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可爱的骨头（36）

    一双胳膊裸露出白骨，手上皮rou黏连的小手攀上了林微凉的手臂，“jiejie，微凉jiejie。”空洞的眼眶，里面不是微凉曾在照片上看到的那个可人的女孩无辜灵动的眼眸，却如两口枯井，深处浮动着幽冥的鬼火。

    “jiejie，我好冷——”声音却是特属于小女孩的娇嫩，“我好冷——”

    “mama，我好冷——”微凉感到那双小手拉扯着自己，脚下的世界割裂成两个，记忆如潮水般慢慢上涌，仿佛要将她吞噬。“mama，你在哪？我好冷——”记忆中的自己赤着脚，上面还有撞车时破碎玻璃划下的口子，鲜血淋漓。

    “微凉！”不知谁在叫自己，林微凉想要扭头看，却感觉到那双小手急切地扯了扯自己，微凉低下了头。

    “jiejie，我好冷，把你的皮给我好不好？”

    女孩干枯的嘴唇上挑成一种本应天真无邪的笑，但那紫得发褐的嘴唇在微凉渐渐失神的眼眸中倒映着，却让这笑显得愈加邪魅。

    “笨蛋！”耳边的一声好像很熟悉，突然嘴唇轻覆上一片柔软，一股不熟悉的清冽气息将她的感官包裹，她微微张开嘴，却心底暗叫一声不好。

    “唔——”痛，与起初的那片轻柔不同，牙齿撞击在一起的轻响，嘴里突如其来被一丝腥甜刺激，舌尖的流出的血将微凉的下唇染出了一抹殷红，呈现出一股诡异的娇艳。

    奈谦漠片刻有一丝失神，但看到神彩渐渐在林微凉的眼中慢慢又聚集起来，而且这种神彩又渐渐被一份暴怒所替代，故作不在意地抹了一下嘴唇，“味道还好，”微微一顿。

    微凉的脸刷地一下被一抹比唇上的血更为艳丽的红冲上，“你——”她有些磕巴，窘迫得让她握起了拳。如果是在平时，谁敢这么对她，这叫吃豆腐！不，更为光火的是他竟然大大方方地强吃豆腐，还咬破了她的舌尖。

    但，微凉脑中却慢慢变得清明，她不是笨蛋，刚刚发生的事只需略一回想便感觉到后背瞬间被冷汗打湿。

    奈谦漠似乎一眼就看出了微凉心中所想，点了点头，“骨魅，已经不单单是鬼魂了，更像一种魂魄的新生，在这世间被各种阴暗、冤屈、恨意包围，扭曲了她自己的欲望。侵占人身，刘眉是第一个宿主，便像病毒一般。如果你刚刚中招，你，便是第二个。”

    他的解释入情入理，微凉压下了怒气，“也就是说，她是暗黑化了的笑笑，或者——”她的心微微一痛，“她已经不是笑笑了？那我们还在这儿干什么？”

    “人都会说谎，”奈谦漠左手在右手中指的凸起指节上轻抚，像是变魔术一般一只精微微泛黄的象白色铃铛出现在他的手中。只是轻轻一震，清脆的响声在这个世界惊起一层层涟漪般的波纹，在他们周围扩散着推行着向前。

    刚刚被奈谦漠强行阻止的林笑笑本还跃跃欲试，看到那波纹却仿佛被定住了一般，那波纹一圈圈将她缠绕就像隐形的绳索。

    微凉瞪大了眼睛，第一次见到他时，警察敏锐的眼光就注意到他手上的异样，那样一双玉雕般的手，修长的手指却在右手中指指节上有一个凸起，破坏了美感。竟然——

    “这是骨铃——”奈谦漠注意到微凉的目光落在的位置，并不隐瞒，“我说过，这片世界是骨魅所创造出来的灰色地带，我们画骨师虽然能进入，但在这个地方脆弱得基本跟常人无异，当然得有保护自己的方法。”

    微凉点点头，在她心里，这种东西估计就跟孙悟空耳朵里的金箍棒一样，召唤时就出来杀妖，平时就放到耳朵中。想起自己上警校第一次上课时，有一个长得可以用猥琐老男人形容的老师就告诉他们，“警察第一诫，世上没有鬼！”一个黑板擦啪地拍在了黑板上，哐当一声，印象极为深刻，就如那老师秃的没剩几根毛的头顶一样深刻。

    后来，他们才知道，那老头可是很有资历的，第一线出身的他当年破获了好多桩大案，后来仇家寻仇，儿子死了，老婆疯了，搭档被分尸，墙上凶手用搭档的血写上了“王八蛋”三个字。他自己也被查出了癌症。

    后来他有一阵心理也似乎不太正常，再后来一边化疗一边在警校教刑侦了，他说就算是熬也要熬个十来年，不为别的，死了他一个，他就教出几十个几百个比他还厉害的王八蛋。

    “到底什么是鬼？”微凉想了想最终还是问了出口，其实她觉得奈谦漠对自己已经算是异常坦白了。但，他这样的坦白在她心中却勾起了另一种怀疑，为何他会对自己这样坦白？

    奈谦漠微微一笑，“看来你确实不一样，”他点了点头，“不像有的人问那种白痴问题，世上是不是真的有鬼。什么是鬼？”他低垂着的睫毛很长，在他低头沉思的时候将他的眼角显得愈加修长飞扬，手中的骨铃轻轻晃动却并未发出一丝声响，看起来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人类不是总喜欢说一句话么，心里有鬼。”嘴角轻轻勾起，说起来他还是真是少见的一种美男子，时而邪魅卷狂，时而云淡风轻，也就是这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妖孽才会吸引的那么多女性粉丝去追他的书吧，微凉心中暗想。

    “如果用一般科学的解释，可以解释为一种磁场，如果磁场太强就会影响到人类的生活，让人产生幻觉，那么鬼引得人自残、死亡也就解释得通了。”

    “如果不用科学的解释呢？”微凉的目光落在被束缚住的骨魅上，那个骨魅，幻化出楚楚可怜的笑笑形态，像是一层薄薄的雾气包裹在骷髅的身体上，胳膊抱着蜷坐在地上的腿，抬起的目光中却泛着怨毒。

    “活人也会怨恨、骗人、害人，死人也一样，鬼就是死人未化解的仇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