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捣乱

    茶罗一声令下，空中排队悬浮的男鬼答应一声，飞着往石林扑去。石林内正搜寻申琴的那几个男鬼也掉转头来，拦截姚成。

    姚成只顾着逃跑，在石林的空隙间急飞。两男鬼迎面扑来拦截，姚成躲避不及，与他们撞在了一起。这一撞，姚成的速度稍慢了少许，那俩男鬼却被撞得直飞出去，一下子飞了好几丈远才勉强停下。

    姚成也没功夫计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继续急飞，又连续撞飞了几个男鬼，发现前方终于没有拦截的了。

    姚成又飞了一阵，似乎甩开了追赶的鬼群，他心中一松，拐了几个弯子，停在一块大石顶部歇息。这块大石有五、六丈高，顶部还有好些小些的石块。姚成心道：他们若飞上来寻找，我就变成米粒躺在石块的缝隙里，谅他们也找不到。

    但茶罗他们并没有多找，扰攘了一阵后又回到石林外原来的位置，石林内彻底安静下来。

    姚成心道：“我何时变得这么凶猛了，一撞之下，就能将魁梧大鬼撞的跌飞出去，难道是因为我连着吃了两粒魂豆？”

    他想不出答案，又畏惧茶罗手中那根枝条，不敢再出石林。歇息了一会，想到申琴可能也藏身林中，遂悄然起身，在石林中轻飞着寻找，但找了好大一会，却连一个鬼影子也看不到。

    姚成无声叹息。丢了申琴，要寻找兔子窝的话，就只能去找恶鬼营的陶坚了，可他也不知陶坚去了哪儿。

    思来想去，无可奈何，姚成干脆从石林另一侧飞了出来，也不辨别方向，高速乱飞，也不知飞了多久，直到飞得累了，才缓缓压低速度，准备降落地面。

    脚下是一块略微凹陷的地面，有许多白斑。一群女子散乱的蹲在地中，不知在干什么。地头上坐了两个女子，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一个鹅蛋脸，一个瓜子脸，娇憨秀美。她俩却不干活，正笑嘻嘻的挥拳出指，似乎在玩一种游戏。

    她俩舞拳相碰，随即同时张开手指。瓜子脸的女子喊道：“四四一个八，今年还阳回老家！”喊完这句，她俩相互瞪眼，接着再舞拳相碰，张开手指，这次那个鹅蛋脸女子喊道：“二三还是五，俊美郎君天上舞！”

    瓜子脸的女子没心没肺的大笑起来，说：“每次轮到你都是五，难道你在鬼界有了姻缘，真有个冤家要来了？”

    鹅蛋脸女子笑道：“每次玩几下，你就要胡说八道。天上真能掉下个小冤家，不还阳了也罢，鬼界也能过日子。”

    瓜子脸说：“你若有这个心，哎呀，春梅你快看——”

    这时姚成已快落到地面了，他看到凹陷地块中白花花的，便换了个姿势，要落在一块白色斑块旁边，看看那白色是不是素魂。而瓜子脸女子恰好在此时抬头，看到了他。

    鹅蛋脸少女名叫杏雨，与她玩游戏的同伴叫春梅。杏雨听到春梅惊呼，忙抬头看去。这时姚成离地面只有丈许，他飘动着徐徐落下，正落在一小片铺满碎花的地块旁边。

    姚成蹲下身子，拈起几朵碎花尝了尝，的确是素魂，清香淡淡，入口爽滑。他笑了，这片地中的素魂太多了，成千上万也不止。想到那些蹲在的女子应该是在捡拾素魂，便打算过去看一看。

    他还没站起，耳边便响起一声呵斥：“哪儿来的野鬼？敢在黄庄的地面上偷捡素魂！”

    姚成愕然起身，便看到了两个年轻女子站在面前。这两女一个瓜子脸，一个鹅蛋脸，赫然就是刚才地头上玩游戏的春梅与杏雨。他们看到姚成落地，立即就飞了过来。

    春梅虽出声呵斥，脸上却似笑非笑的，露出一丝狡黠。

    姚成见两女并无多少恶意，忙拱手行礼，说：“小生迷路之魂，偶到贵地。请问地上这些白色碎花都是素魂么？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素魂，有点不敢相信。”

    春梅用胳膊肘碰了碰杏雨，说：“你的冤家问话，你来回答。”

    杏雨赧然，停了一会儿才说道：“这些都是稻魂，如今是丰魂季，落下的素魂自然就多一些，再过一段丰魂季结束，地面上的素魂就很少见了。”

    姚成已听过很多遍“丰魂季”了，茫然不知其意，见鹅蛋脸女子委婉和善，就问她：“姑娘，丰魂季是阴间的季节名字？”

    春梅脸上一喜，扒在杏儿肩上嘀咕道：“这是个新鬼，你若有意，就好好勾搭。”

    杏雨推开春梅，对姚成说：“这儿一年有两个丰魂季，两个枯魂季，对应着阳间的庄稼生长情况。每当阳间稻子成熟，大量的稻魂就飘落下来，便是丰魂季了。你明白了没有？”

    姚成点头，原来这阴间也有四季，却与人间的春夏秋冬不同。他仔细看稍远处那些蹲在地上的女子，只见她们每人脚边都放着一个袋子，双手飞快的捡拾着地上的素魂，然后放入袋内。姚成便问：“你们捡素魂，也是用来兑换魂豆的吧？”

    杏雨说：“嗯，素魂虽能充饥，但不耐久放，会逐渐消散，兑换成魂豆，却可以放上好几年时间。所以在丰魂季，必须将这些素魂全捡拾起来换魂豆，否则大家就要挨饿。”

    姚成心道：做鬼也不容易，这丰魂季，和阳间的稻熟麦熟季节一样，得抓紧收割入仓，不然就只能喝西北风充饥。只是，为何这块地的素魂这么多，其他地块却看不到白色，难道阴间也有肥沃地块与贫瘠地块的区别？

    见他点头沉吟，春梅便问：“小子，你来这儿做什么，是来偷点素魂果腹呢，还是看上了杏雨jiejie，要来偷香窃玉？”

    杏雨忙说：“春梅别胡闹！”

    春梅却笑嘻嘻的浑不在意，盯着姚成等他回答。

    姚成说：“我要去恶鬼营找一个叫陶坚的，但不知恶鬼营到底在哪儿，所以到处乱飞。”他想着或许这两女子知道恶鬼营的踪迹，即便她们不知道，总能给自己提供些线索，所以就说了出来。

    春梅、杏雨见说到恶鬼营，脸色大变，互看了一眼，十分忌惮的样子。接着春梅就变成恶狠狠的样子，说：“我们不管你与恶鬼营是什么关系，我告诉你，赶紧离开这儿，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姚成郁闷不已，怎么刚才还言笑晏晏，一说恶鬼营，马上就翻脸了呢？他看向杏雨，可杏雨将脸转向别处，明显不想再与他说话了。姚成在心中叹了口气，缓缓升空，纵目四望。

    他在左侧二、三里远的地上，看到了一片屋宇院落，隐隐似一个小村庄。姚成惊奇不已，来阴间后，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村子，当即就掉头向村子飞去。

    村子上空却出现了一行十多只鬼魂，一个个彪悍雄壮，竟全是男鬼。姚成见这队男鬼迎着自己飞来，当即停在空中。

    这队男鬼飞了一阵，轰然散开，低空掠向杏雨、春梅所在的那块凹陷地块。那块地上除了春梅杏雨外，还有十多个捡拾素魂的女子，他们见到这伙男鬼急速掠来，一个个惊慌起来，提起放在脚边的袋子，紧张的挤在一起。

    那些男鬼却不理她们，嘴里胡乱喊道：“兔子呢？怎么飞的不见了？”“我明明看到飞进这块地了，咱们仔细找。”“是啊是啊，好好找，咱们追这个兔子，从乱鬼窟一直追到这儿，绝不能让这只兔子丢了！”

    姚成心道：“哪有什么兔子，我只看到了你们这伙男鬼！”正这么想着，却见一个男鬼用手在衣袋中掏了掏，马上就大喊起来：“兔子，兔子在这儿！”

    一只兔子从他手中蹦了出来，向地块中间飞去。

    那伙男鬼兴奋地大叫：“郝兄弟还是你眼尖，快追。”

    那伙鬼魂在地块内疯跑着追兔子，将地上的碎花踩的狼藉不堪，他们似乎专拣素魂稠密的地方乱踩，借着追兔子的名义糟蹋素魂。那只兔子若向上飞，他们就用拳掌将兔子打下地面，明明可以抓住兔子却故意不抓。

    其实鬼魂没有重量，无所谓踩踏一说。但素魂乃是植物的魂魄，十分娇气，若轻拿轻放，它们就可以存活较长的时间，若被胡乱搅动折腾，它们很快就会消亡。这伙男鬼的目的，就是尽量折腾，让这篇地块的素魂快速消亡。

    杏雨、春梅及十多个女子挤在地块的一角，瞅着这伙男鬼在地中撒欢，敢怒却不敢言，一个个静默无语。

    但那只兔子被折腾的急了，它瞅着了一个空档，忽的腾跃而起，一飞冲天，巧不巧的恰好从姚成面前飞过。

    姚成臂伸如电，一把将兔子抓在了手中。这只兔子早已疲惫不堪了，刚才拼尽全力飞了上来，到得发现姚成时欲躲闪时，已经力不从心，所以才被一把抓住。

    这一抓，地面上喧嚣的声音嘎然而止。十多个正乱跑乱闹的男鬼一下子愣住了，同时抬头望向姚成。地块一角的那些女子也愣住了，一齐抬头看向姚成。

    姚成也是一呆，意识到自己的无意之举可能惹麻烦了，心道：“我是不是该马上放了这只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