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无相心经,道魔合流
武侠江湖里的青衫客清末民初279、无相心经,道魔合流石殿内。 “这是?” 只说魔种招出半途,杀意愈强,可他身畔忽起莫测变化。 耳听嘈杂之言,魔种心神狂震,环顾一瞧,惊愕骇然之余,脚下跨出的一步已是落下。 但就是这看似寻常的一步,他宛如闯进了另一个地方。 一股无形波动蔓延开来,石殿没了,凛冽寒风没了,浩荡山岚俱无,周遭人来人往,小孩老叟,贩夫走卒,切rou的屠户,赶车的马夫,揽客的伙计,还有勾栏瓦肆里花枝招展、莺莺燕燕的姑娘们。 居然转眼来到了一处市集。 太真实了,魔种甚至能嗅到空气中散发的马粪味儿,还有那屠案上的血腥味儿,以及过往女子身上的脂粉气。 再有喝骂声、吵闹声,马嘶驴叫,欢笑争吵,一个比一个鲜活。 天降微雨,青瓦绿柳,高低错落的房檐间飘来阵阵烟火气。 一处江南水乡,繁华市集。 “精神大法!” 感受着丝丝雨霏落在脸颊上的沁凉寒意,魔种不由一惊,他rou身虽说不坏,但归根到底是从逍遥子体内分割出的意识,神念正是最薄弱的地方;况且这幻象之强已能影响人的五感六识,难辨真假,分明是练出了气候…… “嗯?” 他很快又发现了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低眼一瞧,自己现在穿的已非如雪白衫,而是成了破衣烂衫,借着地上沁着水色的石板瞧去,人也蓬头垢面,变成了一个脏臭枯瘦的乞丐。 不但如此,魔种蓦的发觉脑海中凭添出诸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就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面露痛苦悔恨,眼中流出了泪。他想起来了,自己本是世家公子,可惜家道中落,又不学无术,吃喝嫖赌不算,气死爹娘,赌光家业,连妻子都被人赢了去,最后投河自尽,而他如今满身病害,生不如死。 长街微雨,陈拙一袭青衫,肩披乱发,静立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眼神平静的看着他,四目相对,相隔十余丈。 “啊!吾乃真魔,何来悲苦,给我散!” 魔种只觉这种感受太过痛苦,无视周围投来的一双双古怪眼神,面容扭曲嘶吼一声,又往前赶出一步,势要杀陈拙而后快。 以他的实力,莫说十数丈,便是五十丈、百丈之距也能须臾可及,但现在却像隔了天堑鸿沟。 一步踏出,市集倏然不见,周遭火光冲天,杀声四起,到处都是惨叫,到处都是血腥。 魔种头痛欲裂,他记起自己乃是一位关中镖师,可月前有异族屠村灭寨,大肆屠杀汉人,他一家妻儿老小尽数惨遭毒手,为报血海深仇,便纠结了一帮弟兄不眠不休追了四天三夜,才追上这群祸首,可惜势单力薄,又遭埋伏,弟兄死伤殆尽,他自己也身受重伤。 “白燕虎,受死!” 他双眼赤红,浑身传来千刀万剐般的剧痛,仿佛无一处完好,手提断刀,死死看向那火光下的一尊人影,那便是祸首。 只是一抹刀光横过,他眼前天地已在翻转,尸首两分。 “嘶!” 魔种蓦然惊醒,倒吸了一口凉气,仿佛先前真的死过一回。 而他的意识很快又被抽离了一般,身畔一切又都变化。 一座座难以想象的物事拔地而起,四四方方,高低错落,耳边传来轰鸣,一个个样式奇异的铁盒子飞快穿梭在一条条纵横交错的黑色街道上,天空还有巨大的铁鸟飞过,过往的路人穿着超出认知的奇装异服,摇晃着古怪的步伐。 饶是魔种无法无天,可看见这些东西他还是面露骇色。 “这是何处?” 但他说完忽又愣住,再一看自己身旁,妻女相伴,妻子文静貌美,女儿乖巧懂事,自己又刚刚升职,日子愈发美满,但脸上笑容还未来得及维持几息,魔种忽地脸色一变,阴森道:“都给我滚!我魔功盖世,岂会为儿女私情所迷!” 他无视妻女的哭喊,又望向马路对面似笑非笑的陈拙凶狠怒吼道:“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 说罢,提步再赶。 一刹那,天地间的所有一切尽数散作尘烟。 魔种脚下踉跄,眼前种种忽又一变,面前是一张皇榜。 望着榜上的名字,他神情先是茫然,等到身旁众人推搡祝贺,才欣喜若狂起来。 “状元郎?哈哈,我高中了!” 他喜极而泣,神态癫狂,举止放荡,哈哈大笑不知,摇袖蹦跳,又疯又傻,浑似魔怔了一样,待到有人给了一巴掌,这才吃痛回神。 但一旁忽然挤进来一群家丁,将他五花大绑的捆住,抬进了一座府邸中。 这一世他高中状元,金榜题名,风光无限,与当朝公主成亲,却独独忘了家中的糟糠之妻。 只是好景不长,公主便另寻新欢,面首无数,让他成了京城最大的笑话,后身染恶疾,幡然醒悟,回到了当初清贫的家中,再见旧妻,悔恨而终。 又一世,魔种就觉口中涌入一股甘甜,定了定神,才见自己已化作襁褓中的婴儿,只会咿呀学语,眼前是一张熟悉的笑脸,那是个布衣妇人,将他抱在怀中,等喂足了奶水,又哼曲哄弄,眼中尽是怜惜疼爱,亲昵极了。 嗅着那从未闻过,独属于母亲的味道,魔种的心头忽然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儿。 但没等细细感悟,他又心神大动,面前青灯古佛,有一细皮嫩rou的和尚正盘膝打坐,而他自己,居然化作了一曼妙女子,变成了女儿身。 “别以为躲进和尚庙我就找不到你,我告诉你,今天你若不肯还俗娶我,我便杀光这里的和尚。”
她脑海中记忆涌现,看着面前的僧人,只觉万般柔情,千般愁绪涌上心头,爱恨纠缠;她乃魔门圣女,这和尚却是圣僧,二人一见钟情,然又互为敌手,而割舍两分。 如今她来找他,只求个结果。 殿外风雨交加,和尚面露苦笑,道了声“阿弥陀佛”,忽眨眼一笑,一把抓起她,纵身雨中。 二人飞出寺庙,在风雨中痛吻长笑,耳鬓厮磨,放浪形骸,视天下怒骂于无物。 种种感悟,不同的经历,不同的身份,贫贱富贵,生老病死,爱恨离愁,魔种一次又一次挣扎在这无边无垠,无穷无尽的精神幻想中,以诸般截然不同的生命,去感受各异的世界。 直到最后一次,也是他活的最长久的一次,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寻常人家,膝下儿女双全,家境不说殷实,但也温饱无忧,夫妻和睦,儿女孝顺,最后含笑而去。 石殿内。 一切如旧。 殿外又起飞雪,寒风凛冽,雾海翻腾,激起诸般奇幻瑰丽的妙象,或如龙虎竞逐,或如仙鹤振翅,时见巍峨山岳,又见人影走动,楼宇重重,犹如蜃景。 魔种不知不觉,已走到陈拙面前。 从始至终,陈拙从未动过,只是静静旁观,他是那亭前老树,是那灯下古佛,是那湛蓝青天,也是街边老叟,门前小童。 那是他的精神世界,他可为万物。 魔种恍然一震双肩,缓缓睁眼,眼角竟泪痕斑斑,如得圆满,又像无憾。 他虽以本欲而行,但如今便仿佛后天长成,六欲已动,七情已生,知爱恨,明对错,晓时务,大彻大悟。 魔种哑声开口,涩声道:“那些,都是真的么?他呢?” 他问的是逍遥子。 陈拙眼露奇色,轻声道:“他不一直都在伱身边,你可还要杀他?” 魔种闻言恍然般长吸了一口气,脑海中忆起那每一世与他有纠葛的人,或为仇家,或为兄弟,或为夫妻,又或是父子君臣,竟然都是逍遥子。 逍遥子语气忽转复杂道:“唉,如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便是将这副身体让给你,我亦无怨。” 陈拙眼中多出些许虚弱之色,道:“既是本为一体,何须分出你我,如今天下群雄辈出,指不定冒出几尊不得了的人物,不与之一会,岂不是一大憾事?” “既然如此,多谢!” 逍遥子开口,口中竟冒出两个声音。 陈拙点头一笑,又扫了眼这座石殿,脚下停也不停,飘然掠出了石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