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谁知他竟然沦落至此(1)
永兆城东入口外,一顶华丽到与周边环境格格不入的帐篷中,秦无远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掀起帘子朝外头喊: “喂,到底什么时候放我进城?城主怎么还没来?” “您且再等等,我们已经收到消息了,城主她同意来见您的,估计不久就能到了。”一个时辰前还对秦无远大呼小叫的守卫如今话语殷勤。自从听秦无远说他是城主大人的旧识后,她就立刻转变了态度,在收到城主同意来与秦无远见面的消息后,她就更是一直保持着简直称得上是谄媚的笑容。 “等来了赶紧叫我一声啊。”秦无远撂下这一句后,就又缩回了他的帐篷里。这帐篷是他金丹期时参加家族大比斩获头名之后拿到的奖品,不仅外观奢华高端上档次,更是一件空间法宝兼防御法宝,就连化神期修士也攻不破它。不过秦无远从没有真的遇到过如此危急的情况,大多数时候,他只把这帐篷当做一个随时随地可以安置的歇脚处来用。 帐篷从外面看起来只是小小一个,内里却空间很大,家居摆设也很齐全。秦无远之前坐得太久,四肢有些酸乏,这会儿便在帐篷里踱起了步。他边踱步,边想着等会儿见到金睛子后,该怎么说服她破例放自己入城——虽然对别人自吹说是城主的故人,但秦无远对金睛子究竟会不会给他特殊照顾其实毫无把握。 然而,想着想着,他的思维就再一次开始飘离。色彩缤纷的糖果包装般的幻象在他的眼前游走,试图将他带入白日的梦境。秦无远烦躁地甩了甩头试图重新集中精力。这两日来他几乎无法集中精力思考任何事情。白幻病的病症正在逐日严重,他的病,真的不能再拖了。 “大人,大人。”正沉浸在思维与幻象的反复缠斗中,秦无远忽听帐外有人叫他。他理了理头罩,不耐烦地掀起了帘子:“干嘛?不是城主来了就别在这瞎嚷嚷。吵不吵啊你。” 帐外蹲着的守卫连忙道:“大人,两条好消息!第一条是,城府那边已经给出回应,只要病患入城后能够遵从城府的防控安排,就允许病患入城并接受医治!” “那还等什么!”秦无远大喜,一把挥开那守卫,扶着头罩走出了帐篷,熟练地比了个指诀,将帐篷收回了乾坤袋,然后作势就要进城。 “大人,那第二个消息……”守卫追在秦无远后头喊。 “进城再说!”秦无远现在一心只想进城,“走,给小爷我带路,动作麻利点,要敢怠慢了小爷,叫城主撤你的职!” 他走得大步流星,根本没听到后边那守卫所谓的“第二个消息”,自然也没发觉金睛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前方不远处。直到他听到那冰冷中带着戏谑的声音: “无远道友要叫本官撤谁的职?” 秦无远一惊,顿时抬起头来。尽管头罩前方的那块墨镜局限了视野,但他还是清楚地看到了那袭水红色的官袍。官袍的主人与此处所有人一样都戴着头罩,但即便她换上旁的衣服,秦无远也能一眼从人群中认出此人——凌意文宗翠微峰一脉金睛子,渠光真人最寄予厚望的徒孙,其风度端雅持正,有如源典里走出的古圣贤,非一般人所能效仿。 “秦无远,说话啊,你不是本官的故人吗?指使本官做事,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端雅的声音中带了讥讽和微微怒意。秦无远格外敏感地察觉到,这位他曾在无涯之会上与之对擂的同辈道友,此刻并不是以同辈,而是以从四品城主的身份在对他说话,并且,显然也不如他预期的那样,打算多少给他一点面子。考虑到自己如今正在人家的地盘上,还指着人家多多照顾,一贯高傲的秦无远立刻就抖了个激灵,故作熟稔地改口道:“哎呀城主大人,小小玩笑而已,你不会放在心上的,对吧?” 金睛子看着秦无远那副讨人嫌的样儿,就忍不住怒火中烧。当然了,她生气并不完全是因为秦无远的无礼言辞本身,更多的,还是因为受不了现实和猜测的落差。她……她以为这位神秘的故人会是李百闻来着……
对于希不希望再次见到李百闻,金睛子抱着一种矛盾的心态。想见到他,是因为李百闻毕竟是她漫漫修仙途上第一个同行者,是她失去家人,离开过往生活后的第一个寄托,她会想念他,理所当然;不想再见到他,是害怕记忆中那高大温暖的形象发生变质,如果如今的李百闻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模样,那金睛子或许更宁愿当他死了。 结果站在她面前的“故人”却是那位曾经在无涯之会上大肆预测八强名单结果被凌潋揍了一顿,又连续数次搞错她的师承,言行举止间满满都是傲慢无礼的秦无远。金睛子不想给他好脸色看。 “无远道友,特地寻本官来此地,又不肯提前告知姓名,不知是有何举足轻重的要事要与本官相商?”她不理会秦无远挤眉弄眼的暗示,冷声道。 秦无远自以为语气很亲和地说:“嗐,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请你放我们进城嘛。多谢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同意……” “无远道友的面子可真够大的。”金睛子哼了一声,“接收病患入城是本官早已经拍板确认过的事,无需你置喙。既然没有旁的事情,本官就先回去了。” “哎哎哎,那我呢?”秦无远下意识地上前要找金睛子说清楚。他再怎么说也是嘉灵秦氏的子弟,几乎内定了的下一任家主人选,同时也是金睛子的熟人,金睛子难道不该特别关照他一下吗?然而他一往前迈步,就被几个守卫给拦住了。“这位道友,您毕竟身患疫病,还是离我们城主远一点为好。”说话的正是之前那位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他的守卫,只不过她脸上当时那种讨好的笑容这会儿早已经垮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