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间 梦醒（一）
他在向上。 碧蓝色的气流在他身旁嬉戏，赤色的巨大火球向他望了一眼，于是银纱自天际而降。 墨蓝色的幕布裹住了他，他像掉入盒子里的乒乓球，跌跌撞撞地向上。 黑暗褪去，他漂浮了起来。 金色的丝线从他的手指间滑过，融化在黑色的阴影中。 此刻，以欧向他飞来。 如骸骨般洁白，无垠的太阳拥抱了他。 他在向上。 一个小小的银色的泡泡，在他的耳边破裂—— 破裂的声音如此地清澈，以至于他再次看见了黑暗。 …… “这里是奥德斯之河，欢迎回来，法尔夫少爷。” “哗啦。” 法尔夫从水中支起上半身，浸透发丝的水顺着脸颊划落，在朦胧的灯光下折射着绚彩的光芒，梦幻且丝毫不晃眼。 然而他的第一个动作，就让他出浴美人的形象尽失。 “我明白少爷您对唤醒服务影响深刻，但将手放在这样的地方，即使是在您的管家面前，依旧是过于失礼了。” 法尔夫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脱离了潜梦状态，回到了奥德斯之河上。 奥德斯之河，一条流淌着无数世界的河流。 不过，与其说是一条真实的河流，它更像是一个概念，一个包含世界，却又在世界之外的概念。 而“奥德斯之河”这个包含着神秘含义的词，只有在河流之上，确切地认知到河流本身的存在时，才能清晰地说出来。 这条小小的规则被法尔夫用来提醒自己已经脱离了梦境，从潜梦中回归。 具体的cao作方式，就在他的管家塞莱唤醒他的第一句话里。 说到塞莱，法尔夫讪讪地移开探查自己性别的手，将目光投向站在一旁的管家，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冲对方打了个招呼：“啊，早上好，塞莱。” 在这个抬头的过程中，周围的一切也就映入了法尔夫的眼里。 首先是圆形的两人床大小的水池，也是他之前潜梦的场所。 水池里荡漾着闪亮的波纹，像是散落的星光，又像是破碎的彩虹。 在躯体划过池水时，不会感觉到水的阻力，而像是穿过了一团雾，而当你将全部身躯埋入池水中时，你又仿佛是飘浮在失去重力的外太空中，被柔和的光所包围。 它的神奇之处，只是因为，这是奥德赛之河的河水。 而在河水里，是世界破碎后的残留。 法尔夫踩着虚浮的步伐，穿过无数世界的碎片，从水池中心走向池沿。 塞莱在一身笔挺的黑色燕尾服的衬托下略显消瘦，他的左手上还端着一方白色的浴巾，应该是为正从水中出来的法尔夫准备的。 看着法尔夫的动作，他的目光略微放柔和了一些：“早上好，法尔夫少爷。” 他欠了欠身，伸出右手说：“很高兴能看到你平安归来。” 法尔夫抓住塞莱的手，轻轻一使劲，向池沿边上的台阶迈了一步，离开了仍泛着虹光的奥德斯之池。 他松开手后，踩了踩坚实的地面，感受着重新回到大地的感觉，沉醉了几秒。 然后他接过浴巾擦掉头发上的水，撒娇似地对管家回道：“我也很高兴能在醒来的第一时间看到您。” 塞莱露出一个带着点高兴的微笑，走在法尔夫前面半步，为他按下了墙壁上的机关。 随着轻微的机关咬合声，弧形的墙壁上，外面遮阳的部分如同花瓣一般缓缓落下，与地面的预留出来的结构分毫不差地拼接在一起，只留下仍然笼罩整个水池的，有着镂空花纹的半圆形金属装置。 如果仔细观察，就能看出这个装置上的镂空花纹，是由头顶的中心放射状地蜿蜒而下的空心管道。这个管道的用途，显然就是用来通入奥德斯之河的河水的。 法尔夫跟随在塞莱身后，穿过镂空花纹间预留的出口。 在半圆形装置之上，一个有着三层圆环的球形装置正在缓慢地旋转着，悬浮在球形中心的，是一颗闪耀的仿佛由流动的水构成的核心。 那是一颗破碎的世界之核，它不仅是整个潜梦装置的核心，也是法尔夫能够在奥赛斯之河上不受如何影响，平稳行驶的锚点和动力。 正如之前所说，奥德斯河水里有无数的世界碎片，而依靠这个装置，法尔夫可以在睡梦中，进入被筛选过后的世界碎片里，体验新的世界的内容。 这就是所谓潜梦。 但也因为只是世界的碎片，所以潜梦回归后，基本无法带回任何实物，包括刚穿没一天的太阳神官制服，以及那个炸起来很爽的太阳神徽。 当然，玛莎、克瑞兹和那个没用的邪神也是无法带出来的。 唯一能够从潜梦中收获的，只有世界碎片对应的世界之核，所浸染的不同形态的雾，而这个战利品，只能通过世界之核才能看到。 谁能忍住打完怪不第一时间打开宝箱呢？ 法尔夫的眼神不由地就飘到了世界之核上。 但是，在管家和善的目光下，他不得不放弃了第一时间跑到二楼，查看战利品的行为。在洗完澡套上衣服后，也在管家“希望您愿意品尝我准备好的早餐”的看似温和实则强硬的请求下，乖乖地坐在了餐桌前面。 品尝完“家的味道”的早餐，吃饱喝足的法尔夫一时之间没有了开盲盒的动力，抱着抱枕靠在落地窗的坐椅上，点着头几乎又要睡着了。 有人在旁边的座位上坐下的声音惊醒了他。 “塞莱？” “我在，少爷。” 塞莱在一旁坐的端正，给法尔夫递了一杯刚泡好的茶水。 法尔夫半迷糊地摸索着喝完茶，瞬间清醒，将茶杯放回面前的茶几时还不忘吐槽，“塞莱，我有的时候真的觉得你泡的茶的功效简直比魔法还强。” “很荣幸能得到您的赞誉。”塞莱波澜不惊地收下少爷日常的夸奖，同时将话题转向另一件事，“不知道在这一次的潜梦里，你有什么样的收获？” “啊。”法尔夫露出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因为他第一时间的回忆，是最后三人包括自己的性转画面。 “之前的事情不说，这一次的唤醒碎片真的是噩梦啊，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变成女性的自己了。” 在潜梦过程中，如果想要控制醒来的时间，一般需要使用与梦境里的世界互不相容的世界碎片来改变梦境的内容，用跳跃的逻辑凸显梦境的违合感，以达到加速醒来的结果。 唯一悲伤的是，这种世界碎片一般是未知的，难免会遭遇类似于法尔夫这种情况。 “哦？看来少爷你在之前的故事里，度过了一段不错的时光。” 塞莱察觉到法尔夫前半句语调里的欢跃，欣慰地为他续上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