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她叫绾绾

    “太子殿下是指什么？嫣儿不知，还望殿下明示。”

    慕容洵摸着嫣儿的头，灼热的呼吸烫着她的脸：“我对你不好吗？”

    “太子殿下对嫣儿很好，嫣儿不知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惶恐万分。”

    慕容洵看着她，眼神突然从温柔变为狠戾：“你做错了什么？错在没有生在王侯相府，错在不是名门千金！错在你卑劣的出生，让我连为你争取的余地都没有！你为什么要是妓女的女儿，为什么你连身家清白都做不到！”慕容洵狠狠掐住嫣儿的脖子，眼里是滔天的怒火和不甘。

    “对不起，对不起太子殿下……”那侍妾从来没有见过慕容洵这么暴怒的样子，脖子上被掐的生疼，胸口越来越闷，渐渐说不出话。

    就在她意识渐渐模糊，就要失去知觉的时候慕容洵一把放开了她。“对不起烟儿，对不起。我不想这样的，是你逼我的！原谅我吧！”

    “太子殿下，你怎么了？”嫣儿感觉他是醉了，虽然他看起来还是很清醒。可是他这样胡言乱语的样子让她莫名心疼。看惯了他高高在上威风八面的样子，她有些受不了他的脆弱，虽然也许这才是他真实的样子。

    他真实的样子，被她看见了。她很窃喜。

    “烟儿陪我。”

    “好，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

    他们已经同床共枕过无数次，可是从来都是他霸道地需索而她无助地承受，从来没有一次像今晚这样，极尽缠绵悱恻。嫣儿甚至在心里默默地幻想，是不是有什么是不一样了？

    那一晚他们相拥而眠，第一次，她不用在他们欢爱过后一个人回到她冰冷的空洞的地铺。她抱着慕容洵的时候几乎用了全部的力气，只有这样才足够安心。

    第二天睡醒，慕容洵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自己怀里抱着的是仍在睡梦中的侍妾，胸膛被她紧紧环住，竟然就这样和一个侍妾相拥而眠一整晚。他恍恍惚惚地记起昨晚的一些片段，喝醉酒认错人上错床这种事居然有一天也会发生在他慕容洵的身上，看来他最近是太放纵他自己了。如果她有异心，昨天晚上就这样死在她手上也说不定。慕容洵不能原谅一个如此疏失大意，被感情掌控的自己，而这一切，居然又一次全是因为那个女人！

    她真该死！和她有关的一切都该死！

    抬手将身上的女人一把扔到地上，嫣儿在睡梦中惊呼出声，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后停下，额头在摔下地面的时候磕破了皮，血流不止。她不明所以，明明昨天晚上他们还这般亲密地抱在一起，做尽了最最亲密的事，为什么一觉醒来却要面对一个如此震怒的他。

    “太子殿下？”她不解地询问。

    “谁准你爬上本宫的床的？”慕容洵恢复了以往的慵懒和残暴。可是他的残暴，却还是第一次这么直接地在她面前呈现。

    嫣儿无言以对，那种事一目了然，他故意这么问，不过是有意刁难。

    “昨晚本宫对你情难自已，所以抱你上/床的是吗？”似乎能看穿她的心思，慕容洵好心地替她说出来。

    可是他这个样子，却让她愈发不安。“太子殿下……奴婢知罪！”下意识地想要求饶。

    “你何罪之有啊？都是本宫的错，是本宫不该留下你，对你好，让你忘乎所以的！”

    “太子殿下……奴婢知罪！奴婢真的知罪了！太子殿下饶命！”

    “本宫做了错事，当然要知错就改，好好弥补！放心，本宫不会要你的命的，你不是喜欢爬床吗？本宫就让你爬个够！”

    “不要！”嫣儿不敢置信地抬头，就算是惩罚，她也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种惩罚！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来人，给我把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押送到关外，充当军妓。”慕容洵轻飘飘的一句话，甚至都没有皱一皱眉头，就这样宣告了她的万劫不复。

    “不要！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惩罚我？”她彻底震惊，瘫坐在地上嘶吼。

    “你没做错什么，也许错就错在，不该长这么一张脸。”慕容洵走上前，有些可惜地说道。

    “什么意思？”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她苍白着脸艰难小心地开口，“太子殿下连死都不让我死明白吗？”

    “你长得太像那个人，我恨那个人，所以也不想再看到你。”慕容洵平静地说出实情。

    “原来如此。”她笑了，笑出了一把泪，“所以是因为她才把我留在身边，昨晚的那些话都是对她说的，嫣儿这个名字也是她的，对不对？也是因为她，所以才恨我，要置我于死地，对不对？都是因为另一个女人，所以让我生，让我死，你其实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对不对？”她凄厉地质问。

    慕容洵认真地想了想：“嫣儿这个名字不是她的，她是灯火人烟的烟，而你是姹紫嫣红的嫣。你虽然像她，可毕竟不是她。”

    她突然镇静下来，连眼泪都流不下来。当一个人完全不把你放在眼里的时候，你再汹涌的悲伤和憎恨，都无法动摇他分毫。可笑的是她曾经还一度沉迷于他偶尔的体贴和宠幸，满足于陪在他身边，信誓旦旦地要为他付出一切，只为换他一展颜。

    这人间一个人的情与爱有多凉薄，她死到临头才大彻大悟。

    “其实我叫绾绾，绾青丝的绾。”她被人带走之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告诉了他她的名字。

    原来叫绾绾，很好听的名字！慕容洵真的从此以后，一直都记得这个名字。

    送走了绾绾，慕容洵似乎满意了些，好像证明了自己没有被改变，他还是以前那个不为任何人任何事所动的太子，冰冷无情，果决残忍。他比任何人都明白，无毒不丈夫，只有能承受别人承受不了负担和牺牲，才能爬上别人爬不到的位置。他得天独厚，可是也四面楚歌，长在人心诡谲处处陷阱的权力中心，他早就和那些被爹娘呵护在掌心的王族子弟不一样了。他的心被训练的像铁一样硬，不会相信任何人，不会在任何时候放松警惕。

    他牺牲了一切只换来了权力和地位，可是若他连权力和地位都失去，那他半生心血，全都白费。他绝对不允许自己走错一步，然后满盘皆输。

    换好朝服，挽好发髻，慕容洵恢复了往日的神情，准备上朝。可还没走出去，公公来报，慕容远求见。

    一大早就来堵人，看来已经急不可耐，慕容洵好似来了兴致，他倒要看看这一大早还有什么好戏要等着上演。

    “传他进来。”

    慕容远连朝服都没有换就跑来，一进来就兴师问罪：“是你的人绑架了风清清是不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想要做什么？”

    “你既然已经查清楚了又何必再问？”慕容洵看着他气势汹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她对你没有任何威胁，你为什么连她也不放过？”

    “她对我是没威胁，可不代表没有用处。能把我的弟弟一大早就激的沉不住气，可见她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你要怎么才能放过她？”

    “哈哈……”慕容洵被他逗笑了，“你还有什么东西能跟我谈条件？我的傻弟弟，你已经输得一败涂地，怎么还不长教训？退让只会一无所有，想要保护自己的东西，首先要学会让自己强大。现在你已经没资格跟我谈条件了，我绑架她，也不是为了你。”

    “那你是为了谁？”

    “当然是为了我朝的独孤大将军了，你该不会以为，他真的对你的心上人没有任何想法，会成全你们吧？”

    慕容远沉默。

    慕容洵笑不可抑，“父皇把你送到关外多年，本以为你远离争端，会奋发图强，长大一些，没想到你和小时候的呆笨别无二样。别怪皇兄没提醒你，要保住自己的地位和女人，就不能怕与人为敌。反正你我兄弟二人必定不能相容，若日后你给我机会，别怪皇兄不念手足之情。”

    “多谢皇兄提醒，臣弟铭记在心，绝不会给你机会。”

    “这样最好，棋逢对手才欢畅，别让皇兄失望。时候不早了，这里也没你能穿的衣服，快回宫换朝服吧。”

    “臣弟告退。”被慕容洵的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心里固然不痛快。可是他说的不无道理，是自己执意要选择她，如果选择了她却不能保护好她，只会因为自己的无用给她带来无尽灾祸，那他的喜欢就成了她的负累。

    太阳升高，又是一日早朝。慕容远收拾好七零八落的心情，暗暗下决心要在这王朝之上拼出一番成绩。喜欢一个人不该是把她绑在身边，而应该成为她的肩膀，为她撑起一片天。在没有能够保护她之前就算日日守在她身边又有何用？仍然只会在别人翻手之间就失去一切。

    探子来报清清已经平安到家，是被沈寒烟带出来的。独孤云里并没有放弃她，他要得到她，就必须强大到足以与所有人抗衡。

    清清等我，等我飒踏天下，为你铺十里红妆，结百年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