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深埋于记忆里的绝望。

    蓝亮回到了家，整个人显得有点落魄。每年的这个时候，他都会陷入一种莫名的离愁别绪当中去，他恨她吗，那个9年前弃他而去的女友，或许不曾。至少在遇见栀子的那一刻，他确信那个人并没有完全的磨灭掉他对生活的热情，哪怕，只是残留了一丝。

    栀子则在自己的生活里继续艰难的活着，她的敏感常常刺痛了自己，这或许也是她单身的理由，可是她单身的理由那么多，这可能也是直至今日她也没有谈一场正经的恋爱的原因吧。

    大多数时候，她都是嘻嘻哈哈的，感觉整个人永远精力充沛，乐观积极，很少有人见她崩溃的时刻。

    只是那一晚，出了名的社恐出现在那间酒吧里，昏暗的灯光让她格外不显眼。但是蓝亮，就这样宿命般的偶遇了她。

    “我去，姑奶奶，好久不见，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他拿着玻璃酒瓶走上前去。

    可是栀子抬头的时候，把蓝亮吓个半死，她脸上清晰的泪痕，眼睛里未干的泪水，沉默与哀怨写在她的脸上，他见过栀子，哀怨的她，倔强的她，可是这么绝望的她，还是第一次。

    他立刻呆住，动也不敢动。

    他蹑手蹑脚的坐在她旁边，把酒瓶狠狠的攥在手里。

    “我说让他滚。”她一字一顿的说。

    “什么。”

    “结果他们接二连三的都滚了。”栀子的话透着一种咬牙切齿的艰难。

    “我知道我不大度，我也没有多余的爱奉献给这个世界，甚至奉献给任何一个人。”栀子的话让蓝亮有点迷茫。

    他整个人僵在那里，被吓傻了。

    “我能抱一下你吗。”蓝亮小心翼翼的问。

    “滚开。”说罢，栀子哭出了声音。

    蓝亮心头一颤，他觉得很不自在，手足无措。那哭声甚至有点凄厉，在这样的夜，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到底发生什么了，栀子，你说啊。”蓝亮快要哭腔的哀求。

    后来，蓝亮还是动用了朋友资源，查到了栀子的过往，栀子的情感经历是一片空白，但栀子为人怪异，平时没有什么朋友，很少社交，生活圈子极其单调。可是经历这么寡淡的人，怎么会这么古怪，蓝亮一直都想不明白。

    直到，他遇见了栀南。

    “诶，等等，你是栀南吗。”

    栀南猛的回头，竟看见了传说中的偶像。“亮仔？啊，不好意思啊，因为你是我妹的朋友，所以早有耳闻。”

    “咳咳，没事，方便聊聊吗。”于是蓝亮就约栀南去附近的咖啡厅坐了一会。

    “不会是我妹？”栀南八卦的问。

    “嗯，的确，我很好奇的是，栀子为什么生活圈子如此简朴？而且为人……”蓝亮停了一下。

    “为人古怪。”栀南平静的说。

    栀南的平静让蓝亮有些诧异。

    栀南继续说“她在17岁的时候有过一次网恋，那时候的栀子还是一个问题少女，那次网恋她倾注了自己所有的信任，可最后，如你所料，被耍了，自那以后，栀子的生活就坠入黑暗，哦对了，她还自杀过，不过更重要的是，她不再相信任何人，也因为这种巨大的伤害对所有抛弃她的人产生了敌意，甚至，仇恨。”

    蓝亮在短短几行字的描述中，找到了一种类似凄惨的东西，他这才对人们口中的“古怪”有了新的理解。

    “那栀子，着实有点让人心疼。”他的眉紧紧蹙在一起。

    “对，她偏执，敏感，甚至脆弱，可作为jiejie，我没有勇气怪她，我只是觉得她很傻。”栀南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不是傻，是傻透了。”蓝亮用沉重的口吻说。

    “所以在很多人眼里栀子甚至是不通情理的，这种古怪和拒人人千里之外的清高，她的朋友也不多。”栀南又想到什么似的补充到。

    “她受太多苦了。”蓝亮拿起外套，径直朝门外走去。

    淮南的8月已有了秋的气息，阵阵凉意像是在诉说谁的命运。蓝亮没想到那次酒吧的一面之缘牵出了他与这个陌生女子的众多渊源。那个在喧闹中急于归隐，只有独处时才显自由的灵魂，正揭开它的神秘，可是，显露出来的，竟是些丑陋的伤疤。

    后来，栀子那晚在酒吧失态的样子就刻在了蓝亮的脑海，每次一个人的时候，那个画面就在脑海里放映，那种哭声，那种绝望，蓝亮只觉得陌生，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大概，是9年前的校园吧。

    “蓝亮，成绩出来了，我们没有在一个学校，我想，这就是命吧。”女孩略显哀怨的说道。

    “命？什么命。”蓝亮还没有从她的话中窥见一丝线索。

    “就是我们爱情的宿命。”女孩苦笑了笑。“蓝亮，你还不明白吗，我们不会有未来的，你父母也不会同意我们的。”女孩撩动发丝，轻叹了口气。

    “不，我不信命，我要我们在一起。”蓝亮的眼泪从眼睛里流出来，他抱住了她。

    女孩慢慢的扳开了他的手臂，一字一顿的说，“还要我跟你说多少遍，我已经不爱你了啊。”

    “不爱我了？”蓝亮的身躯慢慢的挺直，站立在女孩面前“你说过，我们要一生一世在一起。”

    “可我……哎呀，你要我说多少遍，不爱就是不爱，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人是会变的，亮亮，你什么时候才有长大？”女孩有些急了。

    蓝亮在那双曾深情的恋人眸子里获知了答案，她确是已经不爱他了。

    “女人，也会骗人。”他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了，留下女孩一个人在风中望着他孤独远去的背影。

    自那以后，蓝亮就拒绝了很多追求者。有传言说，他没能从初恋的阴影中走出来，可惜了这个校草的大好年华。

    所以那晚见栀子绝望的脸的时候，蓝亮总觉得似曾相识，深入骨髓，直到他一个人静静坐在沙发上看满城穿梭而过的夜景，在湍急的车流中让他想起了那段早已被他深埋于记忆里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