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雾雨迷蒙 拂晓时刻
只见魅卡洛斯干净利落的用手中的赤色利刃斩断了一根金色绳索。 原来，洛十七以前从来没有绑过人。 当曼珠沙华叫她用火焰长绳把爱丽卡她们绑起来的时候，洛十七竟然傻傻的把长绳分成好几段，然后一根一根捆上去，把爱丽卡她们绑的严严实实的。 魅卡洛斯散去手中的火焰利刃，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有些隐忍地抓住自己的那只手，说道：“该说不愧是十七的魔法吗，这东西可真是坚固呢……” 说完，魅卡洛斯收敛火焰，显然是放弃了直接斩断绳索的想法。 她转过头去，发现爱丽卡正一脸惊愕的看着自己。 但魅卡洛斯显然并没有当即为爱丽卡解释的打算。 她自顾自的对爱丽卡说：“还得再辛苦你一下。” 爱丽卡呆呆的点点头，算是对魅卡洛斯的回应。 “你叫爱丽卡？” “是。” 在回答的同时，爱丽卡不禁在心里问自己，对方不是早就知道自己的名字了吗，为什么还要这样问？ 还是说这其实是拷问的一种特殊手段？ 但是不给爱丽卡思考的机会，魅卡洛斯紧接着又问了她一句：“你们想要抢走我的马车对吗？” 爱丽卡点了点头。 尽管当时受到了暗影魔法的影响，但那些想法其实都是真实存在于她的脑海中，被无限放大的欲望。 这一点，不可否认。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魅卡洛斯的脸上逐渐显现出一幅“尽在意料之中”的表情。 她站起身，缓缓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我知道你们是听说了我的马车上装了很多的财宝，所以想在这儿把这些东西都抢走，拿去救你们的家乡，对吧。” 魅卡洛斯一边说着，一边将马车上的帘子掀开，露出里面大半空间，并并将帘子固定好。 她转过身，用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对爱丽卡说道：“只是可惜，你们来晚了。” 是的，在魅卡洛斯掀开帘子的那一刻，爱丽卡就愣住了。 借着半亮的天光，她远远地看到魅卡洛斯的马车内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 受损的农具，多处缝补的漂亮衣服，脏兮兮的水盆，甚至还有一些破铁块在里边。 这一堆乱七八糟摆放在一起的东西，也许在贵族们的眼中，只是一些不入眼的垃圾。 但对爱丽卡来说，这些破烂却是她生活中最常见，也是最不可或缺的物件。 “不是……财宝……” 爱丽卡疑惑的将马车里的情景看了一遍又一遍。 可是马车里根本就没有任何的金银财宝，甚至连一件可以说得上是贵重物品的东西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 爱丽卡完全搞不清楚眼下的状况，她只是不断的搜寻着自己的大脑，试图寻找到一点有关那辆马车的信息。 “为什么……是这个样子……” 爱丽卡感到无法理解。 在之前的战斗中，魅卡洛斯明明拼了命的想要保护好自己的马车，根本不允许爱丽卡她们靠近半步；可是现在，她却突然告诉爱丽卡，她那么努力保下来的东西，居然是这样的。 “搞不明白对吗？” 魅卡洛斯问道。 爱丽卡神情呆滞的点点头，满眼都是疑惑。 魅卡洛斯回爱丽卡的身边，再次蹲下来，并恢复了之前温和的语气，语重心长的对她说道： “这事儿说来其实也不复杂。前不久，十二城的领主森恩突然给我写了一封加急信，说是南部的大荒泽发生了很严重的灾害，那儿大片的庄稼被毁，房屋受损；大荒泽很多居民也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情况非常危急。” 起初森恩是希望魅卡洛斯能帮他一起组织救灾工作的，但当准备工作进行到了一半时，原定于在元启城举行的领主会议忽然就提前了。 属于第七城领主的席位由老领主代魅卡洛斯参加。 但森恩不行，他必须先放下手头的事赶去元启城。 而这会儿又抽调不出其他的人手。 所以森恩就把救灾任务全权交由魅卡洛斯负责。 “那您……” 听到这儿，爱丽卡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是的，我从第七城带来的所有财物，都用来救灾了。” 魅卡洛斯清楚的记得那天看到的情景。 在那个边陲小镇里，有许许多多凄惨无助的人。 他们望着满地的狼藉，眼神空洞而冰冷，脸上的表情比灾后的景象还要悲凉几分。 这着实令魅卡洛斯感到心痛。 要知道，因为大荒泽的君吟山，夕月森林和镜湖将这一带与外界隔绝开来，所以居住在这儿的居民大多善良淳朴，亲切和蔼。 所以即使是在灾难来临时，他们也不会轻易放弃。 魅卡洛斯相信，在这一次沉重的打击过后，他们一定又会迅速振作起来。 但是再过不久就是冬天了。 本来平时冻死饿死的人就不在少数，现在大荒泽又大面积的受灾，只怕是没有多少人能熬过这个冬天了。 魅卡洛斯也曾经历过灾难。 这其中需要经历的苦难，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所以她毫不犹豫的把自己带来的一马车财宝全都捐了出去。 这些钱分发出去以后，对每一个分到的人，虽然算不上太多，但已经足够帮助他们修缮房屋和购置新的御寒衣物，来度过这个冬天了。 这些可怜的人啊，他们谁都不指望能及时获得援助。 可谁也没想到魅卡洛斯竟然真的会愿意帮他们这个忙。 也许在魅卡洛斯看来，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善举。 但对于这些生活在最底层的居民们来说，这已经是在拯救他们的性命了。 那些受到恩惠的人，他一个个跪趴在地上，泪如雨下，嘴里重复着一遍又一遍感谢的话语。 而马车里那些看似破旧的东西，其实都是大荒泽居民们最宝贵的财富。 这满满塞了一车杂七杂八的东西，代表了来自受到魅卡洛斯援助的人们最诚挚的感谢。 于魅卡洛斯而言，它们是比金银财宝要珍贵千倍万倍的珍藏。 它们在金色的晨光中，散发出无限的光辉，明亮而温暖。 “叭嗒……叭嗒……” 泪水滴在落叶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宁静而美好的黎明中。 “所以……你现在明白了吗？” 魅卡洛斯以无限的温柔与包容问道。 爱丽卡轻轻的点了点头。 她的眼中满是泪水。 很快，她的眼泪就再也止不住了，像流水一样哗哗下落。 “对不起……对不起！” 爱丽卡跪坐在树下，双手被帮着，无法动弹。 但她愣是忍着金色火焰灼烧的剧痛，将身子不断往下倾，然后用额头一遍又一遍的叩击着地面。 她的嘴里一直在重复着同样的话： 对不起。 对不起，伤害了您。 对不起，差点被坏人利用，抢走您珍贵的宝物。 对不起，居然试图去牺牲您的幸福，来换取家乡的宁静。 太阳从东边升起，万丈光芒刺破黑暗，天空一碧如洗。 一束温暖的阳光不偏不倚的落在爱丽卡的脸上，映照出她脸上晶莹的泪珠，以及她那早已哭的红肿的眼睛。 其实在魅卡洛斯来之前，她就一直在无声的哭泣吧。 魅卡洛斯拥抱了爱丽卡。 此刻的爱丽卡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她在魅卡洛斯的怀抱中放声大哭哭泣。 先前的懊悔，以及对自身的不断否定，都在这一刻得到释放。 在阳光下忏悔的身影，象征着救赎。 马车上，曼珠沙华睁开一只眼睛，斜眼看了一眼外面，然后满意的笑了。 听到那边的动静，车夫先生赶忙爬起来，重新穿上自己的伪装。 只是那副木然的神情，哪里有半分睡醒后眼神迷离的模样？ 他分明就一直是醒着的。 是的，曼珠沙华跟车夫先生，甚至还有爱丽卡的几位阿姨。 这群人确实是睡着了的。 但是他们很快又醒了。 只是，似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保持沉默。 他们都想要给这俩人一次单独交流的机会。 因为很多时候，一个人如果因为犯了错，而遭到别人的指责；那么即使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也往往不被给予弥补的机会。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犯错者会在心里留下阴影，并对此久久不能释怀。 也许在场的所有人并不是都明白这个道理，但他们愿意给予爱丽卡一个赎罪的机会。 她们也打从心底里希望，魅卡洛斯能原谅这个冒失的女孩儿。 爱丽卡的阿姨们都老了，她们那颗历经漫长时光的心早已布满伤痕。 也只有爱丽卡，她那颗倔强而柔弱的心上的伤痕，才能真正愈合。 遮蔽在心头的雾雨终于不再迷蒙，她会迎来温暖的太阳。 “魅卡洛斯大人，如镜向您报告，第七城的问题现在已经解决。这里一切都好，望您旅途顺利。” 魅卡洛斯随身携带的魔镜中，传来甜美动人的女声。 这段再普通不过的话语，宣告着在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已经落下帷幕。 这一刻，崭新的一天，才终于到来。 魅卡洛斯那颗久久悬浮不下的心，也终于可以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