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是猪
6月15日，期末考试结束了，暑假即将来临。 对于大四的师哥师姐们，是毕业的日子。大四学生大楼内时不时会响起激昂的歌声，或者是一声声释放情绪的怪叫声，仿佛一夜之间放出来一群牛鬼蛇神。校园几个著名的“恋爱角”，开始上演毕业前的分手戏码。不久，对面大楼率先沉寂下来，各自奔赴前程的学子，终于离开这个度过了四年的青春集中营。 【308寝室】 上午10点，9号楼308室氛围紧张。顾一晨等四个人人手一台电脑，头戴耳机，正在“开黑”《和平精英》。 郭财神：老大，我中枪了。三点钟方向有人。 顾一晨：你等等，我有绷带。 郭财神：老大威武啊，一枪爆头了。解气！ 马小刚：兄弟们上车！ …… 郭财神：“糟糕，我卡了！” 马小刚：“靠，我也卡了！” 胡伟悠悠放下耳机：“断线了。” “我靠！”其他三个人齐声骂道，也摘下了耳机。同一时间，其他宿舍响此起彼伏的咒骂声。 “学校这个破网咋回事？怎么还带断线的？”郭财神抱怨。 “别抱怨了。你实习地方找好了？”顾一晨道。 郭财神：“那还不是小菜一碟，回去让我爸安排。你呢？” 顾一晨“我不回去了。就在东海市找找看。老大也不回去，我跟老大一起。” 马小刚：“唉，我也想和你们一起。” “你得了啊。重色轻友！”顾一晨道。 马小刚在学校有女朋友，是他的老乡。前几天还借了顾一晨明霞小区的钥匙，和女朋友“鬼混”去了。他暑期打算和女友一起回去。 “那是。”马小刚面露得意，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郭财神叫道：“没劲没劲！打扑克吧！” 四个人把狼藉一片的桌子清理开来，找出来两副扑克，准备“争上游”。 和电子游戏相比，传统的棋牌类活动已经逐渐退出历史舞台。但是人性是不变的，一些博弈类的项目，和赌博类似，其精彩与否并不取决于赌具和方式，而是赌注。只要赌注够大够刺激，简单的赌大小也能让人血脉贲张、肾上腺激素飙升。 本来四个人“争上游”常用的惩罚是贴纸条。但是马小刚嫌赌注不够刺激，嚷嚷道：“输了不贴条了，咱们玩大冒险。” “怎么个大冒险？”顾一晨问。 马小刚眼珠一转：“输了在门口大喊一声‘我是猪’。” “哈哈哈哈，这个好！就这么办！”郭财神来了精神。 “谁怕谁！”顾一晨道。 三个人看向胡伟。 胡伟轻蔑地道：“我会输？” 马小刚把扑克往桌上一拍：“开干！” 一局牌过后，马小刚沮丧地缓缓放下手里的牌。其他三个人笑看着他。马小刚起身道：“有什么呀！”毅然转身到了门口，左右看看，走廊上空无一人。 马小刚吸口气，蓦然大吼一声： “我是猪！”声音在走廊中回荡。 整个三楼住的是计算机系三年级三个班的男生。此时纷纷有人出来看个究竟。 对面307的王胖子速度最快，开门冲出来一看，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指着马小刚爆发出一阵大笑。其他寝室的同学也跟着明白过来，纷纷大笑。 王胖子寝室的章彦斌不在，只有三个人，于是拉了隔壁的张浩，在307立马另起炉灶开了个局。其余寝室的大部分同学兴致勃勃分别在两个寝室观战。 不一会儿307战果出现，张浩走到门口，也大声喊了句“我是猪！”。 马小刚一边打着牌一边道：“对门这是在叫板啊。不行，赌注升级。一会儿改词。” 马小刚今天显然霉运当头，又输了一把，他施施然走到门口，对着307，中气十足地大喊： “我才是猪！” 两个寝室顿时笑翻了一群人。 307很有默契，过了一会儿王胖子出来喊： “我更是猪！” 308：“我还是猪！” 307：“我也是猪！” 308：“我真是猪！” 307：“我绝对是猪！” …… 两个寝室的同学笑到不行。几个二楼和四楼的其他系同学也被惊动来看热闹。 眼看中午吃饭时间到了，寝室里几个看热闹的同学纷纷离开。马小刚道：“最后一把了。打完吃饭去。” 郭财神道：“这把输了对着窗外喊。敢不敢？” 马小刚道：“没有咱不敢的事儿。” 顾一晨笑道：“我今天运气好，怕什么？” 胡伟耸耸肩，表示无所谓。 最后一把马小刚运气爆棚，“独报”一打三竟然赢了。 胡伟离窗口近，率先打开窗户，对外快速喊了一句：“我是猪。” 郭财神紧接着探头出去也喊了一句“我是猪。” 顾一晨把头伸出去时，楼下已经有许多同学惊奇地仰头看。顾一晨只得豁出去大喊一声： “我是猪！” 楼下笑声一片。 顾一晨忽然看见左诗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饭盒，正巧笑倩兮地仰头看着他。 郭财神见顾一晨站在窗口发呆，脸色僵硬。赶忙把头从旁边挤过来：“咋了？咋了？”一眼看见底下的左诗，不由得哈哈大笑。马小刚一看有热闹，“刷”地一声冲过来，待到看见左诗，趴在顾一晨背上差点笑岔气。他拍了拍顾一晨的肩膀：“兄弟节哀啊，‘你是猪’这个秘密看来是瞒不住了。” 顾一晨尴尬地冲左诗笑了笑，左诗扬了扬手上的手机。顾一晨这才发现手机不在身边。原来刚才‘开黑’手机调成静音扔在床上。 顾一晨离开窗口，想死的心都有。勉强支撑着找到手机，发现有未接电话，微信有左诗的未读消息： ——你有空吗？找你有事儿。 ——在吗？ ——怎么不接电话？（生气） 顾一晨赶忙电话打过去。等左诗接了，急忙道： “不好意思啊，刚刚手机静音了。我们在打扑克呢。” 左诗带着笑道：“猜到了。我有事情找你，你有空吗？要不一起吃个饭？” 顾一晨连声道：“有有。我马上下去。” 马小刚诧异：“哟！佳人有约呀？” 郭财神：“我靠，踩狗屎了你。” 顾一晨留下一句：“中饭你们去吃。我先走了！”cao起饭盒冲出门去。 期末考试结束后，顾一晨连睡了几天懒觉，所以这两天并没有和左诗见面。正酝酿着什么时候约左诗呢。他知道左诗是东海市本地人，这个暑假既然要待在东海市实习，正好可以试试约左诗出来玩一下。他发现左诗是一个非常大方的女孩，所以觉得大胆约一下她应该没问题。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张口，左诗倒先找上他了。 【东海大学小食堂】 左诗领着顾一晨去了学校的小食堂。这里人少一些，当然菜品也高档一些。 两人打完饭菜，顾一晨抢着用饭卡结账，左诗也就不和他争抢了，只笑着说：“下次我请你。” 两个人找了个僻静的座位坐了下来。 顾一晨看着左诗饭盒里的红烧rou，打趣道：“你不减肥吗？” “才不，”左诗道：“天天跑步就够了，不能再亏待了我的嘴。”说完夹了块rou扔嘴里。 顾一晨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左诗这个性格了。 “你吃我的rou也不问问我同不同意？” 左诗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是顾一晨“我是猪”的梗，绷不住把嘴里的rou吐了出来，然后哈哈大笑。引得旁边的同学侧目而视。 顾一晨也跟着笑了起来。 左诗笑了好一会儿，这才抚着肚子道：“讨厌！淑女形象没有了。” 顾一晨道：“我连‘人’的形象都没有了，你淑女形象算什么。” 左诗趴在桌上又闷头大笑。 过了会儿左诗抬起头道：“没想到你这人还这么搞笑。好了好了，求你别再开玩笑了，不然这顿饭我吃不下去了。” “好好。吃饭吃饭。”顾一晨拿起筷子边吃边道：“找我什么事儿？” 左诗一拍脑袋：“差点忘了正事儿。你暑假实习的地方找好了吗？” “还没有。不过我们老大说他有路子。” “那就说还没定咯？我哥他们单位想找计算机系的学生去实习。你愿意去吗？” ——东海大学在国内算是名校，其中计算机系更是学校热门专业。所以东海大学的计算机系毕业生非常抢手。许多用人单位为了抢到计算机系学生，就千方百计招大三的学生去实习，培养一下感情，以便在学生毕业时占得先机，有更大的可能把学生留下。 “你哥？” 左诗压低声音：“我哥是警察。” “啊？”顾一晨瞪大了眼睛。 “怎么了？”左诗白了他一眼，“你怕什么？你又不是罪犯。” 顾一晨扒了两口饭，掩饰着一般人对刑警的敬畏：“不是怕。就是……意外。” “我哥一点也不可怕。”左诗替自己的哥哥辩护：“再说，你去实习的是经侦支队的信息岗位，又不让你抓坏蛋，你不用害怕。” “哦哦。”顾一晨一边答应一边思考着。看左诗气鼓鼓的神态，心里一软，道： “行。我去。” 左诗喜笑颜开：“够意思。下回我请客！那个……”左诗眼珠一转，“你问问你老大去不去。多多益善哈。” “好吧。我问问看。” …… 两人的第一顿饭在愉快的氛围中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