几百年里不是稀罕事),可是女人的性染色体里只有两条X染色体,没有Y染色体,所以说,她老人家应该是安全的。这让戴天突宽心不少。 而自己是真宗戴姓族人,家风清明,祖上没有哪个女人出过轨,正因为太真宗了,这才没能逃过一劫。 可自己才到九灵山,连家乡的水还没喝上一口,怎么可能染上这种怪疾? 难道这种怪病能靠空气传染? 戴天突大脑一团乱麻,不知所措。 戴天突不敢把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告诉母亲,怕母亲为自己担心,马上把自己赶回城里去。 他是灵山人,灵山对他有养育之恩,有责任搞清楚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晚上躺在床上一直难眠,村里阒无人声,只零星听见几声狗叫,反而更显寂静。按理说,村里死了人,道士上场敲锣打鼓的,该闹出点动静,眼下一片死寂,可见堂兄戴大椎灵前的那片凄凉了。 估计没人肯出钱来给戴大椎的亡灵请道士做法事。 心里抑郁,到天快亮时才昏昏睡去。 有梦,梦里确实出现了那个痦子翁的身影,可戴天突有了戒备,保持着一颗平常心,知道这是梦,不是现实,对痦子翁一付冷眉冷对的样子。如此态度一转变,梦好像变得一点不可怕,像演绎故事一样顺其自然。后来痦子翁就不再进入他的梦境。 不过梦没有断。 再次进入他梦想的是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朱元璋在应天府的皇宫里坐龙庭了,正在对满堂子的文武大臣乱飞唾沫子。 朱元璋在说什么呢? 明知是梦,戴天突还是认认真真站在应天府的一个角落里仔细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