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最伟大的纪录片
就在电视机前的绝大多数人甚至都没有从这惊天巨变中回过神来时，现场的直播画面被切断，一片黑。 还未等他们瞪大眼睛，开始咒骂“捂盖子”的行为，画面切换。 【浪漫，正义……这似乎是这个时代的法国人给自己贴上的标签。】 一个纯正巴黎腔调的法语声音响起，声音中似乎带着一股奇异的魄力，加上仿佛伟大诗章开篇的音乐，竟然给人一种大制作纪录片的感觉，让人不自觉有些想要安静下来，安静观看，专心聆听。 【而最可悲的事情是——他们似乎真的相信了。】 带着咏叹般的叹息语调作为结尾，一个大写加粗的法语单词【浪漫】伴随着敲击人心般的两下重击鼓点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让人心神一震。 这个单词逐渐散去。 浮现的画面，是一个面目全非浮肿青紫的脸，此时这张脸正狰狞地扭曲着，鼻涕与眼泪不受控制地流淌而出，看到的表情就能想象到他要从嘴中发出如何疯狂的呐喊，但一个布团堵住了他所有的话语。 【‘浪漫’的法国人约翰每天会将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穿得像是一个大学生，走在‘浪漫’的法国街头，做着他日复一日的工作——】 那个纪录片旁白讲述般的声音响起。 【搜寻猎物。】 【他们会在独自一人或两人的游客面前展示自己身为法国男人的浪漫。】 几个画面闪过，分别是安西拍摄的，其余人贩帮派里面与约翰职能相同的人正在与美女搭讪的图片。 偌大一个人贩帮派当然不会只有约翰一个负责物色猎物的，比如之前找上布莱恩的女儿吉米和阿曼达的人就叫彼得。 当然，在作为补录的素材拍摄之后，他们此时也早已死在了不为人知的地方——这些死人还没被发现。 【出色的搭讪技巧往往能够让他们获得重要的信息，比如游客的姓名，来历，酒店住址……】 几张男女相谈甚欢的图片。 【或许还会有更多其他的信息，但他们所需要的就是这些……】 【因为这就足够了。】 【确定猎物之后，猎狗们就会出动，他们会直接将其绑架走，然后带到——】 几张跟在女孩身后的，一看就不是好人的图片。 画面变回到约翰脸上，堵住他嘴巴的布团被取下。 “工地，就是……女支女工地，用施工作掩护，很多人去的。”约翰的声音响起。 布团又被塞上，约翰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但这无济于事，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他青筋爆出，控制不住地痉挛。 【是的，它们将之称为，工地。】那个旁白的声音再次响起。 画面变幻，一个人数众多的建筑工地出现。 但所有人都明白这不是一个真正的工地，因为这里的那些挖掘器械全都停在原地，一动不动，惨白色的灯到处都是，照的那些人格外明显——一大堆人正在这片工地上，而他们之中没有任何统一的服饰，也没有佩戴安全帽。 他们只是在一个很大，很长的长条铝板房前排着队，手里还拿着钱。 不言而喻。 绝大部分人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这段时间他们耳熟能详，几乎能够背下来的那个新闻——工地上有无辜民众被杀人犯残忍伤害，还有两名警察牺牲。 无辜……民众？ 心神俱震。 而电视上的纪录片—— 没错，在这个时代，它完全能够称得上一部制作精湛的纪录片。 也将会是为世界所知晓并永远流传下去的纪录片。 这部以法国脸面为基石的纪录片没有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时间。 紧促的音乐中，那个旁白响起，像是知道看着这直播的人们都想到了什么似的…… 【二十三只猎狗，两个知法犯法的警察，在死亡找上它们之前，我们有幸见证了一段珍惜的对话。】 画面变换，小屋中，一个穿着皮衣的男人挥舞着手中的雪茄，脸上满是惬意。 “你知道这支雪茄多少欧元吗？” “不。” “你只需要知道，一支这种雪茄，就是一个劣等货所能创造的所有价值。 一个次等货，就是一百支，要是上等货……那就已经不是这种雪茄能够衡量的价值了！起码得要上十万欧元，以及数不清的，机会！” 【这段有价值的对话，让他们存活的时间多了一些，这是个坏消息。 但是，与此同时，好消息是，他们只会生不如死。】 【在前往下一个目的地之前，我们拍摄到了现场最为真实的情况。】 一段手持拍摄的画面，走进长条铝板屋，一个个几乎身体无法伸展开的小隔间、随手可以撩开的帘子，躺在里面，衣不蔽体，脸色苍白，神情因被毒品控制而陷入迷惘的女人…… 没有音乐，一片死寂般的沉默，连带着电视机前看着这一切的民众亦是如此。 【这就是他们口中的，劣等货物。】 平静的声音，说出最让人无法平静的话语。 画面一切，来到那个男人被摧残得惨不忍睹的场景。 这一幕安西并没有亲眼见到，因为当时他正在警察局那边搞事情，是布莱恩负责审问的。 “在天堂街，好一点的，我们都会送去天堂街十号……”那个男子脸上带着渴望早日解脱的神情，祈求着。 “不，你答应我的……不！！！”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被逐渐拉远，画面也随之变黑如墨。 【或许他们真的是无辜市民，毕竟他们能够堂而皇之地居住在巴黎市内。】 那个旁白好像有些惊讶，又带着正经认真介绍的语调说。 嘲讽拉满。 无数的民众已经攥起拳头，他们回想起自己从这些天的报道上看到的消息，回想起自己所说过的话，回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幕。 但画面并未就此停下。 火焰愈演愈烈，蒸腾着舔舐那名为“民意”的高压锅。 嘘…… 还能加。 【他们的反抗没有意义，我们摧枯拉朽地抓住了一切的罪魁祸首…… 真的是吗？】 镜头来到天堂街十号，似乎已然是战后的情况，此时大门洞开，尸横遍地。 再一切，来到被捆在电刑椅上的马科·霍曼。 【马科·霍曼，来自卓帕加的黑帮老大，他所曾犯下的罪孽罄竹难书，只需要打开任意一个有关当局的档案，都能够查到他所犯下，足以让他死去不下于三十回的罪过…… 然后，他移民了。 用着本来的名字，本来的相貌，光明正大地移民到法国巴黎，光明正大地做着以往的勾当……】 直播进行中。 抖的和个筛子似的新闻部部长亚历山大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拨打了电视台的电话，但是…… 没有人接。 至于，巴黎警局？ 别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