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章 救一个人
出身该隐赫斯特堡的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千百年前当这片大地上文明尚未开化时，该隐赫斯特的先祖就在地底建立起了辉煌的苏美鲁文明，他们信仰上位者，被选中的女性将怀上上位者的子嗣，这是至高的荣耀的，身为苏美鲁的遗民该隐赫斯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重新获得这份荣耀。 玛利亚讨厌这种观念，哪怕她周围的人都将其视为高于生命的追求，她也无法理解为“神”诞下子嗣的荣耀何在？ 那个被诞下的子嗣可以给世界带来和平，消除纷争与贫穷吗？ 还是说能保证该隐赫斯的延续？ 可千百年过去，即便这期间他们没有诞下任何神明的子嗣，该隐赫斯特依旧好好的，事实证明该隐赫斯特的延续并不需要神子。 繁多的规矩，守旧的思想，无法理解的追求。 正是这些促使玛利亚离开该隐赫斯特，来到亚楠。 即便她不喜欢该隐赫斯特，但她确实在该隐赫斯特学到了不少东西，比如该隐赫斯特的独门武技，再比如一些奇怪的知识。 在该隐赫斯特流传的古籍中，血液是上位者力量的媒介，也是子嗣最好的补品。 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他们真的成功让女王怀上“神明”的子嗣了？ 否则就无法理解他们为什么要雇人来杀害猎人。 猎人是整个亚楠中使用血瓶最多的人群，血瓶中属于上位者的力量在杀意的淬炼下愈发精纯。 换而言之猎人的血液更适合作为神子的补品。 必须要阻止他们。 那种老旧又荒诞的夙愿不值得这么多的流血与牺牲。 况且这种行径毫无疑问是在挑衅治愈教会，出身该隐赫斯又见证了治愈教会建立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双方的差距。 悠久历史与优雅做派并不能成为战力的一部分。 也许她可能不是对方的对手，可她并非孤身一人。 玛利亚刚准备起身，就听见王耀说：“不用着急，一切都还没开始。” 她蹙眉看向身旁的少年，他的话中似乎另有所指，“你知道多少？” 她又想起他们最初见面时对方就能说出“该隐赫斯特”，而且这次该隐赫斯特雇佣的也是他的同乡，她了解那些家伙，即便再有求于人的情况下他们也能趾高气昂的对帮手挑挑拣拣，想得到他们的承认并非易事。 王耀和他的同乡，这些人一定不是单纯为了追求血疗而来。 他没有否认：“该隐赫斯特的历史，对我们而言并非秘密，甚至我们还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大事，可这又有什么用，断头台前的死囚也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可也只能接受。 我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神秘，除了这些知识，我和普通人没有区别，如果你没有救我，我会就这么死在荒郊野外。” “既然没有怀上神子，他们为什么会执着于猎人？” “我说的是‘还没开始’，而不是‘不会开始’，他们已经知晓了怀上‘神子’的方法，现在不过是在给未来的‘神子’提前准备补品。” 玛利亚醒悟似的说：“这个方法，是你们告诉他们的？” “我们？不，是他们。”王耀摇了摇头，表情无奈，“我说过我们之间并没有所谓的同乡之情，况且就算没有他们，该隐赫斯特其实也早就有了怀上‘神子’的方法，他们缺少的只是最为关键的素材。” “素材是什么？” “当然是上位者的血。” 听完王耀的话，玛利亚沉默。 上位者，这不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上一次是在拜尔金沃斯，从尚未建立治愈教会的劳伦斯口中，和将尊称起为“古神”的威廉大师不同，他认为所谓的古神只是位阶比人类更高的存在，所以称其为上位者，认为只要找到方法提升位阶人类也可以成为神，自此完成全人类的进化。 由于理念过于惊世骇俗，这番言论只在拜尔金沃斯内流传。 自己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当初她和老师都受雇于拜尔金沃斯，学者们对他们并无遮掩。 他果然知道的不少。 王耀想的却是，玛利亚没死，老猎人们也都还在，说明“渔村事件”尚未发生，可治愈教会依旧掌握了血疗技术，证明他们搞到了其他上位者的血液，毕竟在苏美鲁所有的上位者都失去了自己孩子，残留有上位者子嗣的血液也很正。 也许数量可能过于稀少，又或是出于某种原因，该隐赫斯特并没有得到其中的一份。 最好的证据就是他们至今仍存在于世，在游戏的背景中主角登场之前，该隐赫斯特从一个拜尔金沃斯的叛徒手中得到了一份血液，也正因如此触怒了治愈教会，给该隐赫斯特招来了灭顶之灾。 整座该隐赫斯特堡被治愈教会的处刑人们屠戮一空，因神子之力带来不死的该隐赫斯特女王无法被彻底杀死，于是给她戴上了铁面具，防止她继续接受血液，处刑人的首领洛加留斯以身殉道，戴上幻影王冠招来暴风雪隐秘城堡的踪影，亲自镇守通往女王所在房间的道路。 那份被叛徒带来的上位者血液是女王怀上子嗣的关键，该隐赫斯特没有被消灭说明他们并没有得到上位者的血液，提前收集带有力量的血液说明他们知道了能在何时获取血液。 这点和那些契约者脱不开关系。 “上位者的血液可不是这么容易获得的。” 她并没有参加地下迷宫的探索，但据说拜尔金沃斯的在迷宫中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得到上位者之血，而今迷宫的入口被封锁，想要再找到一份上位者之血难如登天。 “确实不容易，毕竟那地图挺恶心的。” 说着，王耀深深看着玛利亚，双眼中似有意思幽怨，硬是把自认见过大风大浪的玛利亚盯得头皮发麻，然后幽幽地说道：“答应我，别把武器扔井里好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王耀会这么说，但为了摆脱这种目光玛利亚还是选择搪塞过去，“我答应你不扔就是了。” 得到玛利亚的保证，他这才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苍白的月亮，说道： “也许之前是挺困难的，但很快就不是了。” “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很快就会有足够的上位者之血。”他说。 与自己这种误入者不同，根据黑猫的说法契约者们在进入其他世界时会被空间赋予任务，只有任务完成或者失败时才能返回空间，任务完成获得奖励，失败则会面临惩罚，严重者甚至会被抹杀。 他可不信空间在这个时间点将契约者送来，没有打“渔村事件”的主意。 玛利亚再想问清楚些被王耀搪塞了过去，总不能当着别人的面骂别人老师还说“你要死了”这种话。 玛利亚也看出王耀不想多说，转移了话题，“你不是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能告诉我亚楠之后会变得更好吗？” “不会，可至少市民们变得‘热情好客’了。” 玛利亚没有听出他话中的讥讽，说道：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留在这里？你身上的钱已经够你离开亚楠了吧。” “大概......是为了救人？” “救人？” “对，一个不应当就此死去的纯洁善良的人。” “纯洁善良么......”玛利亚沉吟，在如今“兽灾”肆虐的亚楠，穷人与富人的差距被放大，社会仿佛被撕裂成两半，金钱的重要性被提升到一个无与伦比的程度，往日中那些高尚的品格无影无踪，善良纯洁在亚楠比黄金还稀有。 “愿你能达成心愿。”玛利亚说。 “谢谢。”王耀认真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