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变天之役
“可别叫我肖公。。。。” “以指代剑，剑行落木。。。。” 张乌昏昏沉沉的识海之中，不断闯进话语。 张乌感到外界似乎在谈论与自己有关的事情，想要睁开眼睛看看，却觉得眼皮似被千斤巨石压着，丝毫睁开不得。只能有一句没一句听到毫无逻辑的话语。 “一切，先将他唤醒，再询问便是了。” 识海之中，突然闯进了这一句话语，还未等昏沉的张乌想明白其中意味，就觉原本黑暗的识海似乎透进了一丝光亮，继而光芒大炽。 张乌尝试着一睁眼，就觉一片热烈冲入眼眶，刚才极力也无法睁开的眼皮，如今也轻而易举地睁开了。 还未定下神来，便听正中上方一个温和声音传来：“少年，可感到好些吗？” 张乌抬起头来，看到发声之人，竟是一呆。 尽管只是缘悭一面，但这些天来，他被玲元娘娘掳走的那一日的画面，常常在他睡觉之时伴他入梦——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父亲的沧桑的面庞；而那日六合谷谷主自山上踏空而来的样子，亦时时在他心中回荡。 如今六合谷谷主近在眼前，不免使他回想起了那日的场景，更想起了那满心欢喜回来之时，与之前截然两致的画面。 张乌的眼中似乎又闪现出了那日奔腾的火舌，低低地苦涩道：“江谷主。。。。” 江平拒看到了那少年眼中沉积的悲伤，不由微微动容，暗忖道：这少年的面容，似乎自己在哪里见过。。 心中不禁暗暗生疑，暗化暗星真气于声音之中，沉声道：“少年。”将张乌的心神唤回。 张乌微微晃了晃头，极力将自己最不愿触碰的画面从心中甩走。 定下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在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暗运体内真气，却不由感到全身真气死气沉沉，稍稍挥动一分，丹田就一阵撕裂疼痛之感，悟到已是受了极大的内伤，恐怕非月余不得痊愈。 只得对着殿内唯一还算熟悉的江平拒，问道：“这里是哪里？” 江平拒此时心中已是断定这位少年必是与自己有什么渊源，不由多了几分在意。闻言，微微一笑，道：“这里是六合谷通天大殿，是我弟子将你带到这里来的。” 张乌面容微微一凝，恍然回想起了昏迷前的事情。 似乎是自己在梳理万古长青真气和九转冰神真气的时候，被不知道谁的真气激发，导致功败垂成，情急之下，竟福至心灵，一瞬间贯通“落木萧萧指”“无边”一式，将狂暴燥乱的真气打了出去。 之后，记忆便中断了，想来，是自己力竭昏迷了吧。 江平拒看张乌脸上一动，道：“你可是回想起什么了么？” 张乌沉吟了片刻，沉声道：“只记得当时我运功行在关键之处，不知被谁人真气所激，导致真气错乱，只得将全身真气运作一指，打了出去，之后便人事不知了。” 石清霜和海木易这时听到张乌所说，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当时海木易只是远远说了一句话，就引得张乌发出如此惊天动地的一指。 但当时情形，像海木易那般做本也无可厚非。 赤裂寒这时在旁忽然轻咳一声，语声响亮，问道：“不知道你师承何处？” 赤裂寒出声，张乌才关注到这个端坐在江平拒旁边的赤发老头。 因为早已见过青帝的一头青发，故先前对赤裂寒的发色赤红亦并没有更多关注。这时细细打量他一番，心里竟是一惊。 只见赤裂寒一双虎目神采熠熠，左手倚着膝，在空中虚握，望之极为有力，就似要将天下都收入囊中；右手虚靠在盘起的右膝上，只是随意垂着，却仍让人觉得这只手若是紧紧握起，怕是能将什么坚硬的东西都捏碎了去。 张乌暗暗心惊，细细打量之下，才觉这位赤发老头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一股天下舍我其谁的霸气。 若是此时有人告诉张乌这位赤发老头便是当今端坐于金銮殿内的当朝天子，他都不会有任何怀疑，可是此时却只是端坐在了江平拒的一侧。 再一一望向其余因刚刚苏醒过来未太在意的各脉脉主，才惊异地发现尽管气质各有不同，但皆是气宇不凡。 黄袍老者未等张乌回答，便沉声问道：“可是青帝逯梦尘？” 张乌闻之，不禁凛然，忖道：“原来师尊名唤‘逯梦尘’，倒是透着一股仙气。不过，他们又是如何知晓自己出自青帝门下，莫非，仅仅凭借那一式‘无边指’？” 张乌却不知，当年六合谷威势一时无两，即使号称正道第一大派的天元道派亦要被六合谷压过一头，就是因为当时六合谷六脉之中近乎同时出了百年难遇的修仙奇才，正是江平拒，杜迎松，汁连奇，邹非池，赤裂寒，杨天祺六人，他们六人皆以不大的年纪便在王境之中占据一席之地，可谓意气风发。 适逢青帝逯梦尘一夜屠尽“通天”仙门，尽管世人推测其已入帝境，但是时帝境不显，他们六人亦只是从故老的典籍之中微微窥得帝境威势一二，但文学多有藻饰，他们六人心比天高，自觉离帝境只有一步之遥，又怎会相信真会有人有如文字所述般令自己仰望之威能。 但以防万一，六人竟是生平第一次结伴找上青帝对决，以替天行道为名。 却没想到无一人是青帝手下十合之敌，所幸六人齐至，又皆为天纵之才，竟结出了几百年都未现世的“六合之阵”。 六合谷以“六合”为名，其实最初便也是由于这“六合之阵”。 据传六合谷之开派祖师，曾是一个修木属功法的游方道人，游历至此，见谷中浑然天成的“六绝之阵”，竟一朝顿悟，悟出“六合之阵”。 随即找来四个分修金、水、火、土属的挚交好友，结出六合之阵，以为能凭此便可做到道家故老相传的破碎虚空，白日飞升。却没想到最后不知为何，五人非但没有白日飞升，反而受到阵法反噬，功力尽散。 之后，五人受到的打击如何已不可考，只有那典籍之中所记得“苦，欲绝。”三字或可稍稍让后人知晓当时五人的感受。 五人痛定思痛，竟分别参悟出“青木”、“白金”、“赤火”、“黄土”、“黑水”五诀，更在五行功法之外，合力参悟出“暗星真典”。 接着五人寻找了六个资质卓绝的人，分别传下这六诀，是为最初的六合六脉。随着时间的推移，六脉渐渐开枝散叶，便成了如今的正道四派之一的“六合谷”。 这“六合之阵”有“惊木”、“转水”、“烬火”、“息土”、“伐金”、“碎虚”六变。 前五变六人没有多久便能变化出来，最后一变却迟迟也领悟不得。但仅是这前五变已使六人堪堪能与青帝相抗。 六人对一人，竟激战了一天一夜。 七人俱是损耗极重，却都不敢稍稍放松一分，因为此时的形势，已是凶险万分，瞬息之间，或许便可决出胜负。 就在此千钧一发之刻，六合谷六人之中，竟几乎不分先后地领悟出“碎虚”之变。 但六人却迟迟不敢使用，皆因他们发现，激战了一天一夜的他们，已是没有余力再使出这一变。若是强行使出，怕是阵法反噬之力顷刻便会使他们也如开派祖师那时结出六合之阵的情况一般，落得功力尽失的下场。 但他们六人在激战了一天一夜之中，领悟到“碎虚”之变，青帝又岂会毫无所得？ 青帝亦是在这时，悟出“落木萧萧指”的“萧萧”一式。 此时无言，青帝“萧萧”式起，六人便能觉到这式石破天惊之威。在如此凶险万分之时，邹非池竟毅然燃尽本命精元，渡真气于其他五人，终使出“碎虚”变。 青帝“萧萧指”出，果是威力莫可披靡，但“碎虚”之变亦非是易与。两股巨力相拼之下，青帝与江平拒六人俱是两败俱伤，但邹非池却因为燃尽本命精元，本就是强弩之末，又遭此冲击，遂而化羽。 之后发生了什么，世人并不知道，只知道此役之后，青帝隐去，江平拒等人亦是带着邹非池的尸体归谷，再也不复先前一样，时常出现在世人的视野之中。 而此役被称作“变天之役”，皆因此役过后，七人对决之地——明海湖畔，本是一个四季如春，灵气丰盈之地，却在此役之后，万树齐凋，生机不显，日月齐隐，整日笼罩在一层暗黄色的薄雾之中，后来踏足之人，更觉五行逆施。 或有盘桓周边月余之人，竟接连走火入魔，世人才知此役之可怕，之后，此地更是成了仙林中人不敢踏足的绝地，更有好事者，将明海湖改了一个字，更名为“冥海湖”，没想到，几十年过去，此种说法竟渐渐流传。 如今更是在仙林中流传甚广的谚语——“冥海落鸾，九幽折龙，南荒妖卷”之中，与九幽山，南荒并称三大绝地。 江平拒等人当时与青帝激战一天一夜，自是对青帝所使招式知之甚详，更不必说最后威势惊人的“落木萧萧指”了。 而江平拒更是与弟子详细讲过青帝施“落木萧萧指”的景象，故石清霜甫一见到张乌所使，便觉熟悉，立时便认出了青帝的“落木萧萧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