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人言
“旗哥，我俩那边木桩好用些，用我们的吧！” 双胞胎拉着洪旗往远处走，期待他能指点一二。 还没享受完大家的追捧，他哪里愿意离开，可被二人拖拽着也不好直接动粗，只能好言相劝，刚要张嘴，身后突然传来洪相质问的声音。 “这是何人所为？劲道钝而不利，散而不凝，这是在练爪还是在打拳？白瞎了这么好的木桩！” 双胞胎兄弟手上一轻，再扭头，只能望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诶～旗哥，你去哪儿啊？四爷找你呢！” 不知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洪旗跑得更快，背影颇为狼狈！ …… 晌午！ 今天的课程已经结束，小家伙们飞快冲出竹楼，三三两两结伴下山，回家吃饭！ 楼内只剩下小馨儿在帮洪福收拾书卷。其实，他没有必要把书本带回去，洪婆婆并未给他布置作业，可半天课下来，洪福学得很快，认识了不少文字，他也很喜欢指着书上字符发音，对书卷爱不释手。所以，洪馨儿就把自己的红色书袋送给了他，好让他把书卷带回去。 洪婆婆微笑看着他俩，直到小馨儿道别离开，才上前帮洪福把包背上。 “喜欢吗？” 洪福抬头，这几个字他刚才都学过，但不理解话中含义，只是生涩地重复道：“喜欢吗？” 他的声音很稚嫩，略带一丝沙哑，并不好听。 洪婆婆摸了摸他的脑袋瓜，笑道：“喜欢！” “喜欢！” 小洪福跟着重复，表情平淡，看不出喜乐。 门口，被稚童们追赶的狼崽重新跑了回来，露出半颗小脑袋瓜。 洪福冲过去将它抱起，狼崽子下意识舔他下巴，可突然想到自己还在生气，又别过头去，挣扎着想要离开，却被紧紧抱住，挣脱不得。 “喜欢吗？” 狼崽子停止扭动，竖起耳朵直愣愣地望着洪福！相处这么久，它还从未听过洪福的声音，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见它没有回应，洪福自顾答道：“喜欢！” 确信没有听错，狼崽子兴奋蹦跳，嗷嗷叫个不停，哪里还有半点生气的样子。 “喜欢吗？” “嗷嗷～” “喜欢吗？” “嗷嗷～” …… 下午，洪婆婆带着洪福来到演武场，开始教他洪家基础拳法，也就是洪旗先前打过的那一套。 这套基础拳法被洪婆婆施展开来又是另一种感觉。刚猛依旧，但是少了一份霸道多了几份凌厉，招与招之间完美斜街，浑然天成，彷佛这套拳法总共只有一招。 洪福看得十分认真，自顾模仿起来，可由于没有什么武学基础，他打出来的动作既难看又好笑，发力也很奇怪。 洪婆婆一眼就看出他的问题所在，学到了皮毛却没有领悟其中精髓。简单来说，就是单纯地模仿个框架。 不过，对小洪福而言，能够在一遍之内记下基础洪拳的全部套路招式已然不易，超出预期太多。原本，洪婆婆的计划只是让小家伙先熟悉熟悉，没有指望他能学会，可现在，任务超额完成，这让老人大受鼓舞，感叹这孩子确实是天赋异禀！ 接下来，她又把动作分解，放慢了打，希望洪福能够发现其中变化。可让她老人家皱眉的是，小家伙在看完慢动作后，打出的拳法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丝毫没有长进。 洪婆婆并未气馁，耐着性子又打了一遍，这次动作更慢，发力更细，甚至能够看清晰地看到她手臂上肌rou的蠕动，打完后还亲自为洪福的动作做矫正。 可辛苦了一下午，同一个招式重复了无数遍，洪福仅仅是把动作勉强打得规整了些，发力依旧随意，更不用提技巧。 这让洪婆婆有些失望，可仔细想了想，自己还是对小家伙太过苛刻。洪旗在这个年纪的表现还不如他，拳招都未能记全。或许是小家伙的表现过于优秀，让她不自觉提高了要求。又或许是沟通这方面的缺陷导致他并不能完全理解自己的意思，这才表现地有些平淡。无论如何，都应该再给他一些时间去适应和学习。 至少，洪福的态度足够端正，苦练了一个下午，也既未出现抵抗情绪，也没怎么出汗，好像并不觉得疲惫，这让洪婆婆越发觉得是他们之间的沟通存在问题。 日落西山，夕阳的余晖托着洪旗疲惫不堪的身体来到洪婆婆的住处。 上午的事情虽然尴尬也觉羞恼，但四爷的点评恰到好处，让他对分筋错骨又有所领悟，经过下午的疯狂练习，进步明显。 看完他的成果展示，洪婆婆还算满意，叮嘱道：“你要记得，分筋错骨是擒拿技，追求的不是杀伤力，要学会收住拳头，耐住性子，就算入门了！” 洪旗若有所悟，一直以来，他接触最多的是拳法，走的也是刚猛的路子，配上他高大魁梧的体格，同境界中，能吃他一拳的不多，他也很喜欢爆发高又蛮不讲理的霸道拳法。所以，每次出招都习惯不遗余力，不给敌人活路也不给自己退路。 这种风格的武者不多，准确来讲，是喜欢并选择刚猛路线的武者很多，只不过大多夭折，能够存活下来的少之又少。 没有一定的实力，战斗时只会打爆发拼拳头就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再没有足够的资源做支撑，一旦受伤落下病根，武道一途走不长远。 洪旗在南岐山脉的事故充分暴露出了他的缺陷。面对同龄或者同境界的敌人，他或许能够做到碾压，可要是实力存在差距，对上像人熊这种强大的存在，只有断后送死的份，跑都跑不了。而遇上人猫这种敏捷型的对手，也是束手无策，只能被对方戏耍。 洪家主正是看出这个致命缺陷，才会赏赐分筋错骨手这门和洪旗风格完全不搭的武学，就是为了让他学会收敛，给自己留条后路。 刚过易折，柔韧兼备才是生存之道。 只要平安度过前面这段弱势期，待实力和境界提升到一定的程度，到了强势期，越级斩杀轻而易举，四爷洪相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知是不是错觉，洪旗发现婆婆的心情似乎有些低落，没有早上见面时的热情和积极。 他瞥了眼木讷的洪福，后者突然张嘴道：“喜欢吗？” 洪旗顿时瞪大眼睛，他也是头一次听到小家伙发声，十分惊喜。 帮他把挂在脖子上的小书袋挪到肩头，笑着回道：“喜欢！” 晚饭时，洪福也对柴叔来了一句，柴叔高兴，又加鸡腿又加蛋，只有洪旗的碗里堆满蔬菜。 回到住处，洪旗没有急着训练，而是兴致盎然地同洪福聊起天来。他叽叽喳喳说了半天，得到的回应永远就是两句话，一个是“喜欢吗”，另一个自然是“喜欢”。 意识到小家伙只是在单纯的发音，他的语言暂时还起不到传递信息的作用，只好作罢。 给他俩洗完澡又特意分开后，洪旗来到院子里加练。两位族老的提醒让他感悟良多，迫不及待想要尝试一番。 有了昨晚的教训，狼崽子这次离洪福远远的。 果然，看了一会后，洪福再次上头，抓住本就破烂不堪的布老虎就是一通拳打脚踢，扯个稀碎，吓得狼崽子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洪旗已经彻底放弃了他的阿虎，这种程度明显是抢救不回来了。他现在唯一的期盼就是小家伙晚上能够安份些，让他睡个安稳觉。 由于前面两个晚上故事讲得太多，肚子里已经没有什么存货，今晚洪旗把书袋里的书卷翻出来教他认字，说是教，其实就是读给他听。 小时候，洪婆婆在台上读书，他在台下流哈喇子，睡得特别香，当然课后也被罚得很惨。他觉得天下没有比读书更让人犯困的事情。所以，读书给洪福听，绝对比讲睡前故事管用的多。 可惜的是，这招只对他自己有效。 一本书讲完，洪福眼睛瞪得像铜铃，他自己倒是迷迷糊糊，闭上眼又被闹醒，想睡又睡不着，黑眼圈以rou眼可见的速度爬满眼眶。 这小家伙是不用睡觉的吗？ 带着这样的疑惑，洪旗再也支撑不住，用被子捂住脑袋，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