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钦使与县令

    “据说这位钦使在路上耽搁了，封神的时间又早早定下，这才如此匆忙。”

    方临对周大胜的话不可置否，皱着眉头继续追问道：“可知这钦使的底细？”

    “我也知之不详，”周大胜摇摇头，“只听说是一位七品翰林侍读，名叫林子常，奉了上命出京封神。”

    “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别的了。”

    说话间，一个衙役形色匆匆的闯了进来，满脸倦色，显然是熬了一个大夜，“二位大人，城隍庙那边已经布置完了。”

    “知道了，”周大胜从腰间摸出一个袋子扔给衙役，“你和弟兄们都辛苦了，拿下去分一分。回去再仔细检查一遍，叫那些城狐社鼠都给我老实些，今天不允许出一点乱子！”

    那衙役拿了钱，满脸疲惫尽消，带着喜色的退了出去。

    “这群兔崽子，”周大胜看着衙役欢天喜地的样子，不由得笑骂一声，随即转头看向方临，“我还得亲自去看看，方靖平要与我一道去见一见钦使大人吗？”

    方临点点头，“正有此意。”

    说动身便动身，二人皆不是凡人，不过盏茶功夫，便从县衙到了城南的城隍庙外。

    离得老远，方临就看到了那衙役所说的准备。

    那是一座棱形土台，通体由黄土垒成。台上摆一张香案，案上法器皆备齐全，案前则是一尊巨大的铜质香炉，其中正有儿臂粗细的三柱香正缓缓燃烧。

    青烟直上，却不消散，而是聚于土台中央。那里有一尊有红布覆盖的神像，约莫丈许高，除了烟雾缭绕，本身并无什么神异。

    高台旁已经集聚了不少百姓，他们沿路摆下各式各样的摊位，吃喝玩乐一应俱全。这里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几分喜意与期待，很显然，封神对于他们来说，是难能一遇的喜事。

    周大胜在台前便跟几个衙役走了，没有和方临一起进入城隍庙。

    说起来，虽然和清平县城隍打了不少交道，但他还是第一次迈入城隍庙的门槛。

    此庙远没有阴世的城隍府辉煌富贵，甚至有些简陋。梁上的雕刻，墙壁上的彩绘，都已经有些斑驳，地上的砖石缝中，也有杂草生长。

    庙祝死了二十天，这里不过二十天无人打理，就已显出荒凉之感来。

    踏过庭院，进入正堂，四目望去，此时庙中所有的神牌与神像都已经搬走，显得此处有些空旷。

    穿过正堂，终于看到几个小厮正在洒扫，有了一些人气。

    “我乃道院修士，”方临随手拦住一个小厮，“钦使在哪里？”

    “参见仙师，”小厮有些惶恐，“林大人在后院原先庙祝的住处休息，这会儿已经醒来，县令大人也在陪着。”

    能在这里见到县令，方临并不意外。本县县令李存心，官居七品，儒道修为也是七品，大约与灵胎修士相当。

    “引路吧。”

    小厮听了，放下手头的活计引着方临去了后院，这里同样有几个小厮正在打扫。而院子当中，有一副石桌石椅，两人正对坐饮茶交谈。

    二人皆是青色官袍，左侧的前身见过一面，正是县令李存心，那另一位，应就是钦使林子常了。

    “方靖平来了！”李存心见了方临，起身相迎，并向一旁的林子常介绍，“这位是本县道院的白敕靖平方临，本县的两位金丹真人不在，便由他代掌道院事物。”

    “方靖平”，林子常并不托大，也跟着起身，“靖平相貌不凡，气息清灵，少年英才啊！”

    “钦使过誉了。”

    林子常摆了摆手，十分热情的上前一步，“哪里是过誉，靖平斩杀罪神的风采，我在京城也有所耳闻啊！”

    李存心招呼二人坐下，亲自为方临倒了一杯茶。

    “多谢，”方临端起茶杯浅抿一口，开门见山，“不知关于新任城隍，钦使能否赐教一二。”

    林子常闻言，轻轻放下手中已经端起的茶杯，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伤感来。

    “我带来的新任城隍名叫魏应机，任七品翊麾副尉，生前是我的好友。后来他战死沙场，朝廷收集了他的残魂，天子敕封其为清平县青敕城隍。”

    “我因为与他有旧，所以被朝廷派来主持封神仪式。”林子常探头看看天色，“今日午时三刻，便是封神之时。”

    “时候还早，我们先在这里歇息片刻。”

    说话的是李存心，他见林子常面露哀伤，连忙岔开话题，“还没有问过，林钦使在路上出了什么事情，耽误了许久时间？”

    方临闻言立刻便打起来了精神，他对此事也有些好奇。

    “也没有什么……”林子常一瞬间紧张起来起来，面露尴尬，迟缓半天，才继续道：“行至半路，在下突然身体不适，歇息了半天，这才耽误了事情。”

    李存心立刻就紧张了起来，钦使如果在他的地盘出了问题，他可逃不了干系，“林钦使身体不适？正巧方靖平在这里，不知靖平能否……”

    “无事，无事！”林子常连忙摆手拒绝，“我这都是老毛病了，不妨事，不妨事。”

    方临在一旁已经看出几分端倪，林子常多半是遇上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托词生病。而一旁的李存心关心则乱，完全没有发现异常，“那哪里行，林兄担着钦使的差事，一会儿还要主持封神，万万不能出差错啊！”

    “真的没事！”林子常也有些急了，声音不自觉的高了起来，“李县令不必担心。”

    李存心终于察觉出了不对，也不在坚持，而是专向另一个话题。

    三人一边饮茶一边闲聊，时间一刻刻过去，终于日上中天——午时到了。

    这段时间里，衙役们已经在土台不远处旁搭起了一座观礼的高台，台上已经有两人坐在那里等候。

    方临并不认得他们，还是由李存心一一介绍，才知道他们分别是县尉王擒虎和县丞孙凡。

    二人见三人到来，尽皆起身行礼，三人简单回礼，也便跟着入座。

    台下百姓已经到了摩肩接踵的地步，几十个衙役和上百个临时调来的兵丁正费力地维持着秩序。

    人潮熙熙攘攘，方临一时好奇，催动破妄灵瞳与灵劫宝珠，正欲向下观看，却听一旁的李存心出声询问：“靖平的这门瞳术有些奇异，虽然与破妄灵瞳有些想像，但却神妙异常，不知叫什么名字？”

    名字？

    方临一愣，随即想起自己似乎从未给这瞳术起过名字，心思一阵转动，认真答道：“这是机缘所得，名叫渡厄灵瞳。”

    说着方临转头看向李存心，却直接呆愣当场——李存心头上死气丛生，血光冲天，这人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