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劫火之威

    不多时，新月初升。

    陈乡长带着两个抬着肩舆的小厮回来了。

    肩舆上正是面色苍白，浑身无力的陈家女，她此时已经醒转，看着蒲团上的陌生人，虚弱的问出声来：“这是谁？”

    “那是我们陈家的大恩人！”

    方临听到二人的话，一阵疑惑，随即明白过来，陈家女并没有在城隍法域中的记忆，看来自己从她嘴里打听出什么的想法，也要落空了。

    “进去吧。”他此时面对着陈家老大，话却是对三人说的。

    除了陈家女行动实在不便，两人依次向方临行礼，这才前后进了屋子。

    不提屋中几人如何感人肺腑，方临起身收起两个蒲团，足下生云，眨眼间便升高三十丈，居高临下的俯瞰整个临山乡。

    宝珠运转之下，双眼金光闪动，陈家劫运已然几乎完全消散，血色劫运已然变为腐朽衰败的灰黑色死气。

    此行当中虽有令他几乎丧命的劫难，但最终神奇地化险为夷，甚至一点伤都没有受，可谓有惊无险。

    最令他兴奋的，除了陈家小姐的十尘劫灰，被徐易救下之后，他自身的劫运也化成了十尘劫灰。并且刚刚为陈家老大治腿，也得了劫灰，加上最开始从陈乡长身上所得的，恰好一尘。

    也就是说，如今他已有了二十一尘劫灰。

    虽然灵劫宝珠回馈给他的信息中表示，劫火能烧断他身上的人道枷锁，但是此事涉及之事太过接近根本，他决定先行实验一番劫火的威能。

    随手招来一颗石子与一只老鼠，他将老鼠打晕先行放在一旁，将石子以灵力托在身前。

    召出一尘劫灰，在石头下燃起劫火。劫火无形无质，并非真火，而是一种现象，一种规则，所谓火，只是对其性质的一种形容。不借助灵劫宝珠，人们只能看到劫火焚烧对象的变化，而看不到导致这种变化的原因。

    但这一切对于方临，却不一样，借助灵劫宝珠，劫火在他的视野中，真的呈现出了火的外相。

    这一尘劫灰点燃的劫火堪称微弱，但效果却是无比的惊人。随着劫火的焚烧，那石块竟慢慢的变作虚幻。

    “奇怪，我既然要实验劫火，为何逮来老鼠确呆立了半晌？”方临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位置，“我为什么会盯着这里，修仙者也会走神吗？”

    他运用灵力摄来那只老鼠，催动灵劫宝珠正要取出劫灰点燃劫火，却看到刚刚空无一物的位置凭空出现一颗石子。

    在石子出现的一瞬间，如同捅破一层窗户纸，记忆涌上心头，他刚刚忘了那颗石子的存在！

    不对，不只是忘了。

    他收回探入宝珠中的灵识，视野恢复平常，那石子也如同他预料的一般，再次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了。

    视力，嗅觉，触觉，灵识，在刚刚的一刻钟内，方临倾尽除灵劫宝珠外的一切手段，竟然都不能感知到那颗石子。只有催动灵劫宝珠，他才能看见那颗石子，却依然无法触碰。

    对于外界的任何变化，那石子都像是虚空一般，来者不拒，他没法用任何手段影响到那颗石子。而失去灵力为支撑的石子，也就那么飘在空中，岿然如山。

    方临回忆石子消失的整个过程，甚至无法用凭空蒸发来形容，因为蒸发不过是换了一种形式，而那石子是切切实实的消失了。

    不仅仅是在物质上的消失，自己也忘了其的存在，就像它本来就不存在一样。

    是了！

    方临福至心灵，明白过来，是劫火抹除了石子的存在！劫火焚烧过后，石子的存在被抹除，人乃至天地，都忘记了石子的存在，那么，它便不存在了。

    方临的记忆里，乃至所有人的记忆里，都不会有一个不存在的东西；世间的万事万物，也不会对不存在的东西有反应。

    劫火能抹除物质的存在！

    那如果劫火焚烧的，是生命呢？

    方临转头看向一旁依然在晕厥的老鼠，一道灵力将其唤醒，并催动灵力将它牢牢固定在空中。

    吱吱吱！

    老鼠不停的挣扎，似乎预见到了对自己悲惨的命运。

    方临没有急着拿出劫灰点燃劫火，而是对自己施展了一门名叫三气惑心法的法术。这门法术原是一门挑动他人精气神三才来构造环境的幻术，因其条件苛刻，效果难以控制而出名。

    直到有人对自己施展了这门法术。

    修士们突然发现，对自己施展时，这门法术竟然非常容易成功，哪怕是初入道途的一境养鼎修士，也能在几个时辰内学会。并且只要设定了特定条件，这门法术便能在条件达到时自行发动，兼以其幻术效果，发动时还可以携带一些信息。

    于是这法门开始广泛流传，拯救了不少时间观念不强的修士。

    做完这一切，方临才取出劫灰，点燃劫火去烧那老鼠。

    劫火点燃之初，小老鼠并未有什么变化，方临心中疑惑，当即催动灵劫宝珠，却见老鼠身上微弱的香火业力正飞快减少，不多时已然将尽。

    那业力是它偷食人类粮米而被人道所加。

    方临关闭灵劫宝珠，估计了一下业力完全燃尽的时间，果不其然，待那气运燃尽，小老鼠的身子也逐渐虚幻起来，不多时，也像石子一样消散在空中。

    “我在做什么？”方临呆立原地半晌，正回想自己在此做什么事情，却突然感觉到心神一阵悸动，眼前出现一行大字。

    “催动灵劫宝珠”

    方临虽然心中疑惑自己什么时候使得三才惑心法，但还是依言催动宝珠。

    如刚才一般，视野中突然出现一只小老鼠，记忆也回归脑海。

    那小老鼠如今还能动作，却无论如何也不能移动分毫，只是在原地不停挣扎。

    他已经预见了这只老鼠的结局，被困死在空中，然后活活饿死。

    付出了了两尘劫灰，一颗无辜的石子和一只好心的老鼠之后，方临终于对劫火的威能有了初步的认识。

    劫火先烧香火愿力，如果他的猜测没错，更加玄妙的气运与功德，劫火也能焚烧。待这三者烧完，接下来劫火就会以其事物本身的存在为柴薪，将其焚烧到直至失去存在的概念。

    劫火之下，一切归于虚无。

    实验完了劫火，方临此间事了，催动云头，回转道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