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黑袍
听了里长的话，老妇人低头看去，这才注意到自己正稳稳当当地站着，拐杖被她提在手里。 她比里长还要吃惊，不信邪地又走了几步，四平八稳，与正常人行走无异，不禁茫然地望向里长，里长用更加茫然地眼神回望她。 “这...这是啥子情况？” 像是想到了什么，老妇人回头看向院外，那里，洪婆婆正安静等待。见她望来，不由露出和蔼笑容，配上身后杂草堆里升起的袅袅青烟，看起来飘渺朦胧，不似凡人。 丢掉手中拐杖，老妇人急急忙忙小跑回院门，弯膝便跪，恭敬拜道：“多谢神仙相助，多谢神仙相助啊！” 洪婆婆哪里会受她大礼，探手将她扶住，解释道：“老妹子不必多礼，老身只是一介武夫，并非神仙，你的腿脚也并非残疾，只是被淤血堵住筋脉，疏通温养即可，不是什么大问题！” 武夫！ 武夫老妇人自然是知道的，这皇城边上来来往往多是达官显贵，多少都会些拳脚，不足为奇。只是武夫虽多，女子武夫却不常见，像洪婆婆这般年岁的女子武夫更是凤毛麟角，听都没怎么听说过。 先前老妇人对她一口一个老妹子的叫法感到颇为别扭，只是碍于礼节不便发作，如今看来，怕是确实没有叫错。习武之人身体硬朗，精神饱满，看起来自然比她一个老弱村妇要年轻许多。 “多谢老jiejie！您可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里长听到她们之间的谈话，不由吃惊。洪婆婆端庄得体的气势已经看出不凡，但实在是没想到竟是位武夫！ 里长这个头衔虽说只有芝麻大小，可好歹也是个官职，权势没有，眼力和见识还是有的。他本人虽不是武者，却也知道武道修炼越老越妖！ 看老妪满头霜雪，算起来，高低也是个武斗大师，这个境界的武夫在箐国不多不少，却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见到的人物。 “您快屋里请！” 里长慌忙起身把洪婆婆请进屋，搬出家里唯一的一张椅子，用袖子仔细擦擦拭干净才敢让人坐下。拿出不知道珍藏了多少年的劣质茶叶，不好意思笑道：“大人，我们都是穷苦百姓，日子过得比较寒碜，您别嫌弃！” 洪婆婆笑着接过茶碗，见里长和老妇人都恭敬站着，便起身给他们一人搬出一条板凳，开门见山道：“冒昧到访，还请见谅，主要是想请里长帮忙，问几个事情。” 里长毕恭毕敬地点头道：“您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正如方才老妹子所说，云河附近死了人，还有一个孩子失踪，我一路找到了这里，想问问里长，最近是否在村子里见到过什么陌生面孔？” 洪婆婆端起茶杯浅浅喝了一口便放下，倒不是因为嫌弃，而是方才那飘水她已经喝足，这一口茶也只是照顾里长的脸面。 “大人是怀疑那贼子遛进了咱们村？” 这可把里长吓了一跳，村中青壮不是下河捕鱼就是进城卖鱼，村里只有老少看家，要是那贼人在村子里胡作非为，谁拦得住？甚至说不定……已经对村子里的人下手了，只是还没人发现而已！ 想到这里，里长慌了，山羊胡子一阵颤抖，拱手哀求道：“大人，您可得尽快把那贼人绳之以法，村里的老少可禁不住他折腾。” 受他提醒，老妇人这才想起了什么，慌忙起身就要离开。 家里只有孙儿孙女在吃饭，要是那贼子趁机对两个娃娃出手可如何是好？ 她越想越急，火急火燎地往回跑，一边跑还一边扭头歉意道：“老jiejie对不住，娃娃还在家中，我实在放心不下，回头再来谢您！” 洪婆婆想说有小黑在外巡视，贼人不敢猖狂，见老妇人心急，也未阻拦，由她去了。 “这趟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确保那孩子的安危，当然，凶手也要绳之以法，还需里长配合。” “大人尽管吩咐！” “劳烦里长召集村民，便于老身搜查！” 里长拱拱手，二话不说往外走去。 “对了，外头的黑狼随我而来，莫要害怕也莫要招惹！” 洪婆婆跟着出门，这个时候差不多已经过了饭点，村中的饭菜香已经散去，得让小黑再努努力，把人找出来。可院子外头，并未见到它的身影，顺着地上爪印，在村中央的老井旁找到了它。 此时，小黑正趴在一家村民的院子里，努力地咀嚼着什么。见到洪婆婆接近，赶紧跳起身，装模作样地在院子里嗅来嗅去，只是嘴里物件儿实在美味，总忍不住嚼上两口。 那是渔民放在外头晾晒的鱼干，这么会功夫，草席上有一半的面积空空荡荡，不用想也知道去了哪里。 没有急着责怪小黑，洪婆婆扭头看向别家庭院，发现大多都晒有东西，谷物瓜果应有尽有，唯独没有鱼rou之类的腌制品。瓜果谷物之间留有空白，想来之前也应该是有的，只不过小黑的到来，让村民们不得不提早把rou食收了回去，以免遭殃。 可这家是怎么回事？家里没人？ 晾衣绳上，大大小小的衣物迎风飘扬，有稚童的，也有老人的。有老有少，屋子里怎么也该占着一样才对。 洪婆婆在把长命锁拿给小黑闻了闻，后者点头又摇头。 来过但不在？ 带着怀疑，洪婆婆还是上前敲响了屋门。 没有回应！ 小黑凑到门前嗅了嗅，嚎叫出声。里面有人，只不过并不是她们要找的人。 洪婆婆也不着急，继续慢条斯理地敲着木门，不轻不重，不急不缓的节奏隐隐与心跳重合，不知是敲门声碰巧对上了心跳还是心跳被敲门声影响。 小黑有些烦躁地晃了晃脑袋，只觉胸闷气短，很是难受。 嘎吱一声木门打开，敲门声戛然而止，奇妙的韵律随之消失，小黑深深地喘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开门之人是一个穿着麻布衣衫的短发小女童，约莫七八岁的年纪，她面目表情地望着洪婆婆，开口询问道：“老奶奶，您找谁？” 洪婆婆当即皱眉。要说小女童的心理素质比较高，比较早熟，见到她这么一个陌生老奶奶表现得淡定些还勉强说的过去，但心里素质再高再成熟，第一次见到小黑至少也该表现出一丝惊讶才对，这女娃娃的反应却是异常淡定，好似见怪不怪，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而小黑看到小女孩的反应也很怪异，不喊不叫，只是不停抽动鼻子，眼神疑惑。 或许是反应了过来，女童像是刚刚注意到小黑，突然露出害怕表情，就要把门关上，却被一只手掌卡在门缝里，拉动不得。 “女娃子好大的气力！” 洪婆婆微笑着将门一点一点掰开，和蔼问道：“你家大人呢？” 小女孩脸色微变，索性放弃关门，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难过道：“爷爷生病了，奶奶您能帮我把爹爹找回来吗？” “恐怕不行，老身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但是……老身略懂医术，可以替你爷爷看看！” 洪婆婆始终面带微笑，只是这个和蔼的表情在小女孩眼里却显得特别烦人。 “谢谢您，可爷爷这是伤寒，要是把您也给染上了，那就不好了。” 说着，小女孩忍不住咳嗽出声。 “那可得抓紧了治，要是把你给染上，再传给其他小娃娃，那全村的人都跑不了，还是让老身试试吧～” 不顾小女孩劝阻，洪婆婆与她推推搡搡地进到了里屋。里屋的床上，果真躺着一个人，被子包裹住全身，看不清楚样貌。 略做感应，并未发现被裹内有任何气息，她有些狐疑地看了眼小女孩，小女孩也在看着她，笑容天真，却看起来有些邪异。 这时，屋外传来小黑的嚎叫，洪婆婆脸色一变，瞬间消失在房间内。于此同时，被裹掀开，露出一袭阴森黑袍。 小女孩伸手指了指床头小窗，黑袍身躯扭曲，化作黑烟向窗外飘去，却被一只散发着凌厉血气的手掌一爪拍了回去。 下一秒，洪婆婆的身形再次出现在房间内，盯着床上黑袍冷笑道：“跟老身耍花招，愚蠢！” 黑袍不予理睬，漆黑手掌拍向洪婆婆面门。洪婆婆不闪不避探爪硬接一记，黑袍瞬间被打成黑雾扩散开来，顺着窗户就要逃离。洪婆婆哪里肯让，另一只手气血翻涌，挥出三道粗壮的血爪。 在血爪即将打中黑雾时，一道柔弱身影飞扑而上，要去挡下这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