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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马上要出版了?

    杨降坐在窗下的小书桌前,仔细阅读着用小铁夹子夹好的译稿。

    从开头第一篇诗作起,她便被聂子航的译文惊讶到了:

    “他的戏我们都看过,他真够短寿。”

    “好象未及天年就被小鬼给带走。”

    1950年出版的各项译本里,这句未及天年曾被翻译成不待正寝。

    然而,结合《唐璜》的整篇故事能知道,聂子航的这一译,显然更加符合唐-璜的经历。

    愈是细处,愈能见译者的功底深浅。

    当她翻到第二篇时,惊讶则更甚了。

    整个第二诗篇出现了非常多的人名,除了拿破仑与杜莫埃,对于一般读者来说,什么刽子手坎伯兰格朗贝,都是十分生疏的名字。

    而聂子航却将可考名姓一一标下注脚,在每篇诗作的结尾处写下了简短介绍。

    其中用心,自然可见一斑。

    而全篇所具有的韵律美与格调美,在阅读起来时几乎不显阻塞,虽有几处小错误,但都是句式排列等无伤大雅的问题。

    另一边,聂子航得到了杨降先生的允许,正在浏览《堂吉诃德》的翻译手稿。

    1978年,由杨降译作的《堂吉诃德》中译本无疑是最为经典的几部译作之一,倘若大胆一点,甚至可以把“之一”两个字取缔。

    略微泛黄的几张译稿上,仍然保留着杨降的手改痕迹。

    他一面读着,只觉受益匪浅:大师不愧是大师,在翻译这条道路上,仍然与研学前辈们有着不小的差距。

    然而,聂子航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感慨着翻译水平相去甚远时,杨降先生已在心内暗暗吃惊:

    一位从学燕大数月的学子,竟然有在短短几日内翻译成作的本事,这简直就是天才!

    前阵子,她还曾与女儿钱媛谈起:“如今无论翻译界,还是文学界,能够接续上的人才堪称凤毛麟角。

    等他们老一辈相继离世,国内研学之路该如何续铸?”

    杨先生为此深为忧虑,也不止一次在与文联两位主席会面时谈起此事。

    “子航,你这译稿我看了,做的很不错。”杨降放下译稿,扶了扶眼镜架,和蔼问道:“我想把它拿去出版社,看看有没有出一版译本的机会,你同不同意呢?”

    出版……?

    他确实有想过通过翻译西方文学,把走进文坛的道路拓宽的广阔一点,但没想到会是杨降先生帮他出版这部《唐璜》。

    惊喜霎时间在心头溢开,聂子航强压住稍有的不可置信,问道:“学生的拙作,恐怕还有许多方面不成熟的,真能出版吗?”

    杨降当即一笑:“这有什么不能的?你是不是以为,只有年龄大了,有资历了,才能和出版社打交道?不是这么回事!只要是好的作品,出版才是保护它的好渠道。”

    “……可我也不认识出版社。”

    杨降道:“既然是我向你提的,自然是我帮你去找。”

    “您打算找哪家?”

    “燕京的小说、译作,凡要出版,大多是找人民文学出版社,不过去年年底的时候,中华书局找了一趟我先生,商量他笔下作品的再版事宜,这部《唐璜》也有机会。”

    “……中华书局。”

    聂子航咀嚼着这个名字,他知道中华书局绝非一般的出版社,但底细却不是十分清楚。

    1912年,中华书局正式创立,1913年设编辑所,早年间为股份有限公司,自办印刷所、发行所。

    1933年之后,中华书局于九龙建立印刷分厂,其设备精良之处,号称远东第一也不为过。

    自此,书局于大陆、香港、新加坡多地开设40多个分局,营业额超1000万元。

    然而1941年之后,由于战争影响,图书出版业陷入寒冬,中华书局几经搬迁,最后于1954年迁址燕京,实行公私合营。

    58年,被上峰指定为上院出版规划小组的专门办事机构。

    自此,中华书局在出版业中的地位,已经不是一般出版社能够碰瓷的了。

    即便是后世鼎鼎大名的人民文学出版社,在中华书局面前也要自称小辈。

    如果不是受杨降之邀,凭聂子航目前的身份,显然是无法接触到这一类出版社的。

    ……

    《唐璜》暂时告一段落,《杂谈》下一期的筹备还未提上日程,聂子航难得正式清闲下来。

    除开上课,几天的悠闲时间被他拿来好生休养,晨跑,排球,跟着继中老师在傍晚打太极……他短暂享受了几天提前退休的惬意时光。

    这日周末,他与陈立业、郭放三人走了一趟海定书店。

    本以为川端康成的《古都》在这时候是受排斥的,但没想到书店依然有货。

    不过,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书部在燕京有售,也不算太稀奇的一件事。

    规整了几天的饮食与作息后,聂子航的牙疼渐渐消弭下去,但他依然在周末的下午走了一趟卫生所。

    这日的于华大夫,正坐在办公桌前埋头书写什么,右侧那两扇写着“治牙”的老玻璃窗户开了,渐泛绿意的垂绦伸进了室内。

    “大夫,我来复诊。”

    聂子航手里拿着那本《古都》,大大方方地坐在了于大夫的对面:“在写病历?”

    套着白大褂的于华一抬眼,当先瞧见了聂子航手里那本书籍,满面愁云顿时散去,眉开眼笑道:“哟,带给我的?”

    “我这人很讲信誉的。”

    “好好,我就喜欢你这种诚实的小伙子!”于大夫用笔盖点了点铺在桌面上的纸张:“闲来无事,写点东西,想着能不能找个机会发表发表?”

    聂子航把手里的《古都》递了过去,一边嘱咐了句“记得还我”,一边问道:“能看看?”

    于华喜出望外地接过书本,做了個请的手势。

    聂子航见他同意,从桌上拿起信纸。

    《第一宿舍》。

    聂子航浏览了一遍,这是一篇仅有几万字的短篇小说,讲的是抗战时期发生在农村交通站的故事,主要突出了军民一家亲的中心思想。

    在这个年代,类似《第一宿舍》的文章有如过江之鲫,立意传统,不够新颖,也没有更加深刻的内容。

    想要发表,却也不是难事,有许多地方性杂志愿意接收这些来稿。

    聂子航放下了稿子,仿佛随口问道:“想不想写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