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 永不止息，永不止息

    因为没有口袋装，面对银元山，罗耀祖简直是悲愤莫名，当然有口袋他也不会满足。

    此刻罗耀祖试着把上衣拉链拉到一半，这样肚子上的前襟撑起来就有了个兜子，然后不管这水洞里的水挺凉的，再次跪在齐膝深的水里，俯身弓腰伸手把水里的银元往前襟里搂，口鼻都没入水下了。

    等他站起来，是叮叮当当响的，两手撑着的前襟里起码装了几十枚银元，但是罗耀祖看着鼻子下闪光的金属小玩意，闭目站了好一会，手一松，“噗通”“噗通”几十枚银元又被他倒回了水里。

    “你干什么？”那边的周小帅不解的问。

    “不行！太少了！一定还可以更多！”罗耀祖大叫起来。

    “这你还嫌不够？”周小帅惊问道。

    “啧啧啧！有志青年啊。”水鬼在旁边抽着河水，时不时的皮笑rou不笑的讽刺两声。

    “一定有法子的！”罗耀祖气鼓鼓的一屁股坐进了水里，时不时的揪揪自己衣裤，时不时的看看身边的银元，时不时的四面扫视。

    突然罗耀祖带着一身的水花一跃而起，扑到岩壁边，扯着外面长进来的几根藤条，但是扯不断，藤条很坚韧。

    罗耀祖索性把肚子贴到墙壁上，艰难的用牙把藤条咬断，然后死死的缠在了自己脚脖子的裤腿上，两只脚缠好后，如同绑了绑腿的罗耀祖又跳进水里，拉开裤腰带，抓起银币就往自己裤|裆里扔。

    哗哗哗，哗哗哗，一把又一把，一把又一把，很快两条裤腿都涨得满满的。

    “聪明啊！了不起啊！”水鬼惊异的看了看罗耀祖涨满的裤腿，竖起了大拇指。

    “哈哈哈，起码一辆车来了！还得是好车！”罗耀祖一边继续抓银币塞，一边扭头冲旁边一直不动的周小帅狂笑，眼珠子都变成血红了。

    看着银币慢慢的满到开始从裤腿里面顺着口袋破口往外掉了，罗耀祖还是不停的抓，嘴里大叫：“生平第一次恨自己腿粗、屁股大、没减肥了！”，周小帅盯着从罗耀祖裤兜里溢出来的那些银光闪闪的东西咽了口唾沫，第一口，第二口，第三口…….

    “哦，第一个善良的少年哦，你怎么不拿？难道你们要平分吗？”水鬼嘿嘿笑着问周小帅。

    “平分个屁！都是我的！”周小帅还没回答，罗耀祖就急不可耐的吼叫起来，接着他扭头冲周小帅叫道：“你正义！你是不屑于鬼的钱的！我知道你不爱钱，别碰我的东西！”

    周小帅咬了咬牙，突然哗哗哗的趟水也到了洞壁，也伸手去拽藤条了。

    罗耀祖立刻看到了周小帅的行为，马上愤怒的大叫起来：“你刚刚根本不想来！是我要来的！缠藤条是我的创意！都是我的银元！你不要偷我的钱！”

    “反正你也拿不完！”周小帅不理罗耀祖，也在猛力的拉扯藤条。

    “混账东西！放下藤条！”罗耀祖迈着双腿要去阻止周小帅，但是他裤子里灌了太多银元了，好沉的裤子，加上又是在齐膝深的水里走路，略微一迈脚就失去了平衡，一跤摔进了水里，一串串的银元排着队从他裤兜破口里冲出来，滚在水底，好像一溜排队的银鱼。

    “哈哈哈！”看着罗耀祖的窘迫的样子，水鬼哈哈大笑起来，叫道：“好戏！好戏！好戏！”

    那边的周小帅已经拽下了藤条，因为急不可耐，索性扔了水枪，两手麻利的把藤条隔着上衣缠在腰里，叫道：“我不学你！我缠腰行不行？”

    说着一跃而下，就扑向了那座银元箱子山。

    “滚开啊！不要抢我的钱啊！”罗耀祖艰难的挺着沉重、哗啦作响的裤子爬起来，一下子扑到那堆箱子上，张开手臂上下舞动，如同护崽的母鸡，红着眼大叫：“周哥！周哥！你别拿我的东西行吗？”

    “你也太贪了吧？你一个人又拿不完的！”周小帅气恼的回嘴，绕过罗耀祖到了另一边，拽住了最上面的一个武器箱，一拉箱子盖，把箱子拽翻了，立刻里面的银元瀑布一样流下来。

    周小帅也和罗耀祖刚刚一样，红了眼睛，只不过他是缠了腰，将上半身做了口袋，那就抓起大把的银元往自己工作服胸口里塞，不停的抓，不停的塞，嘴里念叨着：“车首付！不，房子首付！不，半款！不，我要全款！全款！……”

    “你大爷的！”那边的罗耀祖眼见阻止不了了，也红着眼，继续拼命往裤腰带里塞银元，誓要比周小帅拿得更多。

    冰凉的银元贴着赤|luo的胸膛，擦着大腿，若冰雪在身体上堆积，带来越来越多的刺痛和寒冷，但是却让男人们更加的热血沸腾，一直到开始从裤腰带里溢出，一直到开始在领口滚落，谁也不愿意停手，依旧拼命的塞着，银元没有增多，男人们膝盖边的水花却依旧不停，那是带不走、却依然要装、不得不掉落的银色小玩意砸出的水花。

    水花，水花，昙花一现，昙花一现，寂灭无痕，寂灭无痕，继续盛开，继续盛开，他们宁可永不止息，永不止息。

    但是太累了，越来越累，银元越来越沉，原来能一把一把的往衣服里搂，慢慢的变成只能抓满手；慢慢的又变成只能拿几枚，但是即便这样，周小帅和罗耀祖还是一边盯着对方，一边不停的努力去拿。

    越多越好。

    越来越累。

    胳膊都抬不起来了，开始气喘如牛了，但是两人对视的通红眼睛里依旧烈火熊熊，从未衰微。

    终于意识到再也拿不了更多了，罗耀祖怒视着周小帅，喘着粗气，一手死死揪住裤子，另一只手哆哆嗦嗦的捏起一块银元，艰难的掀开上衣胸口笔兜，示威般把银元装进了最后能装东西的口袋；

    周小帅回应了一个鄙视的眼神，他也想去掀开上衣的笔兜，但是罗耀祖做得他做不得，以为上衣已经被撑的像个面袋子了，胸口笔袋被里面的银元涨得死死的，现在得用一只手死死揪住领口保持形状，否则一松手就有银元从领口流出来。

    于是周小帅一样示威般的，艰难的拿起一块银元，对着罗耀祖亮了亮，然后塞进了嘴里咬着。

    还对罗耀祖得意的使了个眼神，意思大约就是：看什么看？又不是你的银元，老子一样有多少拿多少！

    “你妹！”罗耀祖报以一个愤怒的眼神，又愤怒的伸出冻僵般的手臂去拿银元，要还以颜色。

    然而就在这时，咬着银元的周小帅嘴里突然发出“吱”的一声惨叫，接着一股绿烟从嘴巴里冒了出来。

    周小帅就觉得嘴里有东西挠自己的舌头，下意识的感觉是虫子，本能的就张开了嘴吐了出去。

    罗耀祖只见那块银元被周小帅吐了出来，但却没能掉下来，好像有根刺一样挂在了周小帅嘴角，顺风摇晃，银元半边都焦黑了。

    然后那银元伸开了八条腿，蜘蛛般开始贴着周小帅的嘴唇、鼻子往上爬。

    “！”感受着蜘蛛脚扒着脸的感觉，眼珠子朝下翻着、瞪着越来越近会爬的银元，周小帅眼里的血红再也不见，化为满目的惊恐惨白，长大了嘴，却连尖叫声也发不出，整个身体不再受控制，动也动不了了。

    “！”看着这一幕，那边的罗耀祖也惊得张大了嘴巴，但是这个惊恐之下的动作好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他感到自己躯体被冻僵了，一样动也动不了了，就连那声惊叫都被冻结在胸腔里。

    演员石像般凝立不动，舞台与观众席一片死寂。

    好久。

    终于，掌声响起。

    但，无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