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沙河行宫
农民军大部队回到沙河镇快半夜了，知道打了败仗的李自成立刻命令各部清点人马，半个时辰后，统计结果报上来了，大将权将军刘宗敏被偷袭打死，先进城的前军右营朱成矩部两万人没有一个人回来，跟随进城的标左营果毅将军谷可成战死，副将威武将军李及等一万两千人马下落不明，负责攻打西城的制将军刘希尧所率领的各部损失两万四千余人，果毅将军任维荣战死，负责攻打南城的制将军袁宗娣所部，负责攻打东城的制将军李岩所部，负责攻打北城的制将军李牟所部基本上没有损失。 一下子损失了五万多人马，李自成心疼的要命，最令李自成伤心和感到愤怒的是助手权将军刘宗敏被偷袭致死。 “将权将军的卫队全部处死！”，李自成恶狠狠的说道。 在农民军中有规定，主将战死，卫兵全部论罪诛杀。 “皇上息怒，权将军的死和官军偷袭有关，卫队全都是健硕，就这么处死可惜了，不如将他们发配到前军戴罪立功。”，军事宋焕策劝说道。 李自成也知道刘宗敏是遭突然袭击死的，打了这么一个大败仗，四十万人马谁都没有发现官军偷袭，应当说刘宗敏的死和卫队的保护关系不大。 李自成就是觉得奇怪，按说刘宗敏作为前线总指挥不可能冲在第一线，其身边不仅有几十个精锐近卫，周围还有三百健卒组成的亲卫队，就这样被偷袭，实在想不通。 李自成未置可否。 宋献策接着说道：“皇上，刘将军的死有点邪门，在下去看过刘将军的伤口了，脑袋右边一个小孔，左边全揭开了，总医官黄半仙也看不出是被何物所伤。” “难道是官军的援兵到了？不应该呀，昨天瞭哨都放出去一百多里了，没有一个人回来报告呀。” 李自成所说的瞭哨便是军中的侦察兵。 “是呀，下午在下还问过李锦将军来着，据李锦将军讲周边方圆百里内未发现官军的行踪。” “眼下当如何？”，李自成问道。 “皇上，在下问过了，官军的援兵只在城西追杀了几里，并没有继续追击，除了西城，其它三面并没有遭到攻击，在下觉得甚是奇怪，当前，我们应当先弄清是什么情况，再做决断。” 李自成一向崇信宋献策，便点头说道：“军师所言不错，立刻召集诸将大堂议事。” 李自成所说的大堂便是行宫的正殿龙骅殿。 永乐十九年，成祖朱棣为满足出塞北巡需要，命令工部在南北沙河之间修建行宫，当时修建的行宫只有围墙没有护城河，所以在其后的若干年中时常被洪水冲毁，永乐二十年、正统四年、正统十二年，昌平三次发大水，行宫的围墙三次被冲毁，最后一次围墙被冲毁发生在英宗天顺五年。 因为屡次被洪水冲毁，之后的明廷便停止了行宫的维修。 嘉靖十七年，嘉靖皇帝下令在沙河修建巩华城，由工部尚书甘为霖筹工备料督造、负责建造永陵寝宫的大臣兼理工程事宜，历时两年才完成。 沙河行宫位于巩华城中间偏南，占地二点四公顷，为三路二进格局，中路前面是龙骅殿，后面是广载宫，龙骅殿面阔七间、进深五间，两侧建有太监值守的厢房，东路建有凝禧殿，华鸾宫、集祥宫，西路建有景惠殿、翠风宫、会址宫。 参加会议的除了宋献策、牛金星和从北京城下撤回来的诸将外，所带的六政府官员也参加了，分别是吏部侍郎喻上猷、工部侍郎杨永裕、户部侍郎萧应坤、兵部侍郎喻上猷、刑部侍郎邓岩忠，礼部侍郎姚锡胤。 李自成的脸色非常的难看，其颧骨突出、眼窝深陷、鹰眼蝎鼻，在二打开封的时候，曾被河南总兵陈有福射瞎了一只眼，此时看起来特别的狰狞可怕，“你们说说是怎么回事儿？” 刘希尧首先站起来，“皇上，旁黑，有人打开了彰义门，权将军便命令朱成矩部先进城，接着谷可成部进城，当谷可成部刚刚进去一半多的时候，突然从南边冲过来一队官军，因为天黑，无法看清楚官军来了多少，接着，我军便遭到了攻击，当时，我在西便门外调集人马准备进城，听到前面喊叫总哨被打死了，接着整军都乱了，喝止都喝止不住，这官军前面是马军，后面是步军，攻击很猛，一直追击到北城外，便不再追击了。” 李自成看向袁宗娣，“你那里是什么情况？” “禀报皇上，当时我部接到权将军的命令正向彰义门赶去，便迎头碰上了从西城败退下来的溃兵，听说权将军被打死了，谷可成也死了，我便意识到官军来了很多，因为从听到喊杀声到遇到溃兵时间很短，我判断来的官军是一支劲旅，因为担心城里的官军趁机杀出来两面夹击，便命令部队撤退了。” 袁宗娣说完后，李自成便没有再负责攻打东城李岩和负责攻打北城的李牟，显然，他们是知道西城败了后为了减少伤亡才撤退的，“到底是那里来的官军？”。 接着李自成一瞪李锦，“你这侦察是怎么搞的？” 李锦有点蒙也感到纳闷，他先后派出去了三百多侦察兵，不断的有人回来报告，并没有发现官军的任何消息，怎么会突然的冒出了这么一直部队呢？“叔，瞭哨并没有发现有官军增援的迹象呀！官军要来也只能从东边和南边来，东南两个方向我都派出去一百多个瞭哨呢，西边也派出了警戒，北边住有咱们的人，不断有瞭哨回来报告侦察情况，并没有发现有增援的官军，刚才还有瞭哨回来报告呢。” 李锦比李自成小三岁，时年三十五岁，自崇祯二年跟着李自成在榆中县哗变，一直跟着李自成，辗转作战这么多年，可以说作战经验十分的丰富，不然，李自成也不会将情报侦察事宜交给李锦负责。 李自成是相信李锦说的话的，这两年一直是李锦负责侦察事宜。 “哪这些官军是从哪里来的？” 宋献策撵着短短的山羊胡思索后说道：“皇上，还记得上午贺锦派人送来的消息吗？如果没有猜错，这伙人应当是昨天在涿州干掉白鸠鹤和杨文新的那伙人。” “那不可能！本将军派出的瞭哨发现后曾先报告了贺锦将军，贺将军去看了，判断那伙人并不多，不然早就攻打良乡县了。”，李锦不以为然的说道。 宋献策很会说话，“权将军说的也有道理，但可以判断的是那伙人也不少，否则不可能那么干净利索的消灭到白将军的人马，毕竟是四百多骑军呀。显然，他们打死白将军后，还将所有人的尸体埋了，就是为了隐藏行迹。” 心胸狭窄的牛金星虽然一直忌惮李岩，老在李自成的跟前说李岩的坏话，却对宋献策很和善，“军师说的有道理，本学士也是这么看的，应当说这伙人数量不是太多，但训练有素。” “他们是从哪里的北京？”，李自成问道。 因为农民军到达北京城下打败京畿三营后便派兵占领了周边各州县，还派出了大量的侦察兵，即使来勤王的官军只有万把人马，也不可能发现不了。 “他们应当从乡间小道乘夜来的。”，宋献策回答道。 李自成点头，“这么说就说的通了。” 宋献策接着说道：“在下看他们也就几千人马，但带兵的军官却非同寻常。” “哪他们属于哪里的官军？据我们掌握的情况，皇帝老儿的手下已经没有什么能人了。” 尽管李自成已经在西安宣布登基，还确定了年号、封了祖先，却没有进行祭天仪式。在李自成的内心深处有一个潜意识，这个潜意识便是他认为他还不是皇帝，仍然是一个造反者，否则，他就不会派遣杜勋去和崇祯皇帝朱由检谈判想让朱由检封他一个西北王了。 其实，农民军官兵的心里也有这种潜意识，不然就不会继续称明朝的军队为官军了。 “这个很不好说，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个带兵来勤王的人地位并不显赫。” 李自成又点了点头，宋献策的这个判断应当是不叫准确的。 特么的，老天爷总是不怎么关照，李自成很感慨，朝廷里还是有能人呀，说不定哪天那个看起来很文弱的名不见经传的书生就突然的变成了杀神。 这种感觉一直在李自成的心田中存在，这么多年来先后撵着他打的曹文昭、卢象升、孙传庭等人个个都是书生出身，李自成都有点怕了，这也是他近两年开始想法笼络和重视读书人的原因，一般稍微有点功名的书生来投靠他，他都给一个大官做，带着的六政府侍郎喻上猷等人就不说了，留在西安协助他的老婆坐镇的还有六政府尚书宋企效、陆之祺、巩堉、张璘然、李振声、邱元陶等官员，这些人文化最高的也是是一个举人，投靠过来就给了一个几乎是登天了的官儿。 “大家都说说，接下来怎么办？”，李自成有一点比朱由检强，这就是李自成遇事儿的时候总喜欢征求手下的意见，那怕说的再不合他的心思，甚至批评他的想法，他都不恼。 既然李自成要大家说话，宋献策就不说话了。 见没有说话，李自成看着李岩，“李岩，你先说说。” 李岩，原名李信，参加农民军后，李自成将其名改为李岩，怀庆府河内县（后世的河南省焦作市博爱县）人，时年二十八岁，天启丁卯年举人，生性慷慨豪爽，乐善好施，爱打抱不平，伸张正义，性格颇像江湖侠客，其叔叔李玉春，字精白，粮商，定居开封府杞县，由于开的店铺很多，生意照顾不过来，便邀请李岩去帮忙，并娶当地名绅之女汤氏为妻，几年过去，李岩在杞县留下了特好的名声，百姓称李岩为李公子。 崇祯十三年，山东河南大旱，夏季基本上颗粒未收，秋天又开始闹蝗灾绝收，百姓无以为食，很多人因饥饿而死，天性善良的李岩无法坐视不理，毅然去见知县宋某，为百姓请命，但宋县令只对上负责，百姓的死活根本放在心上，李岩无奈，回家便将叔叔家所有的存粮三百余石拿出去赈济了灾民，接着，李岩又作劝赈歌动员乡绅富户拿出粮食赈济灾民，有两个人对李岩十分不满，认为李岩管闲事儿，但其它的人都拿出粮食赈济灾民了，他们也不敢不拿出一点粮食做做样子，由此，对李岩怀恨在心，便去县府将李岩告了，诬告李岩鼓动灾民造反，糊涂县令宋某不问青红皂白便将李岩抓进了大牢。 红娘子李素婉是一个民间杂技艺人，特别的倾慕李岩的为人，李岩被诬告鼓动造反是死罪，红娘子便带着一帮穷人将大牢砸开，将李岩救了出来。 她这么一干，虽然救出了李岩，从另一个角度看也坐实了李岩犯了谋反罪，李岩不得不走上反叛之路。 李岩的堂弟李牟两年前加入了李自成的队伍，很受李自成器重，听到李岩也反了，便来找李岩，并把李岩介绍给了李自成。 李自成本以饥民造反起家，所过残破，实为流寇，李岩入伙后就劝李自成“尊贤礼士，除暴恤民“、“假行仁义，禁兵yin杀，收人心以图大事“。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李岩很懂得一些舆论宣传的奥妙，他派人扮成商人，在民间广布流言:“闯王仁义之师，不杀不掠“;还编出童谣，让小儿到处传唱:“开了大门迎闯王，闯王来时不纳粮“，“早早开门拜闯王，管教大家都欢悦“。 就是在这一年，嗷嗷待哺的河南饥民如大旱之望云霓，惟恐李自成不至，争先恐后的加入农民军，李自成从此走出隐伏商雒山中时的低谷危厄，面前展现出柳暗花明的转机，由此对李岩信任有加，出言必称先生。 牛金星嫉妒李岩，就借用宋献策的嘰言，常常在李自成的跟前说那个十八孩儿主神器有可能说的是李岩，渐渐的使李自成顾忌上了李岩，而李岩也感受到了李自成的变化，知道是牛金星捣鬼说了谗言，李自成已不再信任他，于是，更加小心翼翼。 将李自成点名询问，李岩躬身抱拳，“李岩认为宋军师说的非常的有道理，这伙来勤王的兵马人数应当不多，战斗力极其强悍。南边，刘芳亮将军已经打下了真定府，怀庆府也早就打下来了，仅仅剩下顺德，大名、广平三府还掌握在官军手中，李岩认为这伙来勤王的人应当是保定府的。” 李自成对李岩的才能还是十分的认可的便笑问：“何以见得？” 李岩说道：“情况是明摆着的，顺德、大名、广平三府距北京较远，他们要是这三府的人，路上不可能不留下踪迹，我军广撒暗探，岂能不知道？以在下看，我吗还需要仔细侦察，等彻底裂解清楚了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李自成认为李岩说的极对，接着征求其它人的看法，其他人都符合李岩的看法。 于是，李自成便决定先调查清楚了再说。 “各位将军，现在情况不明，我等务必小心，李牟将军率所部负责警戒，袁宗娣将军所部待令，随时准备应对官军袭击，李锦马上派人去侦察。” 众人答道：“遵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