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暗流（上）
第二天。 丁家大公子被杀了。 怒不可遏的凉州总兵丁正廉下令全城戒严，实施宵禁。 “肯定是马天然做的。”沈青想到。 好运来作为闯军细作在凉州的据点，在偌大的凉州城里显得并不是很起眼起眼，外面是接待客人的店铺，里头是一个两进的院子，倒是能安顿下沈青众人。有一片空地，安置着沈青带来的车马。 沈青抱着丫头坐在梯子上，抬头就能看见外面街道上的景象，凉州城有四条主干道，好运来就在南街的末尾，靠近城门。 细作头领是个女人，与沈青级别相同，在闯军中都是队正，但是作为闯军中单独的一个部门，直接由闯王夫人高桂英统领，由于征西军的缘故，暂时听命于贺锦。 沈青看着街道上纵马而去的传令兵，对着院子里的女人说道：“巧姐，每次戒严都是这个样子吗？” 被唤作巧姐的女人全名曹巧儿，出自大名鼎鼎的娘子军，曾经跟随高桂英南征北战，由于儿子战死的缘故，心灰意冷的她求了一个轻松的差事，来西北当个细作。手下具有闯军身份的只有两人。 厨子张黑，马夫许三茂。其余都是从当地雇佣的帮工。 巧姐虽然已经有个过时的儿子，但她年龄也就堪堪过了三十岁，长得倒是美艳。 只见她坐在一张八仙椅上，手上拿着一个酒葫芦，穿着一件棉布马面裙，没有穿外衫，披着一件不知道什么东西制成的褐色大氅，一条腿搭在椅子扶手上，很是潇洒。 巧姐没有回答沈青的问题，而是反问：“沈小子，家里就你一个人吗？” “我跟丫头一样，爹，娘都死了，是被叔叔跟爷爷抚养长大的。” “哦，都是苦命的孩子。”巧姐用怜惜的目光看着沈青两人，让沈青心里有了那么一丝温暖。 这才开始回答沈青的问题：“想必是你那马贼朋友弄死了丁家公子，那些个蒙古人就住东街的明月楼，只是这么一搞，到处都是明军，不好下手啊。”巧姐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懒洋洋地。 虽说冬天穿着厚实，但是巧姐刚才那副模样还是让沈青吞了吞口水。 白天出不了院子，但是晚上倒不像白天那般让人容易发现。沈青打算晚上悄悄出去，寻一下马天然几人。 晚上，临到出门，巧姐牵着丫头的手，对着沈青叮嘱道：“安全要紧。” 很平常的一句话，听到沈青的耳朵里，却是让鼻头有些发酸。看着巧姐漫不经心的表情，再看看丫头那双盯着自己的大眼睛，笑着“哎”了一声。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笑容。 “知道了。”沈青折返回来，亲了丫头一口，纵身消失在黑夜里。 沈青又一次感受到了亲人的温馨，而丁正廉，遭受的却是丧子之痛。 指挥使衙门，丁正廉坐在漆黑的书房里。他没有回丁府，因为大公子丁明远就是在府门外被疯马撞死的。 书房外站着一名中年男子，恭敬说道：“家主，那马查出来了，挣脱了缰绳，从永安街一路跑来，最后撞到了大公子。” 事情发生地太蹊跷，大公子丁明远从小练武，武艺虽不是拔尖，但是驯服一匹疯马肯定是没有问题，见疯马来袭也不躲闪，怎么看都不会是意外发生。 “定是他杀。”中年男子心里早就有了结论。 可是不能说，也不敢说。 丁正廉已经发狂了，虽说将自己困在这书房已经快有一天时间，但是当日跟随丁大公子的随从早已变成了野狗的排泄物，那匹疯马的主人，现在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中年男子屏住呼吸，听房里的动静。 到底是凉州城里顶天的大人物，听到房里有了动静，中年人立马挥了挥手，一群丫鬟鱼贯而入，手里拿着食盒，衣物，伺候丁正廉吃穿。 就在丁正廉想着怎么才能弄清儿的死因时，沈青已经摸到了明月楼的后院之中。这明月楼乃是凉州城里最大的一所青楼，由于总兵丁正廉下令宵禁的原因，此时显得倒是冷清。 只是一座三层木楼，零零总总却有好几十人守卫。沈青藏身在阴影里，准备潜入院子。 “咯吱。”突然，一扇房门被推开，一个梳着辫子的贵公子从一间房里出来，沈青屏住呼吸，靠着墙壁不说话。 正是蒙古使者霍脱，他带着几个随从，好像在吩咐着什么，不过说的都是蒙古话，沈青听不懂什么意思。 不一会儿，一群女子与好几个仆役带着吃食走了进去，女子没有再出现，但仆役们很快又出来了。 沈青慢慢靠近房间，从虚掩的门缝里钻了进去。房间就是一个普通的住房，但是土炕上却明显有掩盖的痕迹。沈青走过去掀开被褥一角，一个半丈宽的洞口显露在他的眼里，里面还传来男女打闹的声音。 好运来车马行。 刚刚探查回来的沈青正打算将自己在明月楼里的见闻告知众人，柴小三见沈青回来，匆匆走了过来，递给沈青一张信纸。 “固始汗出兵，丁欲称河西王。马天然。” “怎么来的？”看到消息，沈青立马问道。 “是曲冬那小子，送到就走了。”刘砍刀迎过来说道。 巧姐牵着丫头过来，不解道：“固始汗身在青海，怎么会出兵河西？” 这时，负责传递消息的张黑着急赶了过来，对着众人说道：“辛帅有令，叫我们不要尽快行动，大军十日后攻城。” 众人听到消息，大吃一惊，如今凉州戒严，凉州城里多是附近逃来的富户，闯军发动百姓破城的法子怕是不好起作用，只能另谋他法了。 “只是这丁正廉想做河西王，沈青倒是没有放在心上，单凭这大庭广众之下就杀了丁家公子的手法，想必那丁正廉也是活不了多长时间。”沈青心里想着。 众人顿时没了头绪，本来这凉州城是贺锦攻下了庄浪时就要接着攻打的，便也没有在城中加派人手，只是急着想在年关之前平了甘肃，进而进军青海，便把这凉州城给漏了下来，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的变故。 众人自然是想不到这些，只是如此一来，留给沈青等人的时间确实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