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主昏，臣就做了间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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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脸皮厚如张返常也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抽回了被握住猛晃的手，讪讪道：“‘太’字不敢当，只是我今天…”

    “啥也不用说了。”年轻人满脸得意的坐了下来，却指着这铺子说道：“看看，人家隔壁都是牛皮沙发了，你这里连墙都没钱包，我知道你生意不好，当然，能好就见鬼了。钱不好赚吧？”

    这话好像伤了张返常的自尊心，他急急反驳道：“谁说的？我这里平日预测算命都要排队的，这几天我收山练功人家才来……”

    “行了，别再表演了。“年轻人厌烦的打断了张返常的话，他压低身子凑过来低声说道：“大师，我给你一笔财要不要？”

    张返常眯了眼睛，像只老狐狸一般，也贴着桌子往前伸直身体，低声道：“什么财？你想要什么？”

    看两人神神秘秘的，周小帅好奇心大起，耳朵竖得也像狐狸，巴巴的听两人鬼鬼祟祟的对话。

    听了一会，他才明白了：这算命的年轻人叫高览，出身贫寒之家，但他学习优异，一路考到a市某名校，硕士毕业后留在a市工作了几年，成了年薪十几万的白领。近来到了和女友谈婚论嫁的年纪，a市结婚可不易啊，房价比天都高，高览自己没有根基，尽管收入不低，但也不可能买得起房。幸好他女友家是本地人，有房有车，女方给房子，也不要求他先筑凤巢再求凰。

    “这么好的姑娘！那你还跑这里折腾个屁啊？结婚了不就完了？”听到这里，周小帅迷惑不已，高览的人生轨迹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模范榜样啊，只是自己学历素质没人家高，现在只能一个月拿800大洋，别说未婚妻，他连买一个a市的马桶都不敢想。

    高览为啥来找像张返常这种一眼就知道是江湖骗子的？高览自己给出了答案，原来按a市的风俗，男方需要给女方家一些礼金，按高览和他女友的身份地位，女方父母开出了五万人民币的价码。他为此犯愁。

    “五万？已经便宜你了！以你的收入，拿出来也不是难事啊？”张返常和他手下异口同声的说和想。

    “五万啊！我才工作了几年？a市消费又高，我还要贴补家里，根本就没存下多少钱来。虽然不必在房子上花费，但结婚其他各种事情都要出吧，这开销又大，如果给了她们家五万，我积蓄就寥寥无几了。”高览很激动的叫道。

    “给你媳妇家和你自己拿着不一回事吗？既然结婚就都是一家人了。”

    “那么能一样！她是进嫁我家门，不是我进她家！”高览一声咆哮，把张返常吓了一跳，赶紧把自来水推到高览面前，让他缓缓。

    高览喝了口水，叹气道：“你知道我压力有多大？我虽然家贫，但是自古寒门出英才对不对？我从小就是班里的第一、村里的第一、县里的第一，从来没丢过脸。但没想到，现在为了一个结婚吵了无数次，房子她家有，存款她家有，我有什么？这些我都忍了，都处了这么多年朋友了，我知道自己只有汗水和尊严，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们家非得要我掏出五万！她们家又不缺这点钱，这是干嘛？逼我吗？羞辱我吗？你知道我住她们家房子都有上门女婿的嫌疑，要是乡里知道了，我的面子都丢尽了吗？颜面扫地啊。”

    “有种等你发达了再娶啊。”周小帅心里恶狠狠的说着，但面子上还是笑嘻嘻的站起来替高览续满了自来水，真不知道这种傲气怎么来的。

    张返常也是和手下一个想法，他呵呵一笑：“彩礼是风俗，”看了一眼对面年轻人的目光立刻改口：“哦，当然，是落后愚昧的风俗！是不正之风！我是坚决反对的！不过呢，一家人，分这么清楚干什么？就算借也没什么。不知道我能为你效力什么呢？”

    高览刚才激烈的大嚷大叫好像在发泄他这段时间的苦闷，现在发泄完了，面色也正常起来，说道：“我朋友家老太太信你们这个，我把她们家的详细情况告诉你，过两天，我就说遇到一个算命很神的大神，请她们过来定结婚吉日，你给我演出戏。”

    “怎么讲？”

    “就说我和女朋友两人是天作地和的一对，反正好话你总会说吧，然后你想些你们封建迷信的术语，让她们家别给我要这彩礼了。”

    “我们这是周易科学，可不是封建迷信。”张返常正色道，别说高览，就连周小帅都想一锤砸他脸上——都脱光了两腿死死夹着人家腰了，还大叫我是清白的？什么人啊！

    “把你女友生辰八字给我看看。”

    高览把八字/10438/写下来给了张返常，嘴里说道：“有我给你的大体情况，你算我女友和她mama一家的命肯定很准，合婚手到擒来，至于哪天结婚，就一个月后随便你了，我唯物主义者，最恨你们这些封建迷信，愚民！到那天我让媳妇给你五百做谢礼，然后你能把彩礼的事说没了，事成后我再给你一千，你白得一千五，别太贪了，我知道行情，这条街合婚定吉日一条龙撑死五百块。你想想，这种好事哪里找去？”

    “唔，确实是白赚啊。”张返常点头道。

    “但是，”高览猛地一拉脸，“如果你没说成事，那一千你一毛也拿不到。我实话讲，凭你这水平，哪辈子能骗到一千五？还不给我努力？”

    哦，搞了半天，就为了花1500省下50000啊。周小帅看着西装笔挺的高览，心里暗叹：但是你这媳妇值多少钱啊，你不算这个呢。是不是看已经要生米煮成熟饭，不用考虑了？这年头还有这种抠门的家伙啊。

    张返常可没手下的正义感，他坚定抬起头，义正辞严的猛地一拍桌子：“交给我！您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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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中午靠着老板午睡可以休息一下的周小帅还没来得及上网，隔壁同行的前台小红来串门了，一见她，周小帅心中就涌起了一股阶级兄弟的亲情——都是被压迫被剥削的劳动赤贫阶级啊。

    小红要请他吃雪糕，让他去门口等下。

    周小帅刚出店门，才知道小红也是肩负使命而来，隔壁的老大——李居士正手捻一串佛珠“不怀好意”的看着他。

    人家其实是笑眯眯的，但在周小帅眼里就变成“别有用心”了。

    这完全是受了老板的影响。

    所谓同行是冤家，整条街都是算命的，会说同行好话吗？

    当然最声名狼藉最招人恨的肯定不是张返常，他生意不好嘛，最招人恨的恰恰是个自称信佛的李居士，他自称树大招风，因为算命水平太高招致了街上某些算命先生组成的黑社会团伙的记恨。

    “小周啊，我看你面相是福相啊，知道出生时辰吗？我今天清闲，给你看看？”李居士笑道。

    “您不是一卦最少二百块吗？平时您顾客盈门，估计挺累的，我觉的自己还年轻不值当算。”周小帅婉拒了李居士的好意，本来他还相信算命，找工作的时候还经常去算命网站。

    但正像中国卖奶粉的不喝奶粉、做什么食品的不吃什么一样，进了这个行当才发现层层黑幕，更何况算命先生都是有一个忠实客户吃好多年，彼此视竞争者为仇敌，任何同行在他们嘴里都是一个评价：骗子。

    张返常就这么讲隔壁邻居：“不就是花了二百块上了个什么绍**的周易培训班吗？按教育的行话，连野鸡大学都不是！算命的还自称信佛？天天念佛吃斋买王八放生，真他妈的笑死人了！佛教称命都是自己修为决定的，人一辈子好比一场考试，你做道题得该得的分，最后死了给你算总分评级。你算命不就是说还没做题就知道总分了吗？这不是往他家佛祖心窝里捅吗？真不知道他是信佛还是被仇家找来给佛祖添乱的。就这悟性还自称算命大师？笑死个人啊。”

    周小帅觉的这话说的有道理，自然也对李居士什么的不感冒。

    “不记得生日？那你随便说个数字吧，我用梅花看看。”李居士居然和周小帅卯上了，非要给他算。

    不得已，周小帅随口报了个数字，李居士手指乱掐一会，小红已经拿着三只雪糕回来了，三人一人一个，等吃到一半的时候，李居士说话了。

    “你这卦清晰度很高，也利于分析，再此简单分析下，世爻持官鬼，断命主本人有时候爱幻想，寅木特性，思维缜密，内心活动丰富，对于市场有较强的分析，世爻居尊位财生，又占天卦，命主生性动荡不停，闲不住，天卦特性，在外奔波，难得父辈帮助，俗语出门喜，进门忧，在家不如在外头，兄弟临财不利于感情，断命主朋友不多，流年不吉破财是非多，06年，丙戌年，兄弟旺相，此年有争执，摩擦，破耗较大，考虑事情多，睡眠差，兄弟主戌土燥库，不易存财，断命主胃口略差，饮食不规律，子水为肾脏，易气血差体虚等现象，应爻子孙发动，临月旺，断命主还有脊椎肩膀疼痛现象，可见坐的时间久的原因，职业病；子孙克官，断命主近来工作事业进展不顺，初爻兄弟空亡，断自家有兄弟，朋友，辰土无力，可见命主在外孤单异常没有可亲可诉朋友，但辰土不利于父母爻，断母亲身体不好，应爻为金为肺，为脊椎，断母亲持家劳累，午火为血压，胃口不好。”

    周小帅听愣了，条条虽然简单，但都对啊，尤其是前两天给家里打电话，老母身体确实如李居士所说。

    “您可够神的啊。”周小帅手里的雪糕化了流到自己手上还没发觉，他突然有点后悔没有把八字给这个家伙看看，犹豫着现在再给，这个这条街上最准的家伙会不会同意。

    但他还没开口，李居士先开口了：“小周，我听说昨天那个合婚的生意被你家老张做了，一笔单就赚了五千块？”

    五千？不是一千五吗？

    但马上周小帅就明白了，这肯定是张返常那个家伙自己到处吹嘘，做成了这个豪客的生意，把一千五转口吹成五千，完全是他的风格啊。

    但周小帅还不敢告诉李居士实情，毕竟那店里就他和老张，要是传出去了，老张用脚趾头也知道是他说的，他迟疑了片刻说道：“生意是谈成了，但现在还没合呢，多少钱还不知道。”

    没想到李居士叹息一声说道：“我不关心他拿了多少，反正挺多就是了。我就是纳闷，为啥那个客人非得找你们家老张呢？他在我这里的时候，我给他算过去，那是算的他条条点头啊，为啥就信了老张？谁不知道你家老张就是个骗….不….吹……唉！是不是他最近学了什么真本事？能比我强？”

    觉的说“骗子”太诚实，李居士换了个“吹”，也觉得不好，但只要说实话，肯定就太不给老张的唯一部下面子了，最后只能哀叹一声。

    “为啥找他？因为他蒙的太不准了！”周小帅肚里哈哈大笑，但面上却不能表露出来，只好安慰道：“可能是缘分不到吧。我老板倒是也没学什么。”

    “昨天那客人自己的八字我有了，你能不能把那客人的女友八字给我看看？”李居士终于说出了来意。

    “啊，请我吃雪糕给我算命是鸿门宴，是要我做商业间谍啊。”周小帅一愣，没敢吭声。

    倒是李居士赶紧贴上来笑道：“你别想太多了，干这行就一个字：‘信’！客户信你，那就肯定是你的了。这生意肯定是老张的了，抢也抢不走。我只是想研究一下卦技，对了你把你八字给我，我回去给你好好研究研究，说不定你是富贵命呢。”

    最后那个“富贵命”勾起了周小帅的yy，他小说看了不少，有点中毒。

    另外寻思一下，那高览和张返常是演戏，这根本不是算命，你怎么抢？

    于是就回去把抄了女方八字给了李居士，李居士道谢之余，又加了句：“过两天，小周把他定的吉日也告诉我吧。说定了哦，没事来我这里玩。”

    “我还真成间谍了？”周小帅傻眼了，转眼又恨恨的想：“要不要索性索贿？反正老张是骗子，卖他是替天行道。”但最后只是叹了口气：“他这点屁大的事值什么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