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苏茜

    楚子航穿过芝加哥车站的VIP通道，一个穿着墨绿色列车制服的列车员正站在检票口，一手拿着刷卡机。

    “预科生，楚子航。”他把车票递给列车员，车票划过检票机，一段类似古钟敲击声的音乐响起：“哟，居然是‘A’级，少见少见。”

    列车员把票递还给楚子航引着他来到了月台，边走边说：“我听说还有个‘S’级要来报道，这最后一趟车还真是双喜临门呀。”

    “他没赶上航班，可能你们得再安排一趟了。”楚子航走上了这列通体漆黑、流线型车身的列车，耀眼的银白色藤蔓花纹在黑色的漆面上展开，他觉得这辆列车的艺术感有些过于浮夸了。

    楚子航大概是最后几个上车的人之一，车厢内虽然谈不上满座，但大部分位置上都有了自己的主人。

    之前雷蒙德有给他和路明非讲过，这辆CC1000次列车是芝加哥政府为卡塞尔学院特批的直通班次，因为学院的位置在山里，如果不上这辆车的话，就只能坐直升飞机进山了。

    而列车上的男孩女孩们也算是各型各色，雷蒙德说每年都有不少来自有传承的混血种家族的新生，不像是楚子航和路明非，他们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也知道自己最终会上什么样的大学，这类学生一般是都是神色自若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让乘务员小姐为自己送上一杯冰镇的饮品或是特调鸡尾酒。

    说着各国语言、有着花花绿绿瞳色的年轻人们朝气蓬勃，楚子航默默地拎着自己的行李箱和一叠入学登记表朝后几节车厢走去，他莫名想起了路明非的那对眼睛，楚子航觉得这里的一切似乎不太适合他，万花筒似的让人眼花缭乱。

    终于，在第三节车厢的末端，楚子航看到了一个跟他一样黑头发黑眼睛的女孩，她安静地坐在窗边的座位上，梳马尾辫，戴着一副近视眼镜，抓着自己的裙角，好像是要拧出水来。

    她跟身边的一切是那么的格格不入，楚子航突然想到了那天晚上，烧烤店门口孤零零坐在一张小桌前的路明非，身后是他文学社的同学们和他曾经喜欢过的女孩儿。

    楚子航在她的对面坐下，有条不紊地填写起了入学的各种表格，两人之间一直沉默着，直到楚子航抬头问：“你的入学登记表填了么？要不要抄我的？”

    “哦哦。”对面的女孩赶紧点头，有些惶恐地接过楚子航递来的表格，不好意思地说：“我刚来美国，英语不怎么好……”

    “没事。”楚子航说。

    两人之间又恢复了沉默，女孩低着头对照起了楚子航的表格，很快完成了自己的登记表，再小心翼翼地把表格递回给楚子航：“谢谢，那个……我叫苏茜，你好……”

    楚子航点点头，他递给苏茜的表格上有自己的名字，所以无需自我介绍，他看向女孩黑色的眼睛：“你看起来很紧张。”

    “我们坐在一列全都是怪物的火车上啊。”苏茜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和楚子航对视，强撑着开了一个玩笑。

    “那不好么？我们也是怪物，怪物遇到了怪物，就是一家人。”楚子航笑了笑，把目光移向了窗外流动的针叶林。

    余光告诉楚子航，对面的苏茜也随他一起看向窗外，伊利诺伊州的森林呈现出无数种绿，从车窗中看去像是一幅流动着的抽象派画作，来自中国的男孩女孩坐在这幅画的两头，像是在博物馆中偶遇，被同一幅画吸引的陌生人。

    楚子航觉得这辆列车大概会在这样的一言不发中顺利到站，想来身边的女孩跟他一样都是性格内敛的人，如果是过去的他会选择顺从这一切，在有那么些尴尬的氛围中下车，挥手告别。

    “你知道吗，关于龙族。”楚子航问了一句废话，他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开口。

    “知道。”苏茜马上答道：“我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个普通人，但有一天学院招生的老师突然找到了我，讲了很长很长的故事，龙跟龙的后裔什么的，还说我其实是身上流着部分龙血的混血种……”

    “我被吓坏了，一开始还以为那是什么洗脑的魔幻故事。”苏茜叹了一口气：“那你呢，他们也抓着你说这些吗？我是说……”

    “没有，是我自己找到了学院招生的人，她也是这届的新生。”楚子航说。

    “啊？你被是被她吸引了吗？好像是有这种说法，叫什么，血……”苏茜不是预科生，许多关于混血种的专有名词她仍然是一知半解。

    “血之哀。”楚子航复述起了富山雅史对他跟路明非说过的话：“当血统觉醒后，你就会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是个普通人，只有在同类中孤独感才会消除，所以龙族血裔会自然而然地聚在一起，所谓‘基因决定命运’，这就是‘血之哀’。”

    “对，血之哀！你懂得真多。”苏茜笑了起来，楚子航注意到她脸上有两个小小的酒窝。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从龙族的事情聊到他们各自高中里老师和同学的事情，列车的车速很快，没多久便到了下车的时候。

    苏茜亦步亦趋地跟在楚子航身后，学院为不同的学生安排了不同的出口，混血种世家的后代走这边，已经通过3E考试的走那边，还有些人已经有管家在月台上等候了。

    楚子航发现身后的苏茜有些迷茫，她就像是1900年乘坐火车抵达巴黎的外省女孩，在大都会的洪流中一下迷失掉了。

    “别怕，我也不知道走哪边。”楚子航安慰道：“你就在这里不要走开，我去找人问问，问到了就回来接你，好吗？”

    苏茜点点头，老老实实地扶着自己的行李箱站好，目送楚子航离开。

    卡塞尔学院的月台很大，楚子航也是第一次来，他像是跳进隔壁鱼塘的鱼儿地四处乱窜，想看看能不能找到自己的导师冯·施耐德，楚子航的情况有些特殊，虽然是预科生但并没有通过3E考试，那几个出口没有一个是为他准备的。

    最终他也没能找到施耐德教授，还是遇到了相识的古德里安教授才确定，他应该和普通学生一样走最远处的出口乘坐巴士前往学校。

    尴尬的是古德里安教授一直抓着楚子航问，他心爱的学生路明非在哪里，为什么没有跟楚子航一起来？两个人是不是闹了什么别扭？

    好不容易摆脱了古德里安教授，楚子航立马返回月台寻找苏茜，那辆CC1000列车还停靠在站台边，但苏茜却不见了。

    是嫌自己太慢所以先走了吗？楚子航这么想着，拎着自己的行李箱愣在原地，不知道应该在这里多等等，还是赶紧踏上那班通往学院的大巴——也许苏茜已经上车了。

    楚子航最后还是决定再绕一圈，结果真在一根背向他的柱子后面，找到了坐在行李箱上发呆的苏茜，空荡荡的月台上只剩下他们俩了。

    “你回来啦？”苏茜跳下行李箱，惊喜道。

    “嗯，我知道怎么走了。”楚子航忽然抓住了苏茜的手：“大巴应该还在等我们，要跑两步了。”

    夕阳下，男孩和女孩一手拎着自己的箱子，另一只相互紧握着，在空无一人的月台上一起小步跑了起来。

    PS：在龙一中，苏茜登场时为三年级生，比楚子航大一届，但在龙五中又变成了楚子航的同届新生，在考虑良久后，我还是决定采用龙五的设定，两人一同入学。

    后续兰斯洛特也是同理。