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魏神魔
“老魏！” 随着老魏的倒下，不知何时躲在角落里的陆知凉，竟然一步冲了上去，一把将老魏抱在怀里。 老魏这人有些木讷，总是喜欢说些不太好笑的笑话，可老魏却是他在这里的第一个朋友。 在白龙书院之中，因为陆知凉的身份，大抵会将人分为两拨。 一拨是惧怕他的人，一拨是欺辱他的人。 唯独老魏，是陆知凉第一个不属于这两拨人的一种人。 如今老魏惨死，陆知凉心中一半是悲一半是怒，怒到极致，他猛然回过头来，恶狠狠的看向常家兄弟。 常玉安被他瞧的很不自在，可还不等他说话，弟弟倒是先冷笑一声，说道：“小娃娃，你说你躲的好好的，何必非要出来送死呢？” “你杀了老魏！” 常玉闲咯咯笑道：“嗯，杀了，怎么样？你一个绣花枕头，还想报仇不成？” 常玉闲能够感受到，陆知凉体内毫无真气游走的迹象，他又是一副公子模样，故而将他当作了文门弟子。 “啊！”陆知凉将老魏放下，此时他的脑子一滞，提起拳头便冲了上去，对着常玉闲便是两拳挥去。 常玉闲莞尔一笑，他索性站直了身子，将胸膛一挺，大大方方的亮给了他。 陆知凉两拳下去，常玉闲纹丝未动，反而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唉！时辰不早了，不能陪你过家家了。”说完，常玉闲高举右手，猛然落下，犹如泰山崩塌！ “当！”一声闷响，陆知凉的双眸紧紧的闭了上，但久久的平静又另他睁开了眼。 一只干瘪的手挡在他的头顶，属于这只手的主人，笑嘻嘻的说道：“过家家吗？我最喜欢了。” 说完，老魏大手一抽，将陆知凉拨到了一边。 “老魏你……” “等我解决了这两个蠢货，再和你解释。” 老魏说着，转过头来时，眼神中一扫往日的颓然，换之则是一种浩然之气。 只可惜，陆知凉没有看到那眼神，否则以他的聪慧和博识，也许会想起一个人来。 传闻，在五十多年前，白龙书院里出了一位了不得的少年，那少年名叫。 少年聪慧如神，九门九宗占了七门七宗，皆是七门中的翘楚，近乎堪称白龙书院史上的第一人。 老院长惜才，便想尽力栽培于他，叫他接任白龙书院院长之位，更是赐予了他神剑。 在玲珑战之后，少年携天罚剑游历江湖，与老院长约定一年后返回书院。 也确实，若只是纸上谈兵，那终究不是大才，于是老院长便任他去游历，可也不知这少年经历了什么，自离开书院后便销声匿迹，自此再无他的消息。 老院长在白龙书院等着他，一等便等到了油尽灯枯，最终也没等来这得意的传人，甚至有人嘲笑起老院长来，说他遇见了骗子，骗走了白龙书院的神剑。 还有人说，这少年怕是误入了哪家禁地，怕是早就丢了性命。 渐渐的，一代天才陨落，一代天才崛起，几十年的光景过后，这名叫的少年便再无人去提起，除非似陆知凉这样的书痴，或许会从院志之中所看到过。 此时，老魏一掌打出，常玉安将弟弟推到一边，他脚下步子一沉，跟着轻喝道：“泰山之威！” 老魏这一掌打了上去，落在常玉安的身上时，常玉安不禁一口老血喷出，但他也是有些本事的人，身子只是朝后退了三步，便立住了身形。 常玉安面色一惊，老魏这一掌有几分力他能猜到，花了多大的代价去扛自己也清楚，于是他猛然朝弟弟喊道：“此人非我等之敌！” “我”和“我等”，这两个词的意思截然不同，如果他说的是“我等”，那意味着兄弟联手也不敌。 常玉闲难以置信的看了一眼老魏，可那张憨实的脸上，着实叫人难生恐惧。 常玉闲把心一横，并没有第一时间选择逃走，而是咬着牙冲了上去。 这便是兄弟俩的性子，别看平日里哥哥憨傻，可关键时他却并不固执，倒是弟弟很是不死不休。 老魏一指点出，一道光点射去，穿过了常玉闲的小腹，只听他吃痛一声，不禁跌跪下来。 “呵呵，已经修炼到了‘阎罗境’，马上也要成祸害了，不能留你兄弟俩！” 常玉闲捂着小腹恶狠狠的看着他，舔了一口嘴角的血迹，不禁问道：“白龙书院里，何时出了你这样的人物，竟然还知晓‘阎罗境’，莫非你是当年那场大仗遗留下来的？” 老魏知他所说的，正是当年众仙门合力剿灭黄泉门之事。 老魏摇了摇头，说道：“那算什么大仗，黄泉门那时已算是凋零，门中连个天境都没有。” 常玉闲眸子一亮，跟着嗤笑道：“你是前辈，可也是胡吹大气的前辈，这世间哪有什么天境。” 说完，常玉闲缓缓站起身来，步子朝前挪了半步。 老魏这人似乎是个话痨，有人与他聊天，他便放下了戒心，淡淡道：“你可知你们黄泉门中，曾有一个叫地藏的？” 常玉安一听这“地藏”二字，忍不住说道：“第三十四代教主！” 老魏点点头，他说：“那家伙就到了天境，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大帝境’。” “万魂轮转！”常玉闲不知何时凑到了老魏的身边，他强忍着小腹之痛，跟着一爪抓了过去，正扣住了老魏的心头。 “哈哈哈……” 常玉闲狂笑不已道：“你这人，也不知是怎么修来的这身本事，着实不像个聪明人。你若不叫我扣住命门，或许我们俩还不是你的对手，可现在……” 常玉闲的狂笑渐渐转为冷笑，直到手掌幽光一显，老魏似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常玉闲的冷笑又转为了呆滞。 “你……你……”常玉闲只是愣了一下，便转身拉起了哥哥，兄弟二人跳出窗子便逃了出去。 陆知凉惊叫一声“不好”，可他的本事太弱，追又追不上，老魏却浑然不动，站在原地望着那扇窗。 “老魏你……” 老魏摆了摆手，示意陆知凉不用再说。 老魏顿了一顿，吐出了胸中藏着的浊气，便走向窗边随手关了上。 “我叫魏。” 陆知凉眉头一皱，不知他为何不去追敌反要说起这个来。 老魏拉了一条凳子坐了下来，望着一头雾水的陆知凉，不禁笑道：“喂喂喂，你读过院志吧，魏你没听说过？” 提到“院志”陆知凉却是反应了过来，不禁张大了嘴，因为这少年的名头着实是响。 “上代院长最得意的弟子，魏？” 老魏点了点头，露出两排黄牙来，笑道：：“不错，正是我。” 陆知凉微微吐了口气，也拉起一条凳子来坐下，此时他的心思全然不在常家兄弟身上，倒是对老魏起了兴趣。 陆知凉好似一个等着听故事的娃娃，因为他知道，老魏要说起从前了。 老魏说，当年自己选的剑名为“天罪”。 “天罪？天剑之一？” 老魏点了点头，眼神中不禁闪过一丝光亮，似乎对陆知凉颇为赞赏。 “在《神兵记》和《福天仙录》中有所记载，上古神明造人之初，以剑为人，造出了一批天剑，有多少把并不为人知，只知这些剑的名字里都有一个‘天’字。” 陆知凉说完，便看向了老魏，因为自己也只是从书上看的，一定没有这个天剑主人懂的多。 老魏接着他的话，说道：“据我所知，天罚，天罪，天命，天怒，至少有这四把。每把剑都蕴含着一种可怕的力量，拿我的天罪来说，此剑背负罪孽而生，天罪剑噬主，谁得了他，便会缠上无尽的因果。” “因果？” 老魏点点头，面色一黯，说道：“不错。当年我携剑下山，少年郎，鲜衣怒马，原本是想名震江湖的，可哪知，自我炼化此剑之后，便被一股怨念所缠身，自己也变的如同鬼魅一般。” 为了印证自己的话，老魏解开了胸前的衣物，反手一指点出，食指没进了心头。 “老魏你！” 陆知凉惊叫一声，哪知老魏却笑呵呵的朝他摆了摆手，待他收回食指之后，那胸前的肌rou又瞬间愈合，好似从未被伤过一样。 “你瞧，我成了一个活死人，呵呵。” “我……”陆知凉难以置信的望着他胸前的rou，这着实比自己见了白龙还要惊讶。 不过陆知凉震惊过后，却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坏事，于是问道：“这不是很好么？不死不灭，神仙呐！” 老魏仰头大笑了三声，忽的收回了脸颊的酒窝，突然开口问道：“如果你每天都要受凌迟之苦呢！” “啊？” 老魏缓缓的抬起手臂，他看着这干枯的手，嗤笑道：“你可知，天罪天罪，那就是代天受罪，我每日都要受千刀万剐之痛，而痛，又不能叫我死，我连死也死不成，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老魏你……” 老魏摇了摇头，苦笑一声，他说：“过去了，都过去了。” 他脸上转悲为喜，又说道：“不过这剑也真是神奇，待我进入到太境之后，这种疼痛便荡然无存，到了虚境之后，又发觉出此剑的另外秘密。” 陆知凉下意识的想去问什么秘密，可转念一想，既然是秘密，又岂能告诉自己，于是便忍了下去。 老魏看着他，不禁一笑，点点头说道：“陆知凉，我很喜欢你。” 陆知凉知道他说的喜欢肯定不是自己想的喜欢。 “当年我天赋异禀，同样也心高气傲，白龙书院的五把神剑里，我偏偏要选这把天罪。若当年我有你这性子，怕是际遇又是别样了。” 老魏说完顿了一顿，他说：“这秘密告诉你也无妨，因为这剑未来会是你的。” 老魏不等陆知凉开口，便抢先说道：“到了虚境，我发现这剑竟然还有一个秘密，那就是因果！” 另一边，兄弟二人不惜真气，御空而行出了几十里外。 直到落在了一处荒地，二人这才大口大口的喘了起来。 “那……那不是……不是人！”常玉闲捂着小腹说道。 常玉安猛烈的点着头，强咽了口唾沫说道：“中……中了你的万……万魂轮转竟……竟然不死！” 常玉闲大摇其头，说道：“不……不不……不是不死，是他根本没有魂！” 月光洒落，漆黑的地生着漆黑的草，一道寒气缓缓饶过了兄弟二人，两颗头颅似的黑影坠落，为这寂静的夜增添了两声“咕噜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