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凝视深渊之人
傍晚时分。 花宓去温室照料花田。 每天早晚各一次，已经成了惯例。 三个批次的霹雳花，长势都很好，生长过程中没有出现过任何问题，说明他这个花农是合格的。 “今晚要不要在这边过夜？” 主要是蜂箱都放在这里，他自己一个人回去总感觉不太安心。 思索着离开温室，刚走出没几步。 忽然，一道黑影从远处朝他飞了过来。 花宓心里一突，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只见那黑影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砰”地一声落在他面前。 定睛一看，是一只类似黑豹的大型野兽，却长着两条尾巴，六条腿，浑身肌rou展示着野性的力量，皮毛油光黑亮。 此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脖子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呲着獠牙，显然已经死了。 花宓警惕地望向尸体飞来的方向。 在微弱的夕阳光照下，他看到不远处一棵大树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探头探脑。 花宓摸了下储物戒指，记载了“大弱智术”的卷轴已在手中。 同时打开温室的大门，蜂群瞬间涌了出来，环绕在他身边。 他控制侦察蜂朝那边飞去。 等侦察蜂到位，就连接到它的感官。 闭上眼睛。 大树后藏着一道身影。 花宓一眼就看出他不是人。 长得很高，估计超过两米，身上套着一件上窄下宽的黑布袍，显得有些笨拙和滑稽。 头上缠着一顶黑色头巾，脸色呈现黄绿色，脸型比马脸还瘦长，导致五官很紧凑。 他的呼吸非常急促，大概是人类呼吸速率的三倍。 而且身上有股很浓烈的油墨一般的味道。 这味道实在太难顶了，花宓立刻切断了和侦察蜂之间的感官联系。 同时心里冒出一个想法：难道他就是那位深渊学者？ 之前下意识地把他当成人类来想象，但阿莱斯可从没说过他是人类。 “出来！” 花宓沉声道。 那家伙探着脑袋往外窥视一眼，然后从树后面走了出来。 “是个博睿人！” 小红通过心灵感应联系到他： “难道他就是那个深渊学者吗？深渊学者是个博睿人？这更糟糕了！” “为什么会更糟糕？” “博睿人本来就有些神经质，再加上深渊影响……天呐，简直不敢想象。你确定还要跟他们一起去吗？” “……” 那博睿人晃晃悠悠地朝他这边走了几步。 花宓警惕。 对方却没有表现出敌意，反而咧起嘴，指了指地上的野兽尸体，音调有点高，像吸了氦气的声线： “这是移位兽……” 他的发音很标准，比阿莱斯的人类语标准多了。 “哦……” 花宓迷茫地应了一声。 对方看上去是没有敌意。 但为什么要把一只野兽尸体投放到他门口？ 这怎么看都像是挑衅行为。 花宓正要开口问他身份。 他却忽然来了劲，往前跨了一步，继续指着那地上的野兽尸体，语速很快，有点结巴地说道：“移位兽，很、很厉害，它可以投射出一个假、假象，让、让敌人错误判断它的位、位置，发动奇、奇袭。很多经验不足的冒险者，遇到移、移位兽，撑不了一、一分钟。 “一些幻觉法术，就、就是通过模仿移位兽，研、研究出来的。你知道的，人类的仿生魔法学，很、很厉害。” 结巴但语速飞快，花宓听着都觉得憋得慌。 博睿人一口气说下来才用力喘了一口，然后抬起手抚摸着修长的指节，期待地看着他： “见面礼，给你的。喜、喜欢吗？” “……” 居然是礼物。 话说这玩意儿很值钱吗？ 花宓还没来得及回答，却见他忽然把头扭到一旁，对着空气说话：“他一定会喜欢的，对吗？他隐居在黑森林，是个古怪的炼金术士，一定会喜欢这种稀奇古怪的礼物。你说应该在城镇里给他买礼物？不不不，那些东西对他来说都太普通了，印象不够深刻……对吗？别再嘀嘀咕咕，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你在跟谁说话？” 博睿人似乎愣了愣，随即指着他哈哈大笑：“你真幽默，我喜欢幽默的人！哈哈！” “……” 这就是他要一起去冒险的同伴…… 花宓忽然觉得应该再慎重考虑考虑这件事。 博睿人笑了几声，忽然止住，继续期待地搓手手：“你喜欢吗？” “呃，谢谢……” “我本来想抓活的，一头驯化的移位兽，对你更有价值，对吗？但是它就是不肯老老实实地跟我走！这只残暴的畜生！它一次次地向我发动攻击！向我扑来，想抓我、咬我！我只能反击！你懂吗？我没有别的办法……” 语速仍然很快，但是不结巴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凶狠，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着，整个人的气场一瞬间变了。 让人浑身发寒。 “这难道就是深渊的气息？” 花宓现在觉得他比这只移位兽更危险。 默默控制蜂群做好了战斗准备。 就在这时，“咣啷”一声。 扭头一看，阿莱斯双手推开窗户，脸上难得地浮现出愠色：“安静！” 博睿人立即闭嘴，又变回了之前那副笨拙滑稽的样子，搓着指节，目光斜视着地面，像是在沉思着什么，嘴里却嘀嘀咕咕：“抱歉，抱歉，抱歉，抱歉……” 咣啷—— 阿莱斯又闭上了窗户。 一时间，周围只剩蜜蜂的嗡鸣声。 气氛有些尴尬。 花宓清了清嗓子，问道：“所以，你就是那位深渊学者？” “是的！”他秒回，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花宓，眼神里似乎有光，“但是请不要害怕，我们其实没有传言中那么疯狂。” “……” 表示怀疑。 “是真的，相信我。”他又往前走了一步，大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的内心十分清醒。就像那句话说的，表面的疯狂，是为了维持内在的绝对理性。这是协会里流传的一句话，是我们的真实写照。你瞧……” 他说着，从那滑稽的套筒衣服下摸出一张纸，展开给花宓看，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着什么，底下还有盖章。 “这是什么？” “我前几天刚刚收到的检查报告，你看，各项指标都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