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败家子
“因为……你不是说了吗男女授受不亲,我一说话,你肯定发现拉错人了……肯定会把我扔下去的。”林柠溪甚至有点怯怯的,天知道自己在怯什么,难道是为了蹭马车坐:“那个……你不会……又让我下车吧?” “你坐车上还有事吗?” “没有了。” “那还不下去?” “哦。”林柠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乖乖的要下车去,可下到一半,想到那伙黑衣人,莫名就有点害怕,于是回过头冲男子咧嘴笑笑。 男子冷飕飕的:“下去。” “哦。”林柠溪刚一下车,男子便放下车帘,宝顶马车很快飞驰而去,溅起的雨水喷了林柠溪一脸。 不多时,那辆马车竟又回来了。 林柠溪眉眼弯弯,主动上前:“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把我丢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多危险哪。”她准备上车,不料男子探头出来,直接用手给拦住了:“男女授受不亲,姑娘,请你自重。” “那你还回来做什么?” “我想问问,姑娘是什么人,跟何知微是什么关系?” “我……我……他……” 男子衣袖一挥:“姑娘不必细说,我明白了,自然是说不清的关系。” “我跟他,我……我……他……我们不是说不清的关系。” “那是什么关系?” “我……” “那好,还是说不清的关系。”男子顿了顿,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何知微也时常这样笑,笑起来还有两个小小的梨窝,就跟春日阳光下桃花开了似的,可这男子的笑,明明带着敌意,笑的那么冷,分明是嘲讽:“姑娘跟何知微也算是有关系的人,刚才为了自己一已的安全,竟然抛下何知微跑了,想想真是可笑之极,这会儿何知微不知如何伤心呢,竟看走了眼。” “我……我没有想抛下他,我是被你拉上马车的。” “被我拉上马车的?真是笑话,我是读圣贤书的人,姑娘认为,我会拉你的手吗?” “不……会。” “那就是姑娘为了自己的安全,抛下何知微跑了。”男子端坐于马车之上,居高临下望着林柠溪,又摇头叹气:“何知微自称知星象,懂八卦,总爱给人算命,又总说人之命数际遇都写于脸上,怎么他算不到姑娘会抛下他跑了?算的这样不准,也难怪得罪了大半个京城的人,成日里被人家追着跑,如今不知又得罪了哪一家,也罢了,何家家大业大,何知微这嫡亲的少爷谁不认识,想必也没人真心为难他,看来是我多cao心了。” 男子放下车帘,甚至没再多看林柠溪一眼,只是隔着车帘轻蔑的道:“姑娘想改变当下穷困的境地,也应该做足戏份,患难与共才能得何知微欢心,大难临头脚底抹油,何知微未必喜欢。” 马车又疾驰而去。溅起的水差一点儿又落到林柠溪身上,她学聪明了些,往后蹦了蹦,以后出门之前一定要翻翻黄历才好,千万别遇上这个不知姓名的男子才行。 之前明明是男人眼神不好拉自己上了马车,怎么倒怪起自己来了? 他跟何知微是何关系?怎么嘴巴就跟上了子弹的机关枪一样? 人靠衣装马靠鞍。 这一日自己稍稍的梳了头发,只戴了一支小小的银钗。 衣裳也是旧的,是几年前的款式,栀子花纱衣看上去是没那么高端大气上档次。关键自己穿的鞋子几乎瞧不出颜色,鞋面上绣的双鱼也快磨坏了。 男子因此才怀疑自己动机不纯吧? 难道穷人家的女儿就一定要喜欢有钱的霸道总裁吗? 这男人真肤浅。 不何如何回的林府。 林母看到林柠溪寡淡的脸色就知道出师不利,也不多问什么。她坐在窗下,就着窗上剪纸的残影给林父擦脸。 林常录静静的躺着,脸色如水一样的平静。 许多年了都是这样。每日的药断不可少,可病情却不见起色,最好的时候,能扶起来坐坐,却神色默然,嘴里念叨着,也听不清说些什么。 院子里的苔藓又绿了些。 爬山虎挂在西厢房的墙壁上阴凉的很。 林柠溪喝完母亲泡的枣子茶,偎依着林母,看着落在她身上的剪纸的影子发呆。 “你父亲的病虽不见起色,可按时服药,病情也没有变坏,或许哪一天会好的,我一直这样想着。”林母说这话,分明是安慰林柠溪。 林柠溪一笑。 桃心拿抹布擦桌子,擦着擦着话就多了:“老爷的病虽不见起色,小姐的病却等不得,何家少爷不是说给小姐找大夫吗?看来小姐是白跑了一趟了,我就知道,一个菠萝做诊费,能请到什么大夫呢,如今京城里,请大夫少说要半吊钱才够的,何家少爷一定是拿小姐打趣呢。” 提到何知微,林柠溪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何知微如今在哪里呢? 百药堂。 几个伙计在柜后忙碌。 何老爷何伯仲早早的送走了看病抓药的人,让下人把百药堂的板子下了,坐在一把太师椅上,脸上阴沉。 下了雨,光线本就暗淡,百药堂里下了板子,八开的大门紧紧的关了起来,屋里就更暗了,何伯仲的脸跟包青天一样,只是中间没有月牙儿。 赵花容斜着身子坐在软榻上。软榻上放的,还有一个包袱。 何知微就跪在包袱面前。 何伯仲斥道:“败家子,你跪包袱做什么?还不过来跪你爹?” 何知微稍稍挪了挪身子。他明知道何伯仲会生气的,却还是咧嘴就笑了,先是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来,然后指了指站在何伯仲身边的几个黑衣人:“爹,我就知道是你指使的,别说这银子上有百药堂的标记,就是这几个黑衣人,也是百药堂熬药的伙计,身上都有一股子药味儿。我的鼻子是不是很灵?” “知微,你爹正在气头上,你只管跪着,别乱说话,惹他生气没你好果子吃。”赵花容虽是磕着南瓜子,却不忘小声叮嘱儿子。 “都是你惯的。”何伯仲阴脸。 赵花容撇撇嘴:“怎么每次都扯上我?知微他不受教,每次都是老爷管束,没管束好,就来赖我。” “那这次我就好好管束他一回。”何伯仲指着软榻上的包袱:“知微,你说,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