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可爱的骨头（32）

    “让死人说话……”林微凉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次在刘眉家看到的幻象，那个像笑笑的女鬼指着自己说——“我是死人，你，也是……”

    却见奈谦漠从容地将毛笔在碟子中润湿，修长的手指握笔的姿态竟有一种让人神驰的儒雅，那份气定神闲真仿佛从古画中走出的人一般，只听他继续说道，“画人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蓦地抬起眼帘，看向林微凉的目光让她心头一震，“还记得我跟你说起的骨香草吗？”

    微凉只有机械地点了点头，实际上，她也不知为何心中竟隐隐出现了退意，手指攥了攥却终究没有发出声来。她一直想要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脑海中的究竟是幻觉还是什么，那汽车爆炸的漫天大火，在她身边以为她已然睡去的女警的话语，“真可怜，父母汽车肇事，就活下了她一个……”

    她真的活下来了吗？

    “骨香，或者说故乡，最早画骨师本是为客死他乡的可怜之人传达遗言，为冤魂指路的，可是行至今日，画骨这个行当已然渐渐没落。”奈谦漠很淡然地说道，“我们沟通死者用的是一支笔，一双眼，骨香草便是这笔下的墨，刻骨的殷红。”

    微凉的目光落在那墨绿的托盘上，那一抹弄得化不开的墨汁般的液体，她渐渐看清那是一片浓重的殷红，奈谦漠提起笔，将那笔在虚空中冲着病床上面容死寂的刘眉蓦地一点。

    可是刘眉又不是死人——话尚未问出口。

    微凉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从脚底直冲上头，一瞬之间她感到胃一阵痉挛，只见刘眉蓦地从床上弹坐起来，一缕红色的细丝点点滴滴渐渐汇成一道蜿蜒如触手般的细流，与奈谦漠手中的笔尖接触，瞬间蔓延开来，渐渐汇成一副人形，仿佛被细线割裂的人形！

    头晕，好晕，“不要看，不要听，只感觉自己的呼吸，你的世界只有你一个人。”耳边再次回响起母亲的低语。

    “你不是晕血。”

    为何在眩晕中林微凉看到奈谦漠竟然牵起了自己的一只手，林微凉有些茫然地回望着那宛如深潭的目光，“血——”她的嘴巴微微开合，四肢僵硬着只能被动地重复奈谦漠的话语，但是她的脑子却蓦地清明，奈谦漠！

    林微凉突然想起那日慕言的话，“奈谦漠，你，一定要小心。”

    以骨为咒，画骨师，如果说真有人这么思虑周全，在这个案子中步步为营，引他们消除刘眉嫌疑，放松对刘眉的警惕，另一方面却给刘眉催眠，让她将笑笑的骨头藏在家中，能够这样好掌控他们脚步节奏的人——无疑就是在这个局里的人。

    一股冷汗顺着她的脊背滑下，奈——谦——漠。

    “你不是晕血，你之所以表现出晕血，实际上是你因为饲养骨香草通灵的缘故。血，实际上是一种媒介，光明与阴暗的灰色地带。从那一****在你家前院中看到了那株骨香草我便开始猜测。”奈谦漠的声音还是那样富有磁性，仿佛在黑暗中牵引着林微凉一步步走向深渊。

    “骨香草不易存活，在阳光下根本都活不过一个时辰。却有两种最为厉害。一种是画骨师出生时便用其眉心的精血喂养，骨香草长大其枝叶中挤出的汁便是最强的骨墨。另一种，”奈谦漠淡淡一笑，“以魂养之，不惧阳光，更能成为主人最强的护佑，”他唇边的笑为何带着一种化不开的忧伤，“只不过，三魂七魄既已注定，便不可能轻易分离，除非，死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