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4
江南七月,进入烧烤季节,太阳格外勤劳,像巨大的火球要把地球融化。它总是早早升起,忘记下山,guntang的土地上,滋滋冒烟,看得人双眸眩晕。 龙王山的孩子们赤脚一蹦一跳,腾起阵阵尘烟,一不小心踩在石头上,则烫得“嗷嗷”直叫。 知了被热得口干舌燥,一言不发,保存着体力,嘴馋的光腚男孩信手拈来一动不动的知了,塞进嘴里,“知了”一声,半截知了从男孩嘴里吐了出来。 “呸!知了没有烤熟,还会装死!”男孩不停地吐着。 金木不再到田地里干活,改做家务。虽然家务轻巧,但也琐碎耗时,耽误学习。小侄儿牙牙学语,偏偏要独立特行,大人是寸步不离;小侄女睡在摇篮里不甘寂寞,在摇篮里左右滚动。 两个孩子哭声此起彼伏,似乎乘机捣乱,有意和金木作对,占有他的时间,搅乱他的情绪,让他不得安宁。金木手捧书本,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怎么学习哦!唉,夜晚来临,只能挑灯夜战。 在我们成功帮助非洲朋友修建好坦赞铁路之后,在用中国的木头架起一条条电线,非洲同学们用上电灯之时,我们可爱的金木那是羡慕不已。唉,实在是遗憾,此时此刻,龙王山还没有通上电。 嘿,还是发扬国际主义精神,克服一切困难吧!金木他划着一根火柴,点燃了罩子灯。这只能说它叫罩子灯,早就没有灯罩,四清家现在不比金木小时候整洁,祖传的进口煤油灯自从碎了灯罩,又被四清撬掉灯头后,那就是名副其实的普普通通的煤油灯了。它和龙王山许多人因陋就简,利用孩子们用过的墨水瓶自制的煤油灯没有区别了。煤油灯滋滋地冒着黑烟,一刻也不停止。 金木提了一桶凉水,把脚伸进去,既可降温,又能防止蚊虫叮咬。 金木拿了一根绳子往梁上悬挂,可把四清吓懵了。他跨进金木房间,结结巴巴问:“金木,你……你干什么啊?不要想不通啊!” “哥哥,你想多了,我是学古人,这叫‘头悬梁锥刺股’!”金木开怀大笑。 “我累了,别影响我睡觉,四清哪,你就劝金木别花里胡哨的了,瞌睡来了就睡觉,硬撑没用,还浪费煤油。煤油精贵得很,有钱没票还买不到!”被吵醒的盼弟,似乎继承了传统,给四清下达命令。 “用点煤油算什么,没有了,我找关系搞个几斤煤油票。金木要是考不上,就要回来分房子、分田地哦……”四清故意把声音拖得长长的。 隔壁房间顿时没有了声响,四清也顺势退回了房间。 中考前一天,金木又背起装得满满的书包,天没亮就出发了。他步行三十多里,从月亮西下走到太阳高悬,于中午时分赶到县城的三友旅社。 “益者三友,损者三友!”金木和同学们齐聚三友时,他们佩服旅社的名字起得很有学问。 这时,三友旅社早就沸腾了:男女同学分列两侧,同学们泡锅巴的泡锅巴,吃炒米的吃炒米,腌菜、豆腐卤、辣椒酱、虾子酱、黄豆酱一应俱全。三友旅社五味杂陈、十里飘香。
傍晚时分,男同学光着膀子、穿着短裤,用脸盆冲着澡。害羞的女生们一个个捂住眼睛,发出一声声尖叫。唉,这些农村男同学们哦,进城了也不注意形象,女生们可都学会了矜持了,虽然她们的父亲和兄长夏天都是这般粗鄙不堪。 阿炳和金木同居一室——其实就是公共过道及走廊,但待遇还是提高了,一人一张小床。哦,忘了告诉我们的读者了,这是城里,还是有电灯的。 阿炳上床前劝金木:“你看这条件多好,晚上还不停电,抓紧把明天要考的课温习温习,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你作文写得好,还可以猜猜作文题,打打腹稿!”阿炳说完就躲进帐子里,任凭外面人声鼎沸,如入无人之境。 金木心情无法平静,但受阿炳影响,也钻进蚊帐看书。临睡前,金木想起阿炳的提醒,立即拿出《中学生作文选》,还把里面的好文章认真推敲,猜想着明天的作文,思考着写作的思路。 嘿,阿炳和金木这两位同学,他们真正诠释着旅社名称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