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三问元山还我儿
温热毯子披在女修身上,她只觉得如坠深渊,心中好似有百爪。 脑中雷霆一般闪动,她沉迷不语,只是握着毯子一言不发。那人道侣询问,她也只是摇头沉默,好不奇怪。 “道友,我儿先前也是从层天访友,说不定你二人还有一面之缘呢。” 男修走进屋内,正巧见到两人正家长里短,只是女修应该是被风暴影响不轻,此刻手捧热茶缩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道友没事吧?” 男修开口,这女修实在奇怪,之前状态还不错如今却是有些魂不守舍。 “我只是被层天风暴吓到了…” 女修支支吾吾解释,两人对视点头。层天风暴确实可怕,他二人多年前也曾被层天风暴袭击,修养几十年才缓过来。女修不过悟炁境初期修为,就能在风暴中逃生,可见女修本事。 当夜,女修执意告别,两人只好从命。 层天中,女修找到情夫,开始诉说她今日经历,言语冷漠听不出咸淡。男修听后取出一枚令牌,开始联系家族安排后续事宜。他背靠化灵境修士,在宗门内呼风唤雨,只要残杀同门之事不暴露,就算被发现也是死无对证。 吴争不解,这老者三番五次将这些画面传递给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些炁念不过是老者一人之言,其中真假难以判断。如今已经牵扯到化灵境修士,这场斗争恐怕比他之前想象的还要复杂。 “这女修倒是个心肠歹毒之人。” 吴争感叹,他虽然并不相信故事中的情节。但那女修的镇定着实让吴争佩服,亲手血刃那道侣亲子,居然还能像没事人一样。 大牢内已经再见不到那老者身影,犯罪的修士在这大牢之中沉默。吴争开始计划金蝉脱壳的每一个细节,包裹他到底应该舍弃视觉还是嗅觉。舍弃视觉变成独眼龙着实难看,不过如今已经是无伤大雅了。舍弃嗅觉鼻梁塌陷消失会影响到炁的吸收,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能轻举妄动啊。 监牢中好似有一只野兽,它没有身影没有气息甚至没有炁,可这压抑的监牢却是它的巢xue一般。越是呆的久,就越感觉到那野兽存在,这野兽无声无息,盘踞在每个犯罪修士的心中。 三天后,吴争被押解到一处大殿。大殿上空悬浮着一艘庞大飞舟,从影子看去也是威严庄重。大殿中聚集着数百位人族修士,个个都戴着镣铐,应该都是要去法中服刑之人。 他们状态都很差,脸色苍白,镣铐正在吞食着他们身上残存的炁。吴争自从进入大牢就停止抵抗,这镣铐取材于法,他在东山时期就早有听闻。“法”作为一个已经正名的荒野,存在一种消解蚕食炁的法念。 大殿的上空一具不怒自威的身影盘坐,他的身后有十五道悟炁境的威压隐隐存在,应该就是这次负责押送这批犯人的长老们。化灵境修士的出现,不得不让吴争改变计划,他不确定化灵境修士能否察觉到他的金蝉脱壳之术。 人群中,吴争目光扫去,一个佝偻老人引起了他的注意。这老人走路都在颤抖,明显已经是被劳役许久,全身之炁早已被镣铐吸收干净。 他盯着那老人看去,只见那老人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和他在监牢中见到老者一样的神情。 “不” 吴争大急,眼前之人居然又一次将他引入炁念之中。他想不通到底还有什么地方是他没注意到的么?眼下正是关键时刻,自己要是出了什么叉子指不定会被宗门怎么处理。 吴争又回到那个熟悉的元山宗,虽说宗门新添许多大殿,但是基本结构还未改变。悬赏殿大厅中,一则寻人启事引起众人注意,新加入宗门的一位悟炁境长老竟然凭空失踪半年之久。 宗门执法堂多次登门拜访,表示自己确实无能为力,那对道侣这才在悬赏殿高价悬赏。凡是提供信息者,一律奖500上品炁晶,可就算是炁晶再多,宗门内依旧是平静如水。这个人好像真的是凭空消失一样。 道侣修士山头,一位化灵境修士正在安慰两者。地动界诡异无比,就连他这种身份都会发生意外,知道两位爱子心切,可别因此耽误了大道。 送走化灵长老,两人静坐在阁楼。他们根本不相信子嗣会无缘无故失踪,一定是有人在故意针对他们这一脉,只是如今两人也没有证据。事情仿佛陷入了僵局,在一个夜晚,一道炁念化作飞箭,射入二人所在山头。 那炁念猜测动手之人可能是东唐少主,两修即刻将此事上报宗门,召来东唐少主询问。东唐一脉,是近年才归入元山宗的一支人族,组内有三位化灵修士坐镇实力强大。当夜审问无疾而终,两修面露遗憾离开了元山宗,准备自己去寻找答案。而吴争也看到正从执法堂走出的那个少主,此人居然是多次给他传递炁念那个老者。短短数年时间,这少主居然苍老到如此程度? 吴争越来越看不懂了,那炁念到底要表达什么?难道杀人者并不是那对男女,他们背后另有其人?还是说这一切都是假象,可为什么要选他呢?宗门这么多弟子,接取那个任务的弟子也不在少数,为什么偏偏盯着他呢? 故事继续,寻子失败的两位道侣决心从那炁念入手。男修饲养有一种灵虫,可以追根溯源,两人沿着那炁念留下的蛛丝马迹,追查到陈水一脉。这陈水一脉历来和东唐一脉有冲突,两修不敢轻易参与其中,只好将此事上报宗门。 此事发酵已久,化灵之上老祖亲自出手追查。原来这陈水一脉见有机可乘,便趁机栽赃东唐少主。最终以陈水一脉三位化灵老祖,发配法中开采三十年为代价而结束。宗门下令所有人不可继续调查失踪之事,两位道侣心灰意冷退出元山宗。 元山宗外一处集市,道侣二人正打算从其他地方入手调查,宗门既然下令不让追查便不会再为两人提供帮助。两人此时已是心灰意冷,宗门的庞大漩涡席卷着每一位人族,许多下层人族开始暗中转移。
“道友可是姓刘?” 一声问候,打破了持续数年的僵局。二人从此修口中得知四年前,曾在层天中遭遇花家女修是月家长老。他将此事和盘托出,一点一滴说出当年见面的细节,最后更是直接推出凶手可能就是二人,只是不知道是其中一个人还是两人都一同出手。 两人有了上次教训不敢轻举妄动,暗中收集证据,于元山历十四年四月初三敲响了问心钟。以元山宗外来长老的身份大胆质问元山上下三万四千六百五十二人: 一问宗门心,人族可得安宁乎? 二问人族意,百脉可能平处乎? 三问难平事,我儿何时还真相? 问心钟响了足足八十一天,两修三问这数万人的宗门居然无人能答。如那落石击打涟漪,一层卷起一层,沉寂多事的失踪案再一次浮现。一时间各个脉系报团取暖,原本就是脉系斗争剧烈的元山宗,经过此时更是分裂明显。 人人自危,人人都担心被对手所害。然后宗门始终无人应答,两修最终伤心欲绝,这元山宗竟然也不是真正安居乐意的族地,八方界境人族的出路到底在哪里?难道只能到赤黄界境做那低人一等的修士? 某个夜里,饲养两头妖兽的长老悄然回到宗门。他的山头已经被人下毒,两只妖兽死了一只伤了一只,原本郁郁葱葱的山门已是一片萧条,满地都是残骸。他自然知晓自己告密之事已被人发觉,如今被人警告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当夜,他简单收拾后便离开了,留下一枚储物环一份遗嘱。元山宗外的夜有些寂静,集市虽然已经初具规模但少有人来往,各各家各户还未做好入住的准备,谁也不知道元山宗还能坚持多久?一年或是两年,又或者是一个月不到呢? “哎” 他心中感叹,难道人族真的没有出路吗?刚结束外乱又迎来内斗,大量的低阶弟子死的不明不白,宗门对此也是漠不关心。似乎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许多东西都是死的不明不白,不过他们没有选择。 宗门的码头已经热闹起来,他打算穿过码头到流沙河的对岸寻找机会。层天中恐怕早已设下埋伏,就等他落网。他想到那对可怜道侣,心中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修士去伪存真,倘若置之不理这件事也终将成为他的心魔。 码头外,他在一次遇到那对道侣。两人静静走在厚实的大地,脚步飘摇,好似走在一场风暴之中。 “只求多福” 不知是对那对道侣说,还是自我安慰。修士觉得自己无愧于心,虽然没有书面之人那两人,但他已问心无愧。 月光下,那个母亲,扶墙走路已踏不出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