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还是怪物
下午随欣和何落意两人从医院走出来，体检的结果要一周左右才出来。 随欣虽然觉得实在没必要做这个检查，但看到何落意一脸担心的样子，就随了他。 因为她不想何落意因为前几天的事情太内疚，那天晚上自己惊恐发作，其实跟他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可何落意并不这么想，他觉得是自己刺激到了、吓到了随欣，才导致她发作的。 随欣看着不安的何落意，心想有机会再给他好好解释解释，让他了解一些原理，别这么内疚了。可有些话随欣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而且随欣其实很介意何落意看到了自己惊恐时的那个样子，她想一定很吓人吧。 所以这两天两个人见面时各怀心事，气氛总有些尴尬，何落意更是说话都不敢太大声，好像生怕再吓着随欣似的，整的她很郁闷。 医院离住的地方比较远，这两天何落意都是开着周文庭的车接送随欣的。今天医院不好停车，上午他在医院门口把随欣放下之后，让她先进去医院里面等他，然后就把车停到了比较远的地方。 这会儿要走了，想了想舍不得让随欣走那么远陪他去拿车，就想让她在这里等着他。 刚走出几步，何落意突然又折了回来，随欣挑眉看着他：“怎么又回来了。” 何落意拉起她的手：“算了，你还是跟我一起去取车吧，这里人太多、车也多，不安全。” 随欣又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无奈的被他牵着走。 刚到小区附近，罗宇凡打来电话，让何落意现在赶紧去公司一趟。 何落意把车停稳后，转过身来嘱咐随欣：“抱歉，我得去公司一趟，你等我回来给你做饭吃啊。今天刚抽了好多血，我炖鸡汤给你喝。这会儿就别乱吃东西了啊，听话。” 随欣很不习惯被人当成孩子一样对待，胡乱应着就下了车。 她目送着何落意的车开远，转身就走进小区门口旁的鸭货店，利索地买了两个鸭头，三根鸭脖，藕片、腐竹和土豆各要了点儿。 这几天要检查，何落意这不让吃，那不让吃，天天清汤寡水的，可把随欣给素透了，她得赶紧趁着何落意回来之前先垫吧点儿。 拿上楼正准备开吃，想起冰箱里还冰着两罐啤酒，随欣拿出来连衣服都没顾上换，就坐沙发上吃了起来。 这边何落意车子刚走出不远，想到这个点罗宇凡打电话，这一去再忙完估计得比较晚了，怕随欣饿着。就靠路边停下，在粥店买了碗荷叶粥，拐回去想着先让随欣趁热吃上。 何落意在外面敲门的时候，随欣都没想到是他又折回来了，藏是来不及了，这倒好，门一开，逮个正着，一桌子鸭货就着啤酒尽收眼底。 把何落意给气得，合着他前脚刚走，还特意嘱咐着别乱吃东西，这后脚就鸭货啤酒的吃上了。 “你说说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不让你乱吃东西，你倒好，啤酒都喝上了，还吃这么辣。”何落意一边把没吃两口的鸭货收起来，一边把啤酒倒进厨房。 他虽然很气，但告诉自己一定压着火，不能大声说她，可不能再给吓着了。 随欣自觉理亏，全程一声没吭，心里这个可惜，刚才再多喝两口就好了。 就在她以为被数落一顿之后，何落意就会走的时候，没想到他拉起自己的手说道：“走吧，跟我一起去公司，你在办公室等我，忙完我做饭给你吃。” 随欣一听就不干了：“我是小孩子吗，啊？还要被你带去公司盯着。” “你呀还不如小孩子让人省心呢。” 随欣轻轻抽出自己的手，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借题发挥一把：“你够了啊何落意，有你这么管人的吗？不让吃喝，拉着体检，我是纸糊的吗，自从那天晚上……”，说到这儿她有点尴尬地抬眼看他，又眨着眼睛气呵呵地说：“倒好，你现在跟我说话都不敢大声了。” 何落意怎么会没有觉出这两天相处时的别扭，他的确为了那晚的事儿自责，而且是非常自责，对随欣不自觉地就小心翼翼起来。 他看着随欣有点无措地说：“我……我就是怕照顾不好你。” 随欣有些不安地问：“你说实话，那晚…我很吓人吧？” “没有没有……”，何落意连忙摇头，急着解释：“真不是，你别乱说，什么吓人不吓人的。我就是那天太激动了，吓到你了，你才……你别多想啊，我一点儿都没往那儿想。” 随欣听着他因为着急而加快的语速，看着他叹了口气，突然转过身去，在背过身的一瞬间，忍不住笑了。 何落意以为她还在误会，忙两步转到她身前，拉着她的胳膊正准备接着解释，没想到看到一脸笑意的随欣。 随即反应过来，不由地松了口气：“好啊你，又在耍我是不是？”说着要哈她的痒。 随欣边笑边躲：“哪有，我是真的怕吓着你了”，说着说着笑容逐渐消退，她很艰难地开口：“落意，因为以前有人说过，我那个样子很难看，叫我不要再装了，然后摔门而去……” 她的脸上浮现出难过的神情，又低下头自嘲地笑笑：“所以我一直很害怕在别人面前露出那副样子，可我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发作，有的时候我好好的，正在做着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也会突然惊恐发作……那天晚上，跟你没有关系的，你真的不要自责，这两天我一直就想跟你解释，可我不知怎么开口。”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何落意看在眼里满是心疼，没有说话，轻轻地把她抱在怀里，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想要抚平她此刻的情绪。 何落意走后，随欣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吸烟，她觉得这样温暖的何落意，是一个美好的存在。 她想起宫崎骏在《幽灵公主》中的那句话:不管你曾经被伤害得有多深，总会有一个人的出现，让你原谅之前生活对你所有的刁难。 而这样阳光温柔的他，却在那一晚对轻生的人，抱以如此大的成见，眼里的痛又那么明显。聪明如期的随欣，深深地陷入了沉思。 也许是这样的，曾经被认为是怪物的我们，只是被暂时施了魔法，总会有那么一个他，不管我们是什么样子，都会拼尽全力，来帮我们解除掉身上的魔法。而这个他，要么，是天使；要么，也是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