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她轻薄你?
临别。 风吹衣袍。 秦玄昭安慰林柠溪:“我的手没事,你不必内疚了。” “可是——” 秦玄昭伸出手来,他的手离林柠溪的唇只有一尺之遥,他的手上,有浅浅的纹路,他的手上,有淡淡的木兰花香,他的声音低低的,却那么清晰稳重:“林柠溪,我真的没事。” “知道了。”林柠溪低头。 “我走了。”秦玄昭握了握手,暗紫色宽大袍服里,他的身姿笔挺而坚韧,朗朗君子,深沉亦动人。 “以后,你来,我还帮你包扎伤口。”林柠溪搓着手指头。 秦玄昭不置可否。过了一会儿,他淡淡道:“不必了,这点小伤,已经不碍事了。” 这坦荡君子的模样,还真跟一般小青年不一样,京城那些纨绔公子,成日的提溜个鸟笼子逗个鸟追个姑娘,见了林柠溪这种姿色的,估计激动的能背过去,秦玄昭这种公子,跟他们还真不是一个款式。 他拒绝人的样子好端庄。 秦府。 秦玄昭顺着九曲回廊往房里去,不同于往日的步履缓慢,这一次,他走的很快,暗紫色的袍服卷积着风上下翻飞,像一朵绽放的紫色的花。 还好没有人注意,回了房,秦玄昭手上的白布已经浸出血来。 “少爷,你怎么才回来?若让夫人发现你出去那么久,夫人一定会生气的。”苹果嘟囔着,看到秦玄昭的手,她吓了一跳,秦玄昭指指房门,示意她把门关上。 “少爷,你的手——” “嘘——” “玄昭哥哥——”一个清脆的声音传了进来。房门“吱”一声被推开了,大片的阳光铺进来,房中的金器并景泰蓝的花瓶一下子亮堂起来,案上雕花的烛台。也泛着青色的油彩。 程绚然梳着高髻,头顶C着花蝴蝶发钗,她抬脚奔进来,腰间的青玉连环就叮叮当当的响起来。又清脆又畅快,跟她的嗓音似的。 秦玄昭不自觉的往椅背上靠了靠。他有些懒懒的,他想安静一会儿,可程绚然跳脱而欢乐,跟跳广场舞刚回来一样。情绪收都收不住。 眼见她奔进来,秦玄昭将受伤的手往暗紫色袍服里藏了藏。 “玄昭哥哥——”程绚然往秦玄昭怀里扑,像离弦的箭,冲着秦玄昭就去了。秦玄昭双手交叠抱于胸前,算是防备,她扑了个空,抱着秦玄昭的胳膊就摇:“玄昭哥哥,你去哪了,我等了你半晌,一直不见你来。你都不知道人家有多心急。” 秦玄昭冷冷道:“程姑娘请自重。” “玄昭哥哥。”程绚然扶了扶头上的花蝴蝶,往后退了一步,算是自重,可一开口说话,她又忍不住往前扑去:“玄昭哥哥—许多天不见你了,人家好想你你知道不知道?” 秦玄昭深深吸了一口气,姑娘们这种**辣的表白让他有些吃不消,他十几岁的少年公子,听到这种面红耳赤的话,只能垂眉闭眼:“程姑娘。你还有事吗?” “难道绚然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了?”秦夫人由蕊金扶着走进来,手里烟青纱的手帕颜色真出挑,秦夫人一双眼睛锐利的在屋里扫了一圈,而后笑眯眯的拉过程绚然的手抚摸着:“绚然啊。难得你有心,还惦记着来看伯母,你送的桂圆又大又甜,伯母尝了尝,好的很呢。这样的桂圆,在如今的京城很贵吧?” “伯母你错了。”程绚然眼睛一挤。很是得意:“这样成色的桂圆,花了银子也没处找去,听我爹说,是外番送的贡品,皇上赏的,除了这桂圆,皇上还赏过我爹黄马褂呢。我们程府什么稀罕东西没有?” “是啊,是啊。皇上甚是倚重程大人。”秦夫人陪着笑,心里却不痛快,如今秦伯通跟程交都是一品,虽然都是一品,名显皇上偏袒程交,这桂圆就不说了,就那黄马褂,可是免死的,也就是说,即使有一天程大人犯了杀头的罪,也可免除一死。这待遇,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提起黄马褂这名字,就觉得无比炫酷啊,竟被程交那大老粗弄去了。 程绚然叫婢女上前,提了一竹篓桂圆放在那儿:“玄昭哥哥,这篓桂圆,是专门送给你尝鲜的。” “多谢程姑娘。” “玄昭哥哥你吃呀。” “不忙。”秦玄昭不动声色。 见秦玄昭不动,程绚然亲自剥开一个桂圆就要往秦玄昭嘴里塞:“玄昭哥哥,你就尝一尝嘛,人家都剥好了。” 秦玄昭有意闪躲,可身子在椅中卡着,程绚然扑面而来,如狼似虎,秦玄昭下意识的用手一挡,他本是用左手挡的,程绚然却按到了他的右手上。 秦玄昭疼的皱眉,却忍住了,一声不吭。 程绚然抬手间,发现自己手上有血,惊的她头发一竖:“啊,我的手怎么流血了?”仔细查看,发现并没有受伤,心里还在纳闷。 秦夫人已然D察了一切。 “玄昭,你的手怎么受的伤?” “娘——” “谁害的你,说。” “娘,是我自己不小心。” “果真是你自己不小心?” “是。”秦玄昭装作镇定的样子,这一瞬间,他脑海里浮现出林柠溪的面孔,虽她害他如此,可他所想的,却是她的欢颜,她的纯真,她那傻傻的眼神跟惊慌失措的毛糙样子。想到她,他的心里就升腾起一股暖意来,这暖意充满了他的胸脯,他的身子也暖起来,他的笑也是暖的。他迎上秦夫人的目光,赶紧低下头,将那抹淡淡的笑藏进心底。 若有人敢伤了秦玄昭,秦夫人一定不能善罢甘休。 秦玄昭说是他不小心,秦夫人也只好依他。 只是,秦夫人心里却不踏实,闲坐的时候,无心赏花,只是歪在那儿联想。 蕊金端着茶盘进来,不小心碰到了珠帘。珠帘“哗”的一声,秦夫人的脸色就不好看:“蕊金,你也该仔细着些。” “是,夫人。”蕊金躬身把茶递到秦夫人手里:“瞧着夫人不高兴?难道是因为少爷的伤?” “已经让大夫瞧了。药也开了,只能养着。”秦夫人叹了口气。 “夫人难道没瞧出程家小姐十分中意少爷?每每来府里都缠着少爷呢,说起来,程家也是大户人家,程小姐也是千金小姐。跟咱们少爷虽不是青梅竹马,可也是门当户对,当真不错呢。”蕊金陪着笑。 “你懂什么?”秦夫人斥责。 那个程家小姐程绚然,以前看着还入眼,现在看着都生厌,那轻浮的模样,哪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她能配的上自家儿子秦玄昭么? 秦夫人又怅然,之所以瞧不上程绚然,或许因为她爹程交总要压秦家老爷一头的缘故。 当然。这是后话。 大夫给秦玄昭瞧了手,开了方子抓了药,苹果去熬药,房内只剩下秦玄昭一人。 程绚然撩拨着裙角,挨着秦玄昭坐下,已入了秋,空气有些凉薄,程绚然却道:“玄昭哥哥,你有没有觉得好热啊。” 秦玄昭冷冷道:“时候不早了,程姑娘回吧。” “玄昭哥哥——”程绚然又要扑。秦玄昭当即站起来,走到廊下看苹果熬药。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程绚然又是这般主动的人,秦玄昭可不想招惹她。他虽无意。奈何她如火如荼呢。 连绵的紫荆树从房前绕到屋后,鹅卵石铺陈的小道绕过紫荆树往前院去了。 远处的假山白生生的,站在廊下能看到假山后面清澈的湖水。 湖水静默,就像静默的秦玄昭。他的心思藏的那么深,让人看不透,又让人想去琢磨。 程绚然跟了出去。见苹果拿着蒲扇对着药罐子扇,她P股一撅把苹果撅到一旁去了:“让我来。” 程绚然拿着蒲扇对着药罐子猛扇,扇的黑风倒灌出来,扑了她的脸,她呛的直咳嗽:“这——药——不好熬——咳咳——” 她一个千金小姐,哪做的了这个,如今脸沾了灰,咳嗽的眼泪都出来了。 “苹果,去给程小姐端水洗脸。”秦玄昭交待。 苹果不情愿的端了水来。 程绚然一手拿蒲扇,一手抹脸,很狼狈。 “哈哈哈。”有笑声隔着假山就传过来,笑的那么爽朗,似乎那湖里的水都跟着荡漾起来。 何知微不知在哪里掐了朵大红色的花咬在嘴里,他咬着花J,这么笑着就过来了。青色的深衣贴着他的身子,腰间墨绿色带子悬的玉如意一跳一跳的。 他就这样顺着鹅卵石小径来了。 何知微一来,秦玄昭松了口气,救星来了。 程绚然看到何知微就讨厌:“人家前脚刚到,你后脚就来,喜欢人家就直说,干嘛总跟踪人家?” “谁跟踪你?”何知微跳坐在栏杆上,一条腿一荡一荡的:“你诬陷本小爷可是要负责任的。” “谁让你总是死皮赖脸跟着我?去我家就算了,还跟到玄昭哥哥这里来了,我早说过,你一日不见我,就如隔三秋。” “我?”何知微哼哼了一声,把大红色的花拿在手里晃了晃,而后C在自己的鬓边,他长的眉清目秀,肤色又白,如此娇嫩的少爷,鬓边C花,顷刻间就变成了娇滴滴的小娘子,他的声音也是娇滴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程小姐,你可别造谣毁小爷清白。” “还小爷,赖皮狗。” “济公。” “你说我是济公?”程绚然脸色都变了。看看自己手里的蒲扇,赶紧扔了“何知微,你不要脸。” “说我不要脸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何知微!小心我告诉你爹。” “嘿,我爹不在。” “我去告诉你娘,就说你欺负我。”程绚然像个油炸的小母J,连翅膀都竖了起来。 何知微丝毫没放在心上:“告诉我娘?那你去吧。” “你不怕?” “怕什么?我五岁就会欺负女孩子了,现如今小爷十几岁了,欺负个女孩子,那是熟能生巧闭着眼睛都会,还怕你告状不成?你是走着去我们家还是坐轿子去?若是嫌慢不解恨,我骑马送你去如何?” 程绚然气的脸铁青,当即扔了蒲扇带着婢女就走:“我回去告诉我爹——” 程绚然就这样哭哭啼啼的去了。 蕊金远远的看到她狼狈的模样,赶紧去告诉秦夫人,只说何府公子又惹了程绚然了,闹的程绚然哭的凄惨,若是程大人知道程家小姐在秦家受了委屈,怕会不高兴。 秦夫人却笑的开怀:“早该知道知微能收服她。她一向欺负人,知微治治她也好。不然,她赖着我们玄昭,赶都赶不走呢。” 程绚然被气走了,何知微一点儿也没放在心上,歪在栏杆上伸着懒腰,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你呀。”秦玄昭扶着廊下的柱子,虽是松了一口气,可总是心塞:“知微,你也太针尖对麦芒了。她毕竟是个女子——” 何知微从栏杆上跳下来,一跳一跳的进了屋,似乎把秦玄昭的话忘到了九霄云外,见了篓子里的桂圆,他乐呵呵的剥了嚼着吃,一面扫视着整间屋子。 色彩缤纷的瓷器,浩然正气的字画,笔架上一排十三支毛笔,白玉雕竹子的砚台,都还是原来的模样。 “趁我爹不在,我赶紧出来透透气,顺便来看看你。”何知微笑:“玄昭,你房里怎么总是老样子啊?也不知道换点别的花样。” “换?”秦玄昭背着手:“怎么换?” “就像这女子吧,有句话说,有胖的,有瘦的,有圆脸的,有鹅蛋脸的,有妆容精致的,也有不施粉黛的。” “你是说,环肥燕瘦,浓妆艳抹总相益。”秦玄昭低头一笑:“怪不得别人说,你对女子,了解的很。” “你明白意思就好,这屋里的陈设也一样,你这也太素了,总是这样子,也不添点东西。”何知微环顾四周,拿起一个明黄混深蓝色珐琅花瓶道:“这个不好看,不如,改天我送你两样好的。” “不必了。”秦玄昭拦着:“我觉得这花瓶很好,留着吧。”他一伸手,手上的伤就露了出来。 何知微以为是程绚然干的,当即一甩袍子一拍腿:“她轻薄你,你誓死不从受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