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入梦
【明霞小区，顾一晨家】 顾一晨醉得并不深，意识还有一半是清醒的。被江欣语扶进屋后，自己倒在了沙发上。 江欣语叉腰看着顾一晨，忽然“咯咯咯咯”笑了起来。 顾一晨道：“你笑什么？” “原来晨晨哥你的酒量这么差呀！” 顾一晨右手在空中一挥：“谁说的？我今天是太高兴了。再说我也没醉，这不是还好好的？” 江欣语：“那你也没喝多少呀。还没我喝得多！” 顾一晨：“你肯定是遗传了你爸妈的酒量。” 江欣语：“才不是。我爸酒量也就一般。mama不知道。” “今天状态不好！”顾一晨感到确实有些丢脸，继续嘴硬。 江欣语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酒量这么好。就是觉得喝酒没什么感觉。” “呃……”顾一晨无语。 他挣扎着要起来，还是有点晕，对江欣语道：“你先洗个澡进屋睡吧。等你好了我再洗澡。” 江欣语答应了，转身去洗澡。 等江欣语洗完澡出来一看，顾一晨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她只好找了毛巾毯给他盖上，然后自己进屋睡觉。 顾一晨做了一个梦。 梦中身处一片黑暗，但是某个方向上有一点亮光。于是他循着光亮前行。 他踏进那片光亮，进入了一个场景。那是江欣语小时候的画面。 江欣语看上去只有七、八岁，躺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忽然“轰”的一声响起雷声，江欣语被惊醒，然后仿佛看见了什么东西，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她忽然下床，冲到旁边另一个床边，那张床上正坐着小时候的顾一晨。江欣语冲进他的怀里哭着喊道：“晨晨哥哥，我害怕！”小顾一晨拍着她的肩膀道：“不怕不怕！有我在呢。”江欣语哭声渐歇。忽然转过身来，指着身后道：“有坏蛋！”小顾一晨连忙把江欣语拉的身后，对着顾一晨大喊：“走开！” 顾一晨此时才回过味来，自己就是江欣语口中的“坏蛋”。他还来不及解释，场景忽然一变，江欣语已经睡在床上，小顾一晨正在旁边给她盖上被子。正要离开，江欣语拉住小顾一晨道：“晨晨哥哥，你别走！我害怕！”小顾一晨回身道：“好，我不走。” 顾一晨一低头，发现江欣语正拉着自己的手。——他的视角已经变成小顾一晨。 忽然后面一个声音道：“顾一晨。”转头去看，是左诗。 左诗牵起顾一晨的另一只手。顾一晨不自觉地随她而去。 后面江欣语撕心裂肺地喊：“晨晨哥哥别走！哥哥！别走！” 顾一晨蓦地惊醒，江欣语的撕喊似乎还在耳际回响。他晃了晃脑袋，酒醉的头晕变成一种隐隐的钝痛，但是头脑已经完全清醒了。 他觉得口很渴，起身去倒水。忽然听见卧房传来江欣语的声音，他连忙走过去轻轻推开门。声音变得清晰——是江欣语的梦话：“晨晨哥哥别走！” 他走上前去，江欣语闭着眼睛，两颗晶莹的泪珠还挂在脸上。身上的空调被已经滑到一旁。顾一晨一边给她把被子盖上，一边心里疑惑：难道江欣语和自己做了一个同样的梦？ —— 【东海大学校区正门门口】 9月1日，东海大学校园内终于热闹起来。校门口是迎接新生的标语。校园内是接待新生的师哥师姐。主道两旁两排桌子，桌前是各个社团招人的广告。 一辆刚刚从火车站接了新生到来的空调大巴士徐徐停在学校大门口。车门打开，一个个满怀雀跃的大一新生从车内陆续走出来。 林涛右肩搭着个背包，左手托着个篮球，一身黄色紫条纹运动服，前胸和后背印着“Lakers”和“24”，嘴里嚼着口香糖，正悠然从旁踱过来。他看了看从大巴士上下来的一个个新生，然后抬头打量东海大学正门上的几个字。几个从车内刚刚出来的女孩子立刻注意到林涛： “哇！好帅！” “是师哥吧？” “去要个微信？” “你去。” 一个短发女生试探着走上前问：“那个……师哥，我是今天刚到的新生。请问，新生报到去哪里？” 林涛斜眼看了那女生一眼，又抬头看了眼校门口巨大的横幅： 新生请凭入取通知书至各院系接待处报到！ 横幅下就是各院系接待点。 女生顿时满脸通红。 林涛笑了笑，把手里篮球放下，从背包翻出录取通知书，然后单手抓起篮球，径直往校门内走去。 身后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好酷哦！” “帅爆了！” “咦？他手里是录取通知书吗？” “他也是新生啊！” “你猜他是哪个系的？” …… 【一个月前。东海市西南郊区，鲲鹏信息技术中心门口】 林涛径直走向右侧的门卫室，向那位躺在椅子上的老人打招呼： “华老好！” 华老睁眼瞧见林涛，难得地露出笑意，点点头，把闸机打开，示意他进去。 林涛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进去以后直接朝右拐，七弯八绕来到“特殊事件调查部”小楼前。 远远看见门内的赵芸，林涛停下脚步，坏笑了一下，一头钻进旁边的绿化带。这个小区绿化面积很大，尤其这幢独栋小楼周围，各种长青树参差林立，绿意盎然。林涛在几棵树附近转了几下，再出来时手里已经捉了个天牛。 他悄悄靠近小楼一楼的前台，赵芸正在那里聚精会神盯着电脑。林涛迅速冲上去，抬手把天牛扔到赵芸面前的桌上。 赵芸正在逛网店，一件黑乎乎的东西“啪”的一声掉在桌上，她低头仔细一看，顿时“啊”的一声尖叫，从椅子上蹦起来，退后了好几步。这时候才看见站在前面的林涛，顿时叉腰嗔道： “林涛！你这个坏蛋！吓死我了！” “你可是浑身是胆的‘常山赵子龙’啊。”林涛眨眼笑道。 赵芸拿他没辙，急道：“快把它拿开！” 林涛笑呵呵地上前，两个指头捏住天牛的触须把它拎起来，然后冲着门外一扔，天牛终于重获自由振翅飞走了。 赵芸这才回到座位坐下来，道：“你还不快进去，老板在办公室等你！” 林涛也不用领，径直上了二楼。 二楼走廊，一个门口挂着“主任办公室”的木牌。但林涛并没有从这个门进去，而是敲了敲这个门对面一间没有任何标志的门。这扇门是嵌在墙里的，很像一般大厦里面的杂物间或者配电室的门。 门内果然响起了声音：“请进。” 林涛推门而入。 办公室内的装饰和这个大院、这幢小楼一样，比较老派。一张长方形的大办公桌，办公桌上还压着玻璃，两旁是几个大文件柜，上面摆满了文件夹。办公椅倒不是木椅，而是一把比较现代一点的沙发转椅，桌上一个较新的台式电脑，显得格格不入。 办公桌后坐着一个男人，看见林涛站了起来，他身材高大——林涛已经有一米七八，他比林涛还高两公分左右，两道剑眉又粗又黑，眼神锐利，身上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压迫感，年纪稍大，大约在五十岁到六十岁之间。他正是“特殊事件研究部”主任魏志国。 魏志国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道：“欢迎你，小涛！” 林涛赶忙道：“叔！您请坐。林涛向您报到！” “来。坐吧。” 两人并没有面对面坐在办公桌边上，而是坐在靠里面的一圈沙发上，两人也不是面对面，而是呈90度直角。氛围显得很随意。 魏志国道：“小涛啊，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就成为同事了。哈哈！”魏志国停顿了一下，接着道：“本来呢，你初来乍到，还需要经过一些系统的培训和考验。但是最近发生了一起特殊事件，而你的专长比较适合解决这个事件。我们决定由你去处理，当作是对你的考验吧。你先看看材料。”说着，魏志国递过去一个文件袋。 林涛接过文件袋打开，里面是一叠文件。封面几个大字标题是：513外来智能生命体调查报告。 报告的内容，正是顾一晨接触小新直到小新消失的始末。 林涛认真看完后，拧眉想了想道：“这个智能生命体似乎已经消失了吧。还需要继续调查吗？” “呵呵。事情的关键不是这个叫小新的生命体，而是顾一晨啊！他这个大脑中可以直达‘四维’的门，是个极其不稳定的因素！当然，我个人很赞赏顾一晨拒绝小新入驻他大脑的决定。但是下次什么东西会从‘门’里出来，不是他所能决定的。一个小新已经是我们无法掌控的存在，它的消失只能说是我们的运气好。往后万一还有十个、一百个小新，我们怎么办？”魏志国语气变得激昂起来，他右手食指和中指在旁边茶几上敲了几下，稳定住情绪，接着道，“老实讲，关于怎么对待顾一晨脑袋里这个‘门’的问题，我们研究部是有分歧的。一部分‘科技派’认为找到了通往新世界的钥匙；另一部分——包括我——认为这是巨大的安全隐患，毫不夸张地说，甚至可能威胁到整个人类。相比于虚无缥缈的未来，我更关注当下人民的安全。我们是有过沉痛教训的，”说到这里魏志国表情变得有些凝重， “所以我们不能再重蹈覆辙！目前顾一晨处于被观察状态，这也是我们两方妥协的结果。但是我的风格是不能被动，要尽量把事情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所以我给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去东海大学监视顾一晨。掌握他脑中这个‘门’的进展。尽量在局势失控以前掌握主动，甚至提前把威胁扼杀掉。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林涛顿时觉得压力有些大。 “呵呵。你别紧张，也不是让你去搞暗杀，要保证顾一晨的生命安全。毕竟，他也算是一个有特殊才能的人才，如果不是他的这个‘才能’太过特殊，说不定明年他毕业了就成为我们的同事了。或者，如果他的这个‘门’真的能控制住的话也行……但是我总觉得很难。太冒险。” 林涛听得魏志国这么一说，总算舒了一口气，他才刚刚大学毕业，没有做好成为一名“特工”的准备。如果仅仅是利用一下他的特殊才能，去解决一些事情，那还算是学以致用。 “那……我怎么接近顾一晨呢？” “当然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你今年9月去东海大学报到，成为他们计算机系一年级新生。” “什么？”林涛瞪大眼睛，“可是，我刚刚才从学校毕业呀。而且，我学的也不是计算机呀。” 魏志国：“我相信你能行。再说，主要就是让你住在学校，方便接近顾一晨而已。学习方面，马马虎虎能过去就行。” 林涛：“我这个岁数……合适吗？” 魏志国：“高考复读个几年的大有人在。” 林涛：“那个……计算机系，我问一下，是不是得学高等数学？” 魏志国：“应该是。” “啊！”林涛抱头，“我不想再学‘高数’了！” 魏志国没有理他，继续说道：“为了方便你接近顾一晨，我们已经帮你在明霞小区也租了一套房子。你可以像他一样，宿舍和小区两头住。另外，我们也了解到，顾一晨比较喜欢运动，尤其是篮球和足球打得不错，是篮球社的主力。” “篮球！”林涛把头从双臂中抬了起来，双眼放光，“那就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