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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

    晚风夜下,遥望城市街道里的灯火,亮如一片火海。

    七点多吃过晚饭,和爷爷再见,打一辆车,我们去市里,出租车在远洋城西门的路边停下。

    良雪玲哥哥的酒吧,开在远洋城西边街区的地下城边上。

    马小会难得穿裙子,蓝色背带,去年夏天和良雪玲一起买的,小鸟依人般的挽着我顺着通道穿过去,地下通道蛮长的,来来往往的人们,脚步匆匆,还有要饭的,盘蹲在拐弯处的墙壁下,面前的小钢碗里散着几枚硬币,有人经过面前,端起来讨要几下,响的清脆。

    我想这就是传说中穷的叮当响了吧,空投一元,日行一善。

    马小会说:告儿你啊,我那几个同学,每年寒暑假回来都要聚一聚,她们玩疯起来,可会套人喝酒了,您绝不是对手,躲着点走。

    我说:真假的?你同学里就没一个好人吗?不抽烟,不喝酒,光吃菜嗑瓜子,听别人说话的那种。

    马小会笑了:哈哈,有啊,我啊,我护着你。

    我趣她:马小会,你变了,变温柔了,刚认识你时,凶巴巴的,就跟我欠你钱还不起似的。

    马小会:哈哈,是吗,还有呢?

    我说:我瞅你就来气。

    马小会说:现在呢?

    打住,再问下去,瞅你要生气了,往事如风。

    马小会:你也越来越聪明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哈哈,到了,到了,就这里。

    据良雪玲介绍过她的哥哥,良雪明,八二年出生的学渣,职高毕业,托父母关系进入BJ商x学校混满四年,毕业回来,老爸有心培养他子承父业,落花有情,奈何他流水无意,不愿这么早接班,更有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立志闯荡出自己的一番天地。

    良雪明带着老妈悄悄赞助的资金,摸爬滚打了几年,挣出这么一间自己的酒吧,规模蛮大的,估算不出有多少个平方,这么说吧,折合下来,大约有半亩花生地那么大,装修和隔音做的一流,站在进入的大门口,听不见里面有什么吵人的动静,推开厚厚的一层门帘走到通道的尽头,拐进去,映入眼帘的就是另一个世界了,别有洞天。

    我的妈呀,惊到了,大厅中央有一个古罗马斗兽场一般的环形舞池,自动而缓慢的旋转,一大圈的男男女女站上面,随着震耳欲聋的音乐,自由乱舞,天花板上颜色各异的射灯,跟开关失控了一样,乱闪乱射,有红有绿,忽明忽暗,一下亮的我看见良雪玲从后面的卡座里朝我们走过来,一下又漆黑的,都看不清眼前紧紧牵着我的人,还是不是马小会了。

    良雪玲迎上我俩,大声唤着:要来的都齐了,就等你俩了。

    这一夜的上半场,我像我姐说的一样,走出村外的我,就跟二傻子骑驴进城似的,憨态可掬,来者不拒,醉的一塌糊涂。

    依稀记得,良雪玲领我俩入了卡座,她的几个小伙伴轮番上阵,热情洋溢的举着杯子伸我面前,逐一自我介绍,一杯,接一杯,喝的我毫无还口之力。

    马小会都急眼了:干嘛呀,欺负外地人是吧,这仇我可记着了啊,你,你,还有你,甭管你们以后带的谁,能喝,不能喝的,一瓶不落,我全给你们洗喽。

    良雪玲也挺身而出,喝的面红耳赤,冲对面几个小子,大声吼着:让远道而来的贵宾缓口气,中不,咱先碰,来,来,谁丫不见底谁孙子。

    初次见面,一大圈下来,我已经天旋地转了,一阵阵眩晕,感觉后脑勺像是挨了一记闷锤,身体紧紧倚在沙发上,喝完一大口冰水,强撑着精神,装作一副等我缓过劲来,一口气能喝趴你们的姿势,稳如老狗。

    这帮人太能喝了,妈的,想立马买张火车票回老家了,但此时此刻,除了她身边,我无处可去。

    天生骨子里要强的人,就喜欢和自己较劲,永远摆着一副不服输的死样子,连良雪玲都佩服,扔过来一袋越南果干:行呐,哥们,真人不露相啊,海量啊。

    我起身都摇晃了:过奖,过奖,哪是真人不露相啊,再喝,都快从鼻子里往外漏了,稍等一会,我去个厕所。

    午夜的酒吧,厕所里都爆满,一个个晕乎乎的脑袋低向小便池,喷涌而出,一吐为快。

    我的胃里翻江倒海,一口气吐两次,吐完舒服多了,洗把脸,清醒了许多,像一辆加满油的摩托车,满血复活的回到卡座,嚼着果干,看着喝嗨了的他们拎着啤酒当饮料,大口大口的仰头痛饮。

    马小会俯身趴我耳朵边:您怎么样啊,去那么久,是不是吐了?

    我说:嗯,一遍不过瘾,我吐两遍。

    马小会笑了:行呐,还挺坚强。

    良雪玲半拉身子倾过来,凑着脑袋:你俩聊啥呢,走,上去蹦哒会儿。

    不等话落地,不由分说的拽起马小会,拉着我,涌入中央舞池。

    夜很长,尽情挥霍。

    良雪玲和马小会,挤身人群,醉舞狂歌,我说我不会跳舞,妈的,一上来就让人踩好几下。

    马小会说:您学啊,比做广播体cao简单多了,出出汗,醒醒酒。

    我:不啦,我下去当观众,看你们跳就好了。

    两个人跳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下来了。

    良雪玲灌一口啤酒:上去就下来,怎么不跳了?

    我说:我不会跳啊。

    良雪玲说:您甭琢磨好不好看,这里台上台下的谁专业啊,谁都不专业,就图一痛快,舞不跳,酒还能碰碰?

    碰就碰,拎起啤酒我豪气万千的站了起来,看着桌上快堆满的空瓶子,谁都不服,就服自己,从来不知道自己酒量可以这么好,不敢往千杯不醉上扯,但头一次喝这么多,我还没倒:来,谢谢你,我干了。

    良雪玲巾帼不让须眉,也干了:来了唐山,您就甭客气,谢我啥呀?

    我说:我谢你请我吃饭,请我喝酒,请我跳舞,我谢…千言万语都在酒里了,等以后你来江苏玩,我带你吃海鲜,吃完去爬花果山,再来一瓶,我敬你。

    良雪玲提瓶碰过来:就这么定了啊,伴娘我当定了,亲自手捧鲜花,把马小会给您送江苏去。

    马小会鼻涕都笑出来了:您俩说相声呢,终身还有别人帮私定的?雪玲,告儿您,您这违法,封建社会里的做法,婚姻包办。

    良雪玲反驳:别贫啊,我这是助人为乐,祝有情人终成眷属,再说了,您是自由恋爱,违哪门子加减法呀。

    马小会说,良雪玲已经喝多了,词不达意的,越说越可爱,盘坐在沙发上喋喋不休:您俩不违法,自由恋爱,要不然,你也不会把他从江西带来跟我喝一晚上啤酒,是吧,我没醉。

    马小会说:您呐,没醉,说的都对,咱回去吧。

    良雪玲醉眼朦胧的起来:这是我跟我哥的酒吧,你俩回哪?楼上,有休息室,有床,有厕所,哪都不回,我带你去,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